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人,令得丁修不由愣了片刻,隨之笑了笑:“美人兒到底在說什么?”
素娘也笑了笑:“大人雖然煞費苦心裝扮了一番,但是,一個人的眼睛是很難改變的。
偏巧小女子有一個特長,從眼睛就能認(rèn)出一個人。
所以無論大人怎么裝扮,只要沒遮住眼睛,小女子便能一眼認(rèn)出來。”
“嘶……”
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還有如此出眾的天賦。
既然被拆穿了,那就不裝了!
丁修一把扯下蒙在臉上的黑面巾,拱了拱手道:“佩服佩服,姑娘果然稱得上一個奇女子。”
素娘盈盈回了一禮,微笑道:“大人過獎。其實,也沒大人想得那么神,只要掌握了個中技巧,稍加訓(xùn)練,大人也能辦到。
而且,就算小女子沒認(rèn)出大人,猜也大致能猜到。”
丁修眉頭一動:“哦?”
“之前跟大人一起來的,應(yīng)該也是錦衣衛(wèi)吧?兩個錦衣衛(wèi)怎會無緣無故跑到小女子的賭坊來賭錢?
所以,小女子推測,二位大人應(yīng)該是在辦案,到本坊來賭錢,恐怕也是為了尋找什么線索。
甚至還有可能……大人是在懷疑小女子?”
說話間,身披的輕紗也不知是不是肌膚太滑,慢慢滑下肩頭,卻又恰到好處停了下來,只露半彎新月,令得人心神微漾。
這女人還真是不好對付,竟然轉(zhuǎn)守為攻?想套我?
必須反攻!
“素娘,不得不說,你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
“恐怕,想象力豐富的應(yīng)該是大人吧?你一直抓著小女子的腳不肯松手,難不成……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抱歉,光顧著說話,忘了。”
丁修似乎有些不舍地松開了手,
“大人用不著說道歉,這房間里就咱們兩個人,小女子又打不過大人,也只能任由大人欺負(fù)……”
好一只妖精!
“素娘,你是在暗示在下,可以對你做任何事?”
“小女子不敢!”
嘴里說著不敢,偏又一副我見猶憐,任君采擷的嬌態(tài)。
好在丁修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這種景況之下,認(rèn)真,他就輸了。
美人計自古有之,很多人明知是個火坑,偏偏還是控制不住地往火坑里跳。
丁修不是正人君人,但也不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熱血一沖,身子控制腦子。
“美人兒,咱們不妨坐下聊聊,說不定會相逢恨晚……”
“不知大人想聊什么?”
“天南地北、奇聞趣事、詩詞歌賦、風(fēng)花雪月……皆可,看美人兒喜歡聊什么話題。”
聞言,素娘不由眉頭一動,也跟著坐到桌邊:“沒想到大人還有這么多愛好?”
“怎么,難不成你以為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冷血錦衣衛(wèi),只會抓人、殺人?”
素娘笑了笑:“至少,很多錦衣衛(wèi)是這樣。”
“不!”丁修搖了搖頭:“你并不了解錦衣衛(wèi)。正如你現(xiàn)在明明很想殺我,卻又不得不故作嬌態(tài),坐在這里陪我聊天。”
素娘愣了愣,眼中隨之掠過一絲復(fù)雜的神情。
“大人說笑了,小女子只是個生意人,只求和氣生財,無緣無故怎會想殺大人?”
這時,丁修突然問了一句:“素娘,你真的喜歡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
“大人為何會這樣問?”
丁修沒有正面回答,似乎漫不經(jīng)心又問了一句:“不知素娘是哪里人氏?”
素娘遲疑片刻,回道:“洛陽。”
“洛陽,嗯,是個好地方,難怪姑娘長得跟牡丹一樣美。”
“大人說笑了,小女子哪里比得上牡丹……”
“斜掩朱門花外鐘,曉鶯時節(jié)好相逢。窗間桃蕊宿妝在,雨后牡丹春睡濃……可惜,牡丹依舊,盛世不在。”
素娘:“大人為何突然如此感慨?”
丁修話鋒陡轉(zhuǎn),突然問了一句:“素娘可知靖康之恥?”
素娘愣了愣,下意識點了點頭。
“當(dāng)年,建奴鐵騎踐踏我大好山河,殺人無數(shù)。岳元帥矢志抗金,寫下了一首豪氣沖天的滿江紅。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時候,素娘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笑容也有些僵硬:“大人怎么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一時感慨而已,因為如今似乎有很多人已經(jīng)忘了這段恥辱的過去。
當(dāng)年,百姓的下場就不用說了,被殺得那叫一個血流成河。
大宋太上皇、皇帝,包括皇后、公主、嬪妃、皇室成員盡皆被金人擄走,一路上受盡了非人的折磨與羞辱。
到了金人的地界,他們被人用鐵鏈拴起來,不分男女皆被勒令褪盡衣衫,披上羊皮,像狗一樣在地上爬。
堂堂公主與皇后,竟然被丟到軍營里任由那些畜牲……”
“別說了,你別說了……”
素娘突然有些失態(tài)地喝了一聲。
丁修嘆了一聲:“看來姑娘也了解這段恥辱的過去,不愿再去觸及。
姑娘是個聰明人,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建奴的野心。
一旦他們再次入侵,這天下將會變成什么模樣,這個就不用在下提醒了吧?
好了,時辰不早了,在下先行告辭,改日再來陪姑娘聊天。”
說完,丁修大步走向窗邊。
“大人……”
丁修轉(zhuǎn)過身,一臉微笑:“怎么了素娘?莫非想留在下過夜?”
“請恕小女子不遠(yuǎn)送。”
不久后,丁修又返回后院。
裴綸急步上前問道:“怎么樣?去這么久是不是大有收獲?”
“先離開這里再說。”
二人之前在坊里租了一間客房,回到客房后,丁修方才講起了之前的經(jīng)歷。
不過,他沒說素娘沐浴之事。
聽完后,裴綸不由皺了皺眉:“這么說她已經(jīng)猜到了我們在暗中調(diào)查她還有幕后之人?”
“應(yīng)該是吧,畢竟被錦衣衛(wèi)盯上,誰都知道不是小事。”
“既然咱們已經(jīng)暴露了身份,不如把該抓的人都抓回去慢慢審。”
丁修卻擺了擺手:“先不急,我感覺那個素娘也并非冥頑不靈之人,說不定可以利用,而且她也不一定會泄露我倆的身份。”
一聽此話,裴綸不由一臉意味深長:“難不成,你已經(jīng)搞……嗯她了?”
丁修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不過我想她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說不定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
“不如把這個驚喜讓給裴某?”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