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并無宵禁,在冉茂成出現前,平柳城夜中偶有小毛賊出沒。
習武捉賊事跡經常被城中人津津樂道。
直到冉茂成在夜里打死幾只毛賊后,便無人敢再錦衣夜行。
哪怕冉茂成身死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這其中,有他余威震住宵小之輩。
更大的原因,是這些毛賊,不用夜里做些辛辛苦苦的偷摸勾當。
直接加入野狼幫,白天收取保護費豈不更香。
常凡穿梭在黑夜里,不一會就穿過兩條街,落進盧氏院中。
嗅著有些發霉的被褥,盧秀蘭在床上根本睡不著。
原因自然不是被褥半年沒晾曬。
想起自己孩子不知受著什么苦,她枕頭又濕了幾分。
“咚咚咚。”
安靜的夜里,突然響起敲門聲。
盧秀蘭一怔,止住了抽泣,豎起耳朵,兩手下意識箍住被褥。
那蒙面賊人不是死了嗎,怎么又來人了?
接著,一道悶悶的男子聲音響起:
“盧氏,我知道你沒睡,我可以救你兒子。”
聽聞這話,盧秀蘭立馬坐起來。
她身上被褥滑落,露出白膩溝壑,可惜在黑暗中無人能看到。
此人是誰,為何要幫我,會不會有詐?
一時間,她腦中鬧騰騰的涌現一大堆問題。
“我若有歹意,這門攔不住我。”
安靜的夜里,對方的動靜常凡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呵,也對,上次那人可是直接破門而入。’
想通了這點,盧秀蘭總算出聲,聲音軟糯道:
“你為何要幫我?”
那道悶悶的聲音又響起:
“自然不會免費幫。”
這意思是需要報酬,盧秀蘭稍稍松口氣。
可她轉念一想,能在野狼幫手中救人,得付出什么報酬他才滿意。
“大俠稍等,我點燈開門相商。”
嘴中道了句,盧秀蘭先下床將油燈點亮。
當她穿著衣服,低頭看著自己曲折起伏的身段,心中一怔,莫不是也圖自己身子?
對方若是圖錢財,城里哪個豪紳財主不夠搜刮的。
她呼吸稍稍加快,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好像也只有身子了。
想到這,她嘴角微微上翹,卻是凄厲的笑容。
嘎吱。
常凡在寒風中站了許久,對方總算開門。
廳中也點了油燈,盧秀蘭等若背著光。
常凡看不清對方面上表情,只能看到她誘人的身段,和些許凌亂的長發。
一對上那眉如遠山,參若星辰的眸子,盧秀蘭雙眼猛地睜大,似是打亂廚房醬料,心中五味雜陳。
這雙眉眼十分驚艷,她第一次見到,印象就極為深刻。
常凡哪里知道,自己精心喬裝打扮,卻忽略了辨識度極高的眉眼。
盧秀蘭當場就認出了他。
此時兩人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屋內,皆是一言不發。
常凡有些疑惑,他只看到對方明亮的眼眸,在暗影中不停閃爍著。
就在他要開口直接提《天誅箭術》時,盧秀蘭軟糯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不過常凡沒注意到,女人這時的語氣,比剛剛要溫柔,也鎮定不少。
“你打算怎么救?”
也不知為何,常凡突然覺得,對方明亮的眸子有股意味深長的意味。
他不多亂想,依舊悶聲道:
“我既然出手,自然不留后患。”
不留后患,意思是指簡元宗背后的野狼幫也捎帶上。
盧秀蘭卻是無聲笑了起來。
她還以為常凡在說大話。
也是,年紀這般大的小鐵匠,說能覆滅野狼幫,的確沒幾人會信。
常凡的出現,讓盧秀蘭心中好受不少。
她也不戳穿對方身份,直接拒絕道:
“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不需要要白白浪費性命,謝謝你。”
居然被……小瞧了。
常凡有些無語,倒沒想到今晚交易受阻會在這。
他哪里知道自己身份已被看穿。
‘都這個時候了,救命稻草都遞到你面前,不管它會不會斷,你總要抓住試試啊。’
心中吐槽一句,他悶聲道:
“去年,那天夜里有一蒙面壯漢夜襲此地,他的真實身份是野狼幫三把手,冉茂成。”
盧秀蘭微微頷首,城里一直傳言那人與野狼幫相關,沒想到果真如此。
‘等等,小凡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中剛騰起這個疑問,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
“冉茂成來此的那晚,與他交手的另一人,就是我。”
盧秀蘭美眸睜大,素手下意識掩著微張的紅唇。
‘怪不得,那晚我看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居然是他,原來他暗中已經救過自己。’
只這一句話,盧秀蘭心中芳心亂顫。
見她眸子又亮了幾分,常凡便知她信了。
想了想,他決定給女子再吃個定心丸,于是淡淡道:
“冉茂成死于大雪之夜,我殺的。”
這話讓盧秀蘭亂顫的芳心,又陡然加快幾分。
那晚兩人在院中交手,她可是看到蒙面壯漢吃了小虧。
既然能讓他吃虧,自然有殺他的可能性。
這也意味著,對方真有救自己孩子的實力。
‘他為什么要隱藏在鐵匠鋪,如今又蒙面作甚?’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疑問盧秀蘭已經顧不上了,她心中有個問題:
對方為什么要幫自己?
既然隱藏身份,當然要置身事外。
憑心而論,她覺得自己與常凡的交情,僅僅止步于街坊鄰里之間,分享食物,幫點小忙而已。
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剛穿衣時的猜測。
更想起,去年夏天,常凡攀在墻頭,望向自己的眼中,似有名為欲望的火焰在升騰。
這一想,盧秀蘭只覺臉頰溫度陡然飆升。
于此同時,常凡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談談報酬吧。”
這話一出,盧秀蘭呼吸急促,下意識往后退了數步,一直退到臀兒抵著木桌。
此時常凡才看清她臉龐。
只見她雙眸低垂,眼中似有水要蕩出,臉龐似綻開的荷花,布滿充滿風情的紅暈。
而在油燈昏暗的光中,她略顯凌亂的黑發帶著股慵懶,胸前沉甸甸的風景快速起伏。
門外,寒風時不時刮起。
冬還未散,春還未至。
常凡深深吸氣,卻覺屋中已是春色。
屋內,盧秀蘭心中慌亂無比,在做著思想斗爭。
對方跟自己孩子一般大,對方能救自己孩子。
若是不答應,盧廣跟自己以后……
罷了,最起碼他救過自己,最起碼他沒有用強,只是作為交換。
‘這次以后,待小廣成熟起來,我就了卻自己。’
‘可惜……有這樣眉眼的人,心中所想,也不過是世界穢濁。’
短短數息,盧秀蘭思緒萬千,心中已有死意。
她臉龐滑落一滴淚珠,右手緩緩上移,準備將外套褪去。
這時,對面那人響起納悶的聲音:
“我說報酬,你脫衣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