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幾人推杯換盞之間，喝下了整整一壇酒，少年已有了幾分醉意。

老李看著周瑾明對著他問道：“瑾明，這次你來找我和老王是因為綠菜的事吧。”

周瑾明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老李，對著他問道：“老李，你怎么知道的。”

老李想了想對著周瑾明說道：“最近這段時間經常有些陌生的面孔來莊子里打聽悅來酒樓綠菜的來源。”

旁邊的刀疤漢子這時也說道：“瑾明，老李說的不錯，昨天晚上我和老李抓了一個晚上偷偷溜進來的小廝，我們兩個也沒有驚動莊子里的人，現在還在地窖關著，等你來了處理。”

周瑾明想了想，對著二人說道：“行，老王，老李你們帶我去看看。”

周瑾明說到這里又看了一眼來寶：“來寶，你在家里待著，等著我回來，若是明天早上我還沒有回來，你幫我和云姨解釋一下。”

來寶卻搖了搖頭，盯著周瑾明認真的回道：“我阿爺讓我跟著少爺，一步不離。”

周瑾明看了一眼來寶，無奈的說道：“有老王和老李，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待著吧，明天要是云姨看不見我們兩個，你明白會有什么后果。”

老王也拍了拍來寶的肩膀，對著來寶說道：“來寶老弟，你怕什么，瑾明跟著我和老李，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來寶白了一眼老王，說道：“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說完又看向了少年。

這時周瑾明說道：“就這么決定了。來寶等著，我和老王老李一起先去看看。”

來寶還想反駁“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等著就行。”

少年也沒給來寶反駁的機會，站起身走了出去，老王老李跟著也走了出去，屋子里就留下了一個來寶，正看著桌子上咕嘟咕嘟往外騰騰冒著熱氣煮著不可名狀東西的陶罐。

此時周家莊的人們都已經休息，整個莊子一片寂靜，三個人借著月光向著老王家走去，三人行走中發出了刷刷的聲音。

“咔嚓。”

一聲開門聲從周家莊的一間房院的門口響起。

“進來吧，人就在地窖里綁著，等我去拿一根蠟燭，你們在院子里等我。”

老王打開了院門，讓老李和周瑾明在院子里等一會，自己獨自走進房間去取蠟燭了。

不一會老王拿著一個燭臺走了出來，燭臺上一根紅色的蠟燭正在燃燒著，映照著老王那一道刀疤的臉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老王走到了院子里的一處墻角，抬起了地上的一塊木板，一道木制的梯子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三人順著木梯下到了地窖，老王用蠟燭點燃了放在地窖中間一個破木桌子上的油燈，油燈緩緩的冒起了黑煙，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老王吹滅了蠟燭，把燭臺放在桌子上。

這時周瑾明借著油燈有些昏暗的燈光看向了墻角一個穿著灰色小廝服被繩子綁起來的小廝，嘴里還堵著一個臭襪子，正閉著眼靠在墻角休息。

本來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廝聽見幾人下來的腳步聲，睜開眼睛看著三人，嗚嗚的沖著幾人扭動著身子。

周瑾明看了一眼老王，老王走過去拿下了小廝嘴里的臭襪子。

周瑾明并沒有先搭理小廝，抬手在鼻子前揮了揮，對著走回來的老王說道：“老王，你這襪子多久沒有洗了，這小廝能在你的臭襪子下堅持這么久還真是一個能人。”

周瑾明說著還給小廝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老王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說道：“沒多久，沒多久，也就兩三天。”

小廝對周瑾明所謂的夸獎并不領情，對著三人叫囂著。

“你們幾個泥腿子知道我是誰的人嗎，你們敢綁我，你們完了，郎君不會放過你們，你們要是放了我，再獻上綠菜的種植方法，說不定我還能在郎君面前為你們美言幾句。”

小廝說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美事，也不在乎當前的處境，還笑了起來。

“你個小王八羔子想死了是不是，敢叫你王大爺泥腿子。”

老王怒氣沖沖的打算過去教訓教訓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小廝看著有些暴躁的老王，也不敢再笑了，抬起屁股摩擦著靠的墻角更緊了一些。

周瑾明抬手擋下了發怒的老王，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狼狽的小廝，順手拿起擺在桌子旁邊的長凳，就這么拉著走過去，發出了呲呲呲的摩擦聲。

小廝看著拉著凳子走過來的少年，扭動著身子，有些恐懼的說道：“你想干什么，你敢動我，我家郎君不會放過你的。”

周瑾明也沒管小廝，就這么拉著凳子放在了小廝面前，跨坐在凳子上，低頭一動不動的盯著小廝。

小廝看著周瑾明森寒的眼神，不敢再叫囂了，低著頭，不敢看周瑾明的眼睛。

過了一會周瑾明有些不帶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說說吧，你家郎君是誰。”

