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就是暴躁
- 閃閃發(fā)光的三十歲
- 北齊小蔥
- 3654字
- 2023-11-12 10:45:50
或許是翎上的嗓音清透引人,或許是她不自覺流下的眼淚真摯,憂郁氣質(zhì)讓人動容,
不斷有人往她身前的小圓盆里丟硬幣,丟紙幣,錢越來越多,
孔翎上也越來越興奮,擦干淚,晚風(fēng)吹得她越來越清醒,被搶了麥克的街頭歌手開始給她伴奏。也深陷入她的歌聲之中。
一切都配合的如此默契。
街頭上越來越多的人聚在一起,孔翎上唱的正歡,聲音卻戛然而止,她忽然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是已經(jīng)近一月未見面的曉棠。
她站在人群中,豆豆卻不在身邊。
她看到曉棠的眼中也滿是淚水,在這么多歡笑的人群中,只有曉棠與她一樣,痛苦不堪,想要大哭一場。
她們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認(rèn)出彼此。
一曲終了,孔翎上把麥克扔回給那位街頭歌手,她慢悠悠的往人群中的曉棠跟前走去,有些路人見她不唱了,便也紛紛轉(zhuǎn)身走人。
翎上走到曉棠跟前,為她抹去掉下的眼淚,“你為什么哭?”
這問話讓曉棠哭的更兇,她一邊哭一邊看翎上的臉頰,“你都骨折了,怎么還在打架,這次又是誰。”
“一個老混蛋。”
姐妹倆坐在街邊吃甜甜的冰淇淋,曉棠說,她是想出來走走。
“大半夜,從郊區(qū)走到城中心來?”
曉棠心不在焉的舔舔冰淇淋,“我在找工作,想看看辦公地點到底有多遠(yuǎn)。”
“找工作?!”
曉棠點點頭,她跟賀嘉禮過了半個月濃情蜜意,宛如仙侶的甜蜜日子,他對她的陪伴很感激,當(dāng)初婚禮上,那些不離不棄的山盟海誓好像又回來了。
賀嘉禮也發(fā)生了些改變,變得珍惜生命,日日與曉棠和兒子待在一起,他們做了幾次檢查,結(jié)果都差不多,但賀嘉禮的體征似乎在漸漸變化。
變得好了些。
他說,這是因為有曉棠的陪伴,真愛在治愈他,他一定會發(fā)生奇跡的。
曉棠也這么想,他們終究有緣分,注定要走到一起。
曉棠這次信了他會好,可是誰能想得到呢,賀嘉禮在送曉棠上下班的時候,與一位女富婆打得火熱。
女富婆年輕貌美有學(xué)識,幾乎是洛洛的翻版,她本是曉棠的客戶,正要買下曉棠賣的一套別墅,兩個人很聊得來,像是親姐妹一般。
可就是這樣要好的關(guān)系,女富婆還是對賀嘉禮一見鐘情了,并且不打算讓步,尤其是在得知賀嘉禮的絕癥后,本著不能讓自己遺憾的決心,女富婆對他展開了熱烈追求。
勢頭兇猛,無可抵擋。
賀嘉禮狗改不了吃屎,在年輕的女富婆跟前,立即妥協(xié)了,幾乎只對曉棠勉強忠誠了一周。
便與女富婆暗通款曲。
女富婆對豆豆也非常好,好吃的好玩的通通買來,為了做好后媽傾盡全力,幾乎與過去的豪哥一般,完全有取代曉棠位置的意思。
賀嘉禮沉迷在女富婆的世界里,對曉棠與他相守的感動只持續(xù)了不到半個月,就認(rèn)定自己應(yīng)該在人生的最后享盡榮華富貴,而不是與孟曉棠一起縮在狹窄的一居室里相濡以沫。
畢竟,相濡以沫沒有須盡歡讓他痛快。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與曉棠攤牌了,聲明自己要搬去與女富婆同住,他希望曉棠可以理解,這可能是他生命最后的緣分。
今天早些時候,富婆開車來接賀嘉禮搬家,她站在門口,打量他們不大的一居室,神色很得意。
曉棠發(fā)愣的看她竟然有勇氣找上門來,或許是財富給了她底氣,富婆大言不慚,笑盈盈的對曉棠說,
“曉棠,你有這么好的前夫,怎么不珍惜呢,還有豆豆這么可愛好看的兒子,你好有福氣的。你也別生我的氣,愛情來了,誰能把持的住?何況他對我也有情,我們兩情相悅,只能請你成全咯~”
曉棠面露嗤笑,一句話都沒回應(yīng),冷笑著看著他們搬走,心底把賀嘉禮從頭到腳罵個遍,實則在想,賀嘉禮那些甜言蜜語,她早能倒背如流,誰跟他都能兩情相悅!
