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份以后，犬戎軍中出現了一股不良風氣，士兵趁夜出營劫掠秦地百姓。
云聰身為副都統，在得知這件事后，第一時間將出營的士兵抓起來，準備以軍法處置。
他將違犯軍紀的士兵帶到校武場，當著全軍的面進行申斥。
不一會兒，莫石亮晃悠著手中的酒壇子從中軍大帳中走出來。
“云副都統，你這是做什么？”
他語氣不善的問道。
云聰回道：“這幾人趁夜出營，劫掠秦地，嚴重違犯軍紀，末將身為副都統，當嚴明軍紀。”
莫石亮不以為意的道：“不就是搶了幾個秦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云副都統小題大做了。”
“這如何是小題大做，若軍紀不嚴，賞罰不明，何以號令全軍？”
此言一出，莫石亮頓時不悅，粗著嗓子道：“我看罰他們一個月的軍餉就可以了，都散了吧！”
“大都統……”
云聰還想說些什么，莫石亮已經回了大帳。
校武場上跪著的幾位士兵立即站起來，對著云聰發笑，眼神中似有嘲諷之意。
第二天，云聰操練軍隊時，幾名校尉不聽指揮，隨意走動破壞陣型。
云聰上前指揮，那幾名校尉充耳不聞，仍我行我素。
云聰正要發作，忽然士兵們圍成一團，將他夾在中間，似有示威之意。
沒多久，校武場上亂成一鍋粥，有些士兵趁亂踢了云聰幾腳。
事后，莫石亮將云聰召到校武場，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云副都統，你到底是文人，軍陣之事非你所長，我看以后軍中之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到這里，云聰算是看明白了。
莫石亮根本就是有意在針對他，想要將他從軍中排擠出來。
其實早在來軍中之前，他就想過這樣的情況。
他作為四王子府中的長史，空降到軍中任副都統，本身就是一件不討喜的事。
這支軍隊的實際掌控人是莫石家族，雖然莫石家族支持四王子，但也絕對不允許有人來分權，哪怕此人是四王子的心腹。
云聰想通此節，當下也不憤懣，他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掌權。
在軍中這些日子，他除了操練以外，更多的是在記述秦地的人文風貌。
作為一個犬戎人，仰慕秦人文化，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另類。
另類遭人嫌棄也是理所應當的。
這天晚上，云聰收到了四王子的親筆書信。
信中說了兩件事。
其一是訓斥他在軍中不該忤逆莫石亮，造成離心離德的局面。
其二是讓他與莫石亮搞好關系，務必讓莫石亮的軍隊不能輕舉妄動。
四王子對云聰有知遇之恩，看到信中的內容時，他心里是十分失落的。
這還是四王子第一次對他說重話。
難過歸難過，云聰依然照做。
第二天一早主動求見莫石亮，向他道歉。
“大都統，在下一介文人，這帶兵打仗之事還是由你說了算，我只是沒有見識過軍旅，因此才央求四王子讓我來軍中走一趟的。”
莫石亮似笑非笑的道：“云副都統，是不是四王子給你來信了？”
云聰聞言一怔。
他與四王子的聯系是秘密的，除了兩名貼身的親兵以外，軍中無一人知曉。
看莫石亮的表情和話語，顯然是知曉的。
如此看來，他在軍中的一舉一動莫石亮都了如指掌。
“大都統莫怪，四王子知我是文流，恐我在軍中不習慣，因而來信寬慰。”
“說起來，倒是本將委屈了你。”
云聰連忙恭敬的道：“大都統言重了，在軍中多日，跟著大都統學習到了很多，這份恩情在下銘記在心。”
這天之后，云聰便深居簡出，軍中一切事務都交了出去，身邊只留下一百多名親兵隨從。
忽然有一日，莫石亮升帳議事，云聰作為副都統被要求與會。
“近日本將發現山那邊的秦軍蠢蠢欲動，我意先下手為強，諸位意下如何？”
莫石亮高高在上，目光看向眾人。
一校尉道：“大都統，我早就想殺過山去了，那些秦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羊羔子一樣，都是肥肉，吃起來爽得很。”
另一個校尉附和道：“那些四腳羊早就該宰了。”
莫石亮點點頭道：“難得諸將與我想法不謀而合，小小秦羊先是敢拒絕和親，后又公然背叛宗主獨立，如果不再嚴懲，倒讓神洲之人小瞧我犬戎。”
云聰聽到這里心中暗道不好。
來之前四王子就曾囑咐他，一定要讓莫石亮收斂，沒有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與秦人的關系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是戰還是和，關系的不僅僅是兩國之間的外交，更重要的是犬戎國的王位歸屬。
上一次四王子來信，更是直說務必讓莫石亮的軍隊不能輕舉妄動。
言下之意，此時絕不是和秦人開戰之時。
云聰起身說道：“大都統，此時若貿然進攻，恐怕不妥。”
莫石亮還沒說話，最先開口的校尉搶白道：“副都統此言何意，莫非是怕了秦人？”
云聰搖頭道：“不是怕秦人，只是四王子還沒有決定與秦到底是戰還是和，如果貿然開戰，只怕會破壞四王子的計劃。”
“我最近聽說秦人要與二王子結盟，四王子這么等下去也是徒勞，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沒錯，大都統你就下令吧！”
“是呀！大都統，這可是為國爭光的大好時機！”
云聰的聲音被淹沒在群情激奮中，他失落的回去，立即寫信將此事告訴四王子。
寫完信之后，云聰將其交給隨從，命他務必明日黃昏時分將信交到四王子手中。
這一夜，云聰輾轉難眠，他害怕莫石亮會沉不住氣，在四王子最新命令下來之前就發動戰爭，到時候就悔之無及。
犬戎與秦國之間的命運，本來就晦暗不明，如果再出現一點意外，那將是覆水難收。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的時候，隨從匆忙的腳步聲驚醒了他。
“副都統，出事了！”
云聰一個激靈，翻身起來：“可是大都統出兵了？”
“大都統被秦兵包圍了！”
“怎么回事？”
云聰出了大帳，見營中空無一人，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難道是莫石亮大意輕敵，出兵之時中了秦軍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