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晴天、老媽郭淑文、外婆任美玲、小姨郭淑萍四人擠在一個床上，晴天靠窗挨著郭淑文，正想是否該和她實話實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就感覺老媽的左手拉著自己右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她說，

“小時候你爸和媽鬧離婚，晴天上學個子矮夠不著門閂，總要媽起來開門，那時媽就在想我家晴天什么時候才長大啊？沒想到轉眼我女兒就長大了，還漂亮了，也不知道你弟弟現在什么樣，是不是和晴天一樣讓人操心，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反手握緊老媽粗糙的大手，晴天面向窗外，回憶而留戀，“我還記得，小時候不會梳頭發，每天早上都是老媽你趴在床邊給我梳好，然后送我出門。媽，等放寒假，我去接弟弟回來過年吧！”

“你爸讓你弟弟回來嗎？”郭淑文欣喜之余又有些擔心。

“他會同意的，”晴天應道。

想了想，晴天又說，“媽，我想以后住在小姨結婚后空出的屋子，快中考了，我看書到很晚，會影響外婆休息，而且，我想自己動手，不能凡事總依靠外婆。”

過了一會，晴天聽到郭淑文回答，“好，我明天和你舅他們說。”

時間緩緩流淌，晴天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募的突然清醒，四周一片靜謐，月光輕柔，映亮糊著白紙的窗欄，樹影摩挲，風有聲而無形。

“嘻哈哈——”

“嘻哈哈——”

一聲又一聲，怪叫響起，似哭似笑。

晴天毛骨悚然，一個哆嗦推醒郭淑文，“媽，那是什么聲音？”

郭淑文似乎很累，她撐著眼皮，聲音模糊道，“是貓頭鷹的笑聲，快睡吧晴天，明天還要上學呢。”

貓頭鷹的笑聲？！

晴天突然想起來外婆家門前長著一顆五、六人抱不住的老槐樹，老槐樹上住著一窩貓頭鷹，村里習俗說：貓頭鷹笑一笑，家里要死人，貓頭鷹鬧一鬧，棺材要落地。

很怕，晴天感覺自己渾身汗毛豎了起來，再看那光白致致的窗戶，便覺冷汗直冒，額頭脖子涼颼颼的，把腦袋埋進被子的一瞬間，晴天驚悚的瞄見窗戶白紙上有個人影。

“嘿嘿，出來啊，出來啊～”

笑嘻嘻，勾魂的聲音直達腦海心底。

那人影似乎在對她說，又像是在朝她招手，晴天眨眨眼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沒了。

“……媽，我想睡里面。”

想到村里老人總說鬼走窗不走門，晴天牙關咂緊搖搖郭淑文，不等她同意就連滾帶爬翻到另一邊，躺在郭淑文和任美玲中間，鴕鳥的對自己說：“沒事，沒事，明天我就學驅鬼術。”

啊——為什么沒人告訴她神仙是會見鬼的，她怕鬼啊啊啊！

一覺無夢，醒來后上學前郭淑文往晴天書包里塞了個蘋果，跟她說自己先回菜子村，等晴天補完課回來，正好可以趕上吃好吃的，又說要好好學習，努力爭氣，別讓其他人看扁母女二人。

將晚上的事情拋在腦后，晴天嘴角含笑一一應好。

上學路上仍是和郭曉初同行，她照常例抱怨晴天動作磨蹭起床慢后，又生氣晴天昨天放學害她等了好久都不見人影，結語是周六補課真討厭。進教室前，郭曉初忽然拉晴天到旁邊比了比身高，狐疑道，“我怎么覺得一晚上沒見你長高不少？”

晴天看了看兩人肩膀，故作不解，“沒有啊，我還是沒你高。”

這倒是實話，郭曉初一米六五，晴天昨天一米五七，今早一米六零，雖然長高了三厘米，但還是沒有她個子高。

聽晴天這么說，郭曉初終于心滿意足，只是她臨走還念念不忘晴天以前身高差她一個拳頭，怎么現在只差一根小指了。

“晴天，我發現你變白了，變好看了，”黨小芳把課本豎起來擋著班主任大魔王的死亡視線，眼里亮晶晶，口氣羨慕道。

“怎么可能？我今早照鏡子覺得還是老樣子啊，萬年肉包臉，”晴天不滿的抿嘴，原本還指望修煉能讓她一下子變傾國傾城的美人，結果夢想破碎。

“呵呵……”

前座傳來輕笑，李國榮轉身目光落在晴天臉上，勾起唇角狹促道，“萬年肉包是沒變，不過，我發現你額角是少了一顆痘痘。”

“真是謝謝你的仔細觀察正面相告了，”晴天黑著臉，咬牙切齒。

李國榮握拳輕咳，揚了揚手說，“不客氣，是那顆痘痘長的太過驚世駭俗，引人注目。”

黨小芳咯咯笑得渾身顫抖，書本在桌面上“砰砰”拍打。

“東方晴天，出來下，”不知什么時候班主任賀有為走到幾人桌前，面色冷峻，點名晴天跟自己出去。

黨小芳連忙正色背誦課文，李國榮也不知什么時候回過身去，晴天一臉平靜，站起來朝外走，她早就料到賀有為會找她談話，但沒想到會這么快，畢竟一個從未曠課、沒有任何不良紀錄的女生突然沒來上課，不是什么小事，更別說這女生成績還不賴。

樓道里隔兩米就有一個同學室外朗讀，這些人見賀有為和晴天出來，立馬有意無意避開逃遠。

賀有為靠在欄桿邊點著一根煙，絲毫不顧及他人側目，在他眼里只要自己在課堂上盡好做老師的責任那就足夠，如果明年夏天班里能多些同學考上中專或高中，那就最好不過。

他吸了兩口煙，才慢悠悠道，“東方晴天，你家的情況我也知道，多余的話我不說，你自己知道曠課逃學的后果，說說吧，你怎么打算的，上中專還是高中？”

晴天有些驚訝，賀有為竟然沒有追問她為什么曠課，到底去做了什么，想一想，又似乎可以理解他的想法，沒有隱瞞晴天誠實回答道，“我沒有選擇，只能上高中，小時候二姑上大學全家都引以為傲，現在我媽希望我也能成為她的驕傲。”

“你的成績上重點高中有點困難，”賀有為毫不留情指明晴天的不足。

“不是沒有可能，對嗎？況且我會把這‘有點困難’變成比較容易，或者十拿九穩，”晴天微笑，目光堅定緩緩道，“賀老師，你應該相信我可以做到。”

賀有為像是第一次認識晴天般有些意外，他捻滅煙蒂表情怪異道，“你知道就好，有人讓我勸說你上中專早點工作掙錢，顯然他們錯了，你有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