什么愛情來了?
賀嘉禮跟誰沒有愛情?他看母兔子都能眼含柔情。
曉棠砰地關(guān)上了門,看著空落落的家,忽然想起孔翎上,在她走后,翎上也一定這樣無數(shù)次望著空曠的住所。
被一切拋棄的感覺,她又是怎么吞咽回去的呢。
在生命的最后,賀嘉禮想與豆豆盡可能的待在一起,豆豆也毫不猶豫的在父親與母親之間,選擇了更能讓他開懷的父親。
可女富婆很忌諱曉棠的美貌,害怕他們因為兒子藕斷絲連,便以一個荒唐的借口——業(yè)務(wù)不精、虛報價格舉報了曉棠,讓她失去了工作。
人們嘴臉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快,讓孟曉棠挨了兩記重拳。
中介主管對曉棠也沒有維護(hù),只有些許歉意。
他不得不開掉曉棠,因為女富婆已經(jīng)承諾,先前看好的那套別墅,可以算成主管的單,額外還可以介紹小姐妹過來看房。
這讓曉棠毫無優(yōu)勢。
不過這次曉棠很長臉面,面對賀嘉禮的拋棄,沒哭沒鬧,他承諾曉棠會在他死后把孩子還給她,現(xiàn)在,他希望曉棠可以盡可能給他們父子一個相處空間。
郊區(qū)的房子還沒到期,她當(dāng)初一口氣租了三個月,現(xiàn)在那間房子,可以時刻嘲諷她的人生。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屢次在男人身上摔跟頭的人。”
曉棠看著漫天星辰,一月之間,眼神已經(jīng)變得成熟。
孔翎上對此并不意外,把自己與父親的經(jīng)歷告訴了她。當(dāng)然,她隱瞞了自己尋短見的那部分。
“我可能是個遺傳暴力狂,你以后還敢跟我住嗎?”
誰料曉棠聞言卻是笑了出來,“我只恨,你沒早點把我狠狠打醒。”
到這兒,姐妹倆那幾個巴掌的心結(jié)才算正式過去。
“蔡康生說我們晦氣,運氣差,所以總是遇人不淑。”
“你聽他那屁話?”曉棠眼里沒了淚,變得有些潑辣,“他運氣還不如我們呢,晦氣的人,當(dāng)然會遇到晦氣的人。你忘了,就是他當(dāng)初把我搞失業(yè)。”
“你說得對。”翎上真心認(rèn)同,“他也不咋地,但是他吉他彈得不錯。”
“切,”曉棠冷冷一笑,“再不錯,也混不下去,當(dāng)年勇哪有手里飯來的好。”
孟曉棠已經(jīng)對生活全無幻想,現(xiàn)在想問題全以事實情況考量。
翎上打量曉棠的冷漠,繼續(xù)說,“老家的房子正式被抵押,已經(jīng)在走流程了。”
曉棠愣了下,苦笑出來,黑暗里的美貌有幾分鬼魅氣質(zhì),“我們沒家了?”
“你本來也沒怎么住過老房,是我沒有家了。”孔翎上為此尋死過一次,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非常淡定。
“我小時候很喜歡跟奶奶睡,或許是不常見面的緣故,每次回去,她都喜歡摟著我,對我百依百順,遇到點事,我就喜歡往她身邊蹭。”那是曉棠少有的幸福來源。
姐妹二人齊齊嘆口氣。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曉棠看向翎上,翎上也在認(rèn)真的看向她。
姐妹倆的手不自覺的握在了一起,她們注視著這平凡的黑夜。
“我們在一起,也算是家,以后,豆豆還回來,我們仨一起過,不分開。”孔翎上平靜的說,“他淘氣,我就打他的屁股。”
孟曉棠無聲的笑笑,“你下手輕一點,那是我最寶貝的兒子。”
“比豪哥的財產(chǎn)還寶貴?”翎上不合時宜的打趣。
曉棠當(dāng)即翻白眼,“那是當(dāng)然,現(xiàn)在誰都沒有我兒子重要!”
