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著鳥群來到銜枚森林中心地帶,但靈鳥首領的營地四周既無林木,又無把守,安靜得出奇。
“奇怪,按理說像這樣一族首領的營地不都里外三層重兵包圍的嗎?怎么連個影兒都沒見著……”彭鵬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憤憤地問道。
“不僅如此,”郭明律撿起地上一片樹葉仔細端詳著,視線從葉上清晰的經絡望向上空,“你們看,這地上的葉子都是新鮮的,可這里只見樹葉,不見森林,樹都到哪兒去了?剛才那么大一群鳥突然就不見了……這里肯定有問題。”
牧靈在空地上四處走著,也覺得不對勁,阿媽曾經跟她說過,采橘坊的邊界從來不設看守,那是因為他們有史上最強大的結界……對!就是結界!
可這個結界在哪兒呢?牧靈細想著,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身影。
可沒人比他對這兒更熟了!
牧靈動動嘴型,不一會兒幾只靈鳥突然從頭頂飛了出來,振動著翅膀,立馬吸引了其他兩人的注意。
他們知道是牧靈想到辦法了,也不知道哪兒來對她的信心,沒有出聲打擾,總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牧靈也看到了從結界中出現的靈鳥,證實了她的猜想,可他們并沒有看見結界,走了一圈也沒找到結界入口,想來還要找別的辦法。
她繼續呼喚自己的朋友,當初在采橘園中說陪她練習,前些日子忽然說有事要離開,也不知如今到了哪。
“別叫了,你不會回頭嗎?”
帶著風的氣息,聲音還是那么疏離,只是當牧靈回頭看他的瞬間,常清別捏地別過頭去。
“你來了?”牧靈見到他很高興,雖然只離開了十幾天,常清似乎憔悴了不少,她問道,“你去哪兒了,怎么現在才回來呢?”
“沒什么,叫我來是又遇到什么問題了?笨蛋。”說著,他抬眸瞧了眼這個地方又轉身看著她,眼神里的疲倦此刻已經不見蹤影,他甚至還笑了笑,隨意地靠在身后的樹上。
不知何時出現的樹引起了某人的注意,他的眼神盯著常清,這個不明來歷的人。
牧靈沒有注意,向他解釋道:“我們想找回去的路,可沒有獲行的關牒,對了,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常清遺憾地搖頭,向她說道:“啊不行,這個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進出的,我還是陪你們找首領吧。”
“真的嗎,那太好了,有你陪著我們成功的幾率大了不少呢!”牧靈欣喜道,轉身向二人使了眼色。
彭鵬腦袋靈,會了意,迎上來道:“那就太感謝仁兄了,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叫我常清就好了,舉手之勞,叫你的朋友一起過來吧。”
說著,常清轉身化為一只靈鳥,通體金黃的羽毛,鳥冠處有一點紅,落在牧靈的肩頭,彭鵬拽著郭明律,四人邁步進入結界之內。
內中的景象與外面大相徑庭,靈鳥一族的巢穴向來以靈巧輕便著稱,以便遷徙與更替,但首領所住的巢穴足有幾百公頃,長寬高延伸數百米,外部是盤綜錯雜的枝條織成的經絡網,內部明燈高懸用以照明,如果細看,可以看到每一簇光亮里是數百只螢蟲飛舞。
里面的構造也是別具匠心,不僅有彎彎繞繞的樓道,走向如二人持矛進退攻防,上下沉浮猶如漫步汪洋,難辨方位,樓內忽明忽暗,兩側更是無數藤蘿纏布其上,枝條蒼翠欲滴,格外顯得堅韌。
郭明律一語不發,仔細觀察著巢內布景。
“這里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彭鵬兩手托著后腦勺,走姿一如既往地瀟灑肆意。
“還是要小心為上。”郭明律提醒道。
“你小子就是事事都想考慮周到,可你忘了,這兒可是靈鳥族首領的住處,沒有他本人的示意,我們哪能進得來?要有事早就有事嘍!”