小廝聽見周瑾明問起了他家郎君，低下頭看不見的眼睛轉了轉，好像又有了底氣，抬起頭對著周瑾明說道：“你不用管我家郎君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家郎君是你得罪不起的人就行了，你若是乖乖的獻上綠菜種植之法，說不定我家郎君心善還能留你一命，若是不愿意，說不定家破人亡就在一夕之間。”

小廝雖然沒有了剛才囂張的語氣，不過那抬起頭高傲的神情好像在說著他家郎君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周瑾明的眼底彌漫出了一絲殺意，繼續對著小廝問道：“那不知你家郎君是誰，我總得知道我要獻上種植方法的人是誰吧。”

小廝抬頭瞅了一眼周瑾明帶著殺意的眼神，然后又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也不說郎君是誰，對著周瑾明說道：“說了你不用管我家郎君是誰，你若是愿意獻上種植方法，給我，我自會獻給郎君，到時郎君自然會不吝賞賜。”

小廝想了想接著威脅道：“你能想出冬天綠菜種植的方法，也算有些小聰明，若是能入了郎君的眼，到時說不定青云直上，光宗耀祖還是家破人亡就看你的選擇了。”

周瑾明看著不愿意說出郎君是誰的小廝，笑了笑，并沒有惱怒，反而笑瞇瞇的對著小廝說道：“給臉不要臉的狗東西。”

這時旁邊的老王有些不耐煩了，不等周瑾明繼續說話，便說道：“瑾明，這狗東西不愿意說不如宰了他。”

老王說著抬起手做了一個劃脖子的手勢。

并未理老王，周瑾明繼續看著小廝，帶著笑意，自顧自的和小廝嘮著家常：“我記得以前我看過一本書，好像有幾種酷刑，其中一種是用漁網將一個赤裸的人包住，順著漁網的眼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將肉割下來，中間會用名貴的藥材吊著囚犯的命，有人足足挨了一萬八千刀，我沒什么經驗，不過看你這身板估計怎么說熬個七八千刀還是行的。”

一邊說一邊還上下打量著小廝的身子，好像在看從哪里開始下刀合適。

小廝聽著周瑾明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森寒的話，腦門處緩緩流下冷汗。

不管小廝的異樣，周瑾明接著說道：“哦，對了，還有一種，給人赤裸裸的身子上涂滿了蜂蜜，放在螞蟻窩旁邊，螞蟻嗅著蜂蜜的香氣爬滿了全身，無數的觸手在你身上撫摸，想想都覺得刺激啊，你覺得呢，說不定你還能超越我的那位前輩，成為這世上癢死的第一人，當然，你要是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回去看看別的總有一種是你喜歡的。”

沖著小廝和善的笑了笑，起身便準備離開，好像要去為小廝選擇一種喜歡的一樣。

周瑾明的話像夢魘一樣深深的刺進了小廝的心里，看著明明帶著笑意卻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年，小廝不由得想到了這個少年和自家郎君是那么的相似。

想到自家郎君的手段，恐懼的看著少年的背影，顫抖的說道：“你就是個魔鬼，我說，我都說……我家郎君是太原王家嫡長子，王云霄，你真的得罪不起，快殺了我，你殺了我啊……求求你殺了我。”

小廝有些瘋狂的叫著。

周瑾明聽到小廝的話，轉身過去低下身子輕輕的拍了拍小廝的臉，一臉溫柔的輕聲說道：“你什么都說了，這么配合我，我怎么會殺死你呢，乖，不要怕哦。”

小廝被周瑾明溫柔的聲音從恐懼中喚醒，一邊抽泣一邊興奮的問道：“你真的不會殺我。”

“那當然了，誰不知道我周瑾明是誠實小郎君，別怕。”周瑾明笑著摸了摸小廝的頭發，直起身子向外走去。

老王攔住了少年，急切的問道：“瑾明，真的不殺嗎？你想好了？”

周瑾明看了一眼老王，語重深長的說道：“老王，你怎么這么暴躁，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你怎么動不動就要殺人，我都說好了不會殺死他，你怎么還問，我誠實小郎君的名號不要了嗎？”

少年說著還面帶微笑的轉頭看了一眼感激涕零看著他的小廝，轉身向著木梯走去。

少年踩在了木梯上，正準備爬上去，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轉頭對著老王說道：“老王，我說的是不殺死他對不對？”

老王被問的有些迷糊，對著少年說道：“對啊，你說的不殺死他啊，你不僅對他說了，還對我說了，怎么了？”

少年聽到這里，看了一眼興奮的小廝說道：“哦，沒事，既然我說了不殺死他，那就活埋吧。”

說完笑著對小廝揮揮手，便不管一臉不可置信的小廝，揭開了頭頂的蓋子，爬了出去。

一直沒說話，只是站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老李這時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出去的背影。

院子中，在明月星光的撫慰下，周瑾明的戾氣緩緩消失，回頭看了一眼地窖，喃喃道：“別怪我，你說了不該說的話，下輩子自己注意點。”

說完周瑾明眼神中散發出一種漠視萬物的寒光，然后抬起頭，又恢復了之前人畜無害的樣子，帶著笑容走出了院子，向著云姨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