翎上笑了一會,笑容又漸漸失去,“我沒工作,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生活。”
孟曉棠認(rèn)真提議。
“你就沒想過,你可以去唱歌?”
“我?”翎上指指自己。
孟曉棠指指前方街頭歌手那里寥寥幾人在圍觀,“至少在我心里,你比他更適合做歌手。”
“我真的行嗎?”
先前蔡康生也提議過,可是孔翎上認(rèn)為自己完全沒機會。
現(xiàn)在曉棠這么一說,似乎比蔡康生更有說服力。
曉棠微微歪頭,“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肯定不行,捯飭捯飭,換個精神狀態(tài),我支持你試試看。”
孔翎上眼神微微的閃爍,夜色下,她對這份工作心動了。
“你想想看,現(xiàn)在你手不能做重活,很多工作做不下去,用嗓子賺錢,或許是新生?”
孟曉棠的鼓勵在翎上的心底種下了種子。
“新生”二字讓她憧憬。
人是希望的動物,若沒希望,遲早會凋零死去。
孟曉棠很快把東西搬回了楊寧家,郊區(qū)的房子轉(zhuǎn)租了出去。
僅僅一月之間,她的搬家費就花了雙份,讓人肉疼。
孔翎上在孟曉棠的持續(xù)勸說之下,決定去蔡康生工作的夜場試試駐場,
主管看她沒經(jīng)驗,薪資給的很低,但是再低也比顆粒無收強,哪怕一點點錢,也能救贖翎上坍塌的生活信念。
就是烏煙瘴氣的環(huán)境,讓她喜歡不起來,但翎上卻在駐場的第一晚,便得到了不菲的小費打賞。
這倒讓人欣喜,隱隱有前途無量的錯覺。
夜場氛圍雜亂,總有醉酒客人胡言亂語,挑釁孔翎上,隨手把百元大鈔扔在她臉上,要做土財主點歌,在行動上時刻凌遲著孔翎上本來就不多的自尊心。
可是為了錢,房租,還有日后豆豆可能需要的生活費,翎上不得不把怒氣咽回去,蹲下身把錢撿起來,再強撐冷靜的問客人,您要聽什么歌?
生活磨練人,可以讓桀驁的人低下頭。
不過更過分的事情還在發(fā)生,有心情不好的買醉者把痰吐在翎上衣服上,還指著她的鼻子,當(dāng)做怨氣發(fā)泄對象,破口大罵。
要不是有蔡康生幾次攔著,她怕要再生事端,毆打客人。
還好幾次都忍住了。
但蔡康生不可能永遠(yuǎn)待在她身邊,孔翎上知道自己一定會有控制不住的那一天。
為了保住這份來之不易、收入有些潛力的工作,
曉棠打算要孔翎上去心里診所看看,就是楊寧先前去的那家,
“我需要的不是心理醫(yī)生!”翎上在夜店受了委屈,回家后會把不少怨氣發(fā)泄在妹妹頭上,“我需要的是作為人的尊嚴(yán)!”
她大半夜不睡覺,坐在曉棠的床頭邊,自怨自艾,“他們欺負(fù)到我頭上了,在我身上吐痰,毫無緣故的罵我!我還得忍?你竟然覺得這是我身體里的暴力基因作祟?孟曉棠!你到底懂不懂我?!”
孟曉棠哈欠連天,對孔翎上下夜班回來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吐槽的行徑忍無可忍,但她還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撫孔翎上脆弱的心態(tài),
“蔡康生挨過罵沒?”她沒精打采的問,打開了床頭小燈,看著孔翎上那張暴怒的臉。
翎上愣了下,“當(dāng)然,那些酒鬼哪里分得清楚我們,找到人就罵。”
“那他動手打人了嗎,張嘴罵過嗎?”
孔翎上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蔡康生都沒打人,一直忍耐著,那你孔翎上為什么不能忍?
我看你就是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