“哈哈哈——”
遠處傳來一陣蒼勁的笑聲,透過隔音極好的藤蘿屏障傳到眾人耳中仍清晰可辨,可見內力有多深厚。
隨之出現的是一只小靈鳥,羽毛還稚嫩得發著絨光,依稀可見淡淡的青色,小靈鳥飛到眾人面前,說道:“諸位請隨我來。”
“首領有請——”彭鵬學著太監口吻叫道,第一個跟著去了,走時還是一副瀟灑的模樣笑嘻嘻的。
郭明律看了看牧靈,輕聲說道:“走吧。”
“好。”
兩人還沒走到主廳,隔著一扇藤門隱隱聽見什么“免關文牒”“郭先生”……,郭明律打開門讓牧靈先進,隨后帶上門。
門內也是十分質樸的裝扮,在主位上方掛著鳥形圖騰,黑色的頭藏著暗紅色的喙,一雙眼睛略顯犀利,翅膀大張,兩只赤羽列于翅膀之下。
靈鳥族首領傳聞活了上萬年,已到了彌留之際,如今側坐在主位上,依舊霸氣盡顯。
在看到幾人的到來,老族長倒沒有端著自己的身份,反而十分和氣地邀請牧靈等人入座,上當地最高等次的水果小食,其中就有采橘坊的極品肥橘。
牧靈與常清相視不語。同伴們并無察覺。
長老道:“想必這位是郭先生的得意弟子、名貫中原的彭門第七十三代少主……”
彭鵬撓撓后腦勺忙笑著接話道:“老族長太客氣啦!叫我小鵬就好了。之前您萬昌大壽(銜枚森林特有紀年法,一萬年稱一個萬昌年,特為老族長而創),郭先生帶我來看望過您的,沒想到這么久過去您身體還是這么硬朗!”
“哈哈哈——”老族長笑著擺擺手,起身走近這位爽朗的少年,少年附身,老族長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幾年過去你也長這么大了,后生可畏啊,郭先生如今怎么樣了?代我向他問好。”
“郭先生一切都好,時常還向我念叨您的身體,還說您是全界的神話誰也比不上您。”彭鵬兩手攙扶著老族長,低著上身在他耳邊說道。
族長又是笑一陣,輕拍了他的手以示懲罰:“你貧嘴這毛病可比我厲害多了!”
彭鵬只憨憨咧嘴笑,看老族長興致過了,引著便來到郭明律面前。
老族長伸出手指了指郭明律,卻看向彭鵬一時沒說出話來,眼神有些遲疑,還帶著些不可置信。彭鵬忙打起圓場,向老族長解釋道:“是的老族長,這位是郭先生的兒子,比我小一歲。”
“向老族長問好。家父常向我提起您,讓我凡事不可越矩,您是值得尊敬的老前輩,要多多向您請教。”
老族長笑得慈祥,語氣猶如春風,他摸了摸郭明律的頭,嘆息道:“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他就是對你太嚴格了。”
“家父治家有方,對孩兒嚴厲些是應該的。”
老族長蒼勁有力的手此刻也顫顫巍巍的,覆在郭明律的手背上,溫熱的手似乎在傳遞某種能量,是老一輩人對后生的憐愛,也同時寄予著厚望。
“那這位姑娘……”族長的目光轉移到牧靈身上,牧靈自長大還未出過遠門,心想老人家應該是不認得自己的,剛要自我介紹,卻意外聽到自己的名字。
“是靈兒吧,都長這么大啦?”老族長挪著腳步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口中的靈兒,眼里閃動著淚花。只見他挑出一個大肥橘,仔細剝開分出一瓣兒,抬手就要遞給牧靈,手臂微微顫動,臉上笑容猶存。
牧靈小心接過,說:”謝……謝謝老族長。”
“按輩分,你應該叫我爺爺。”老族長神秘地笑著對她說。
牧靈兩眼茫茫然。
“欸那老族長按輩分我應該叫您什么呀?”彭鵬好奇地問。
“你啊,你得叫我曾曾祖嘍!”老族長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笑了一會兒就停下來喘氣,彭鵬見狀忙將他扶回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