子時過后，莫石亮命令部隊分為十隊，小心翼翼的出營，跨過橫斷山夜襲秦國長平縣。

大軍在山腳下受到秦軍的埋伏，死傷慘重。

“大都統被圍困在山上，身邊士兵已經不滿千，隨時有被生擒活捉的危險。”

云聰聽著面前這一位敗逃回來士兵的話，心中疑竇叢生。

“大軍出營，為何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見？”

士兵回道：“大都統說副都統會阻止出兵，因此讓我等出營時不能有聲響，故而副都統不知曉。”

云聰又問道：“秦軍何以知曉大都統要夜襲，事先在山上設有埋伏？況且我犬戎騎兵所向披靡，即便秦軍早有埋伏，也斷然不是我對手，大都統如何會被圍困呢？”

“事已至此，副都統還在質問，難道是不想相救大都統嗎？”

云聰沒有說話。

這名士兵的話破綻百出，他覺得這件事遠沒有這么簡單。

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莫石亮統領的一萬騎兵可是四王子的重要兵力，絕不容有失。

他連忙召集一百多名親兵隨從，由這名敗逃回來的士兵帶路，往橫斷山而去。

一路走來，橫斷山靜悄悄的，一點都不似有大戰的跡象。

云聰心中越來越懷疑。

等走到橫斷山下之時，云聰緊急叫停。

“大都統何在？”

敗逃的士兵支支吾吾道：“就在前面了，副都統莫要遲疑！”

云聰心中早已經斷定此事是假的，很有可能這是一個陷阱，但他又不得不上鉤。

他就是這么一個人。

為了報答四王子的知遇之恩，他無論如何都要穩住莫石亮的軍隊。

就在此時，山的那邊傳來馬蹄聲。

云聰打馬上前，迎面就撞到了莫石亮。

他鮮衣怒馬，身邊騎兵個個斗志昂揚，完全沒有一定吃敗仗的樣子。

“云副都統意欲何往？”

莫石亮勒緊韁繩，開口問道。

語氣鏗鏘有力，明顯是懷疑的質問。

云聰心中一沉，正欲開口，身后的敗兵搶先叫道。

“大都統，副都統與秦軍勾結，正要投秦軍而去！”

此言一出，莫石亮身后的士兵頓時嘩然。

“好大的狗膽，將他就地正法！”

“此等賣主求榮之輩，大都統莫要姑息養奸！”

“殺了他！”

一時間人心浮動，喊殺聲不斷。

云聰心知中計，可已為時已晚。

莫石亮冷冷的道：“云聰，四王子待你不薄，你何故通敵叛國？”

云聰心里十分清楚，這場戲完全就是莫石亮自導自演，為的就是剪除自己。

很有可能，自己送給四王子的信已經被莫石亮截獲。

這封信一旦送到四王子手中，四王子一定會制止莫石亮出兵，這是莫石亮不愿意看到的。

莫石亮好勇無謀，一心想著立戰功，完全不顧及四王子的大計。

云聰對他徹底失去希望。

“這就是大都統想要的結果？”

莫石亮置若罔聞，開口道：“云聰，我念你是四王子舊部，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自會在四王子面前替你求情的，這也全了你我共事多日的情分。”

云聰心中冷笑，跟你回去自己豈能活命。

莫石亮一定會殺人滅口。

不管最終攻秦的結果如何，一切都可以推到自己這個通敵叛國的人身上。

他完全可以說因為自己的投敵，致使他不得已不出兵。

真是好計謀。

“我真是小瞧你了！”

云聰一臉冷漠的說了一句，打馬轉身，抽出腰間的寶刀，一刀將敗兵的項上人頭取下。

“好賊子！”

云聰的這一舉動讓莫石亮身后的將士再也忍不住，直接圍了上來。

“走！”

云聰揮舞著手中的寶刀，冷艷的刀光在月光下顯得那樣的耀眼。

……

白項帶著白豪和蕭欽匆忙趕到城樓下時，云聰早已去了多時。

夏全和孔志高下來迎接，說明了情況。

白項沉吟片刻道：“馬上集結部隊，做好守城的準備。”

夏全詫異道：“太尉果真相信那犬戎人的話？”

孔志高也道：“太尉不可輕信，說不定這是犬戎人的計謀，可能只是犬戎的疲敵之策。”

白項搖頭道：“云聰非是一般人，他跟其他的犬戎人不一樣。”

“如果犬戎真的打算攻城，那他為何前來報信？”

白項下馬借著火把看了看地上的馬蹄印，抬頭問道：“斥候回來沒有？”

白豪招招手，一名斥候上前。

白項問道：“可查到什么？”

“犬戎副都統云聰一行百余騎已經進入北邊的山坳里，后面有大隊的騎兵在追趕。”

聽完斥候的話，白項心中有了基本的判斷。

他再次命令道：“夏將軍，你帶著本部人馬守城，我自領五千人去看看犬戎虛實。”

夏全一愣。

“太尉是想要救他嗎？”

白項不置可否。

夏全又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犬戎人的陰謀，太尉此行無異于羊入虎口。”

“我意已決，夏將軍快回城吧！”

白項上馬，又對著蕭欽道：“蕭校尉，你立即回西山大營點兵，倘若犬戎來犯，務必與夏將軍互為犄角，共守城池。”

與夏全不同，蕭欽自從上一次白項單刀赴會后，對于白項的話是言聽計從。

蕭欽二話不說打馬回營。

白項領著白豪率領五千拂柳營將士往橫斷山北邊山坳而去。

……

天色將明，云聰已經走投無路。

再往前便是冀州的云山縣，那里雖然是犬戎疆域，可卻也是莫石家族的勢力范圍。

他即便能夠進入云山縣，進城后的他將是甕中之鱉。

他之所以往這邊走，目的就是告訴世人，他不是通敵叛國者。

一般而言，通敵叛國者肯定會進入秦地，而不是往回走。

如此，他如果死在莫石亮的手中，世人見他所處的位置也能判斷出這件事存在諸多疑點。

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

至于為何會向秦軍通報情況，實際上是他的一點小私心。

他還不想死，至少不能就這樣背負著通敵叛國的罪名而死。

盡管希望很渺茫，但他依然要做這樣的嘗試。

他望向南邊在啟明星下透出白色光暈的橫斷山，那里正有自己的手足同胞揮舞著利器，想將自己置于死地。

那么，在后面會不會有敵對百年的敵人在奮力援救呢？

“兄弟們，此事因我而起，你們都是無辜的，你們放下武器，隨他們去吧。”

一名親兵叫道：“副都統，你拿我們當兄弟，我們也拿你當兄弟，今晚就讓我們一起去見天元神吧！”

“天元神，草原的子民來向你問安了！”

云聰抬頭看天。

“真的有天元神嗎？”

就在云聰萌生死志之時，南邊的橫斷山突然傳來騷動。

“副都統，秦人出來了，他們正與大都統糾纏在一起，我們有救了！”

云聰聞言喜極而泣。

“看來是賭對了，天元神，多謝你了！”

這一夜，橫斷山之間的形勢悄然發生了變化。

大秦和犬戎之間的全面戰爭就這樣意外而倉促地爆發了。

這一年正是洪荒596年，秦宣和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