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可—
我正想沖過去看看伏梓微有沒有事時,正撞上帶著怒意的雙眼,那是再熟悉不過的雙眸了,可他眼底的冰冷讓我一瞬間止步了。我愕在那兒,看著他飛奔過去抱著伏梓微焦急的喊:“阿微,阿微······”
看著他焦急的樣子,一絲又一絲的酸意慢慢涌上我的心頭,越積越多,越積越多,我啊大叫一聲便跑了,“阿澈生氣了,他會討厭我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嚇她而已······”
“好幾天沒見阿澈了,他又要上朝又要照顧伏梓微,哪有時間來找我算賬,為什么不來找我算賬,還不來找我算賬啊?······”他是不是變心了?再也不喜歡我了?那怎么辦?世上有沒有讓人回心轉意的道術?······
后來,我等來的不是天子李澈,而是一道廢后圣旨:皇后不守禮法,祈禱鬼神,降禍于他人,無法承受天命。應當交回皇后的璽綬,離開皇后之位,退居長門宮。
任憑我怎樣哭喊,阿澈都沒來見我一面,我就這樣被關進了長門宮。母親跪求,他視而不見;千金買賦,他就只贊賞一下賦寫得好。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
“若得可可作婦,當以金屋貯之。”這個也只不過年少時的繁華夢罷了,如今繁華夢碎再也不能圓了,而這個繁華夢幾分真幾分假誰又知道?
我美好的一生因伏梓微的出現而改變了,其實也不全是這樣的吧。“若得可可作婦,當以金屋貯之。”這或許就是一個陰謀的開始吧,那天聽聞有讓人回心轉意的道術也并非偶然吧。或許只有我跌倒了,他才能扶他心愛之人上位是吧,是嗎?阿澈是這樣嗎?
“不是的,對不起······”朦朧中,我仿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光影,然后他蹲在我身邊,抱著我,扶我的頭靠上他的肩,一陣淡淡的檀香沁入鼻腔,我一度認為這是世間上最好聞的味道。是阿澈,他終于肯來看我了。我想睜開眼睛看一下他的臉,可是太困了,睜不開眼睛,同時又怕這次也同往常一樣只是一個夢。
“可可,我來帶你回去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被有心之人蠱惑了。”此刻的溫柔一度如年少時。
“好!”我忙應著,生怕遲了又要變卦了。我淡淡笑了笑,終于要離開這個冰冷而又孤獨的地方了,等我出去以后我再也不吵不鬧了,也不當皇后了,只要留阿澈身邊就好,一定會乖乖的······
—伏梓微—
我終于當上了皇后,一路隱忍,終于爬上了山峰之巔。
天子想立伏美人為皇后,于是暗中搜集喬皇后的過錯,而喬皇后最終被廢,伏美人成為了新皇后。市井流言也并非不可信,那日確實是有人蠱惑了喬可可,但是皇上他知道,卻視而不見,有時候甚至懷疑是他指使人去的。喬可可被廢,他順勢扶我上位,也只不過是因為我出身卑微,身后無外戚。
喬可可雖然被禁于長門宮,但是吃穿用度還是皇后規格,她從小錦衣玉食,皇上定舍不得她受苦吧,可那又怎樣,最后她還是抑郁死在了長門宮。傲嬌率真的高門貴女最后成了政治犧牲品,他們當初本來就是因為政治因素才結發的,如今這樣的結果也不足為奇吧。
后來,我便經常看見皇上獨自站在未央宮庭院里看那個秋千,我知道,那是喬可可的秋千,或許秋千上還載著他對喬可可的點點思念。一次,我兒李句,皇太子,想坐那個秋千,皇上卻不允許,只是吩咐宮人另建一個。
句兒抬頭問:“父皇,為什么不讓句兒蕩這個秋千,這個秋千飛的又高又遠,句兒最喜歡了!”
皇上聽后微微一震,喃喃自語:“她也這樣說過,這個秋千飛的又高又遠,她最喜歡了·······”
句兒歪著腦袋思考:“父皇,她是誰啊?”
我一驚,后又冷笑,我自然知道她是誰,他的喬皇后,陪他從膠東王變成太子再變成天子的青梅竹馬的喬可可。她死了,他常思念她,那為什么當初又讓她進長門宮呢,只怕是在他眼里十幾年的感情也抵不過他的皇權之路吧。
再后來,皇上又有了新寵顏里夫人。“北方有佳人,風姿絕世,亭亭玉立,回眸一望能傾覆城池,回首再望能傾覆國家,豈不知傾城傾國的禍患,只因為佳人難再得!”
再多的新寵也沒關系,管他什么李夫人、趙夫人······只要不阻擋我和我皇兒的路就好······只是,怎也想不到最后同樣因巫蠱之禍顛覆了漫長歲月中我所積累的一切······
—李澈—
四歲被封膠東王,七歲被立為太子,十六歲正式登基。天之驕子,一生崢嶸,不負子民,卻獨獨辜負了塵封歲月里的那幾個人。
回首過往,常常在想:那日看了《長門賦》,為什么不去看一眼可可;巫蠱之禍中為什么只聽他人一面之詞,為什么不選擇相信句兒一次,最后把句兒逼上絕路;事變之后為什么不聽阿微解析,不阻止她以死自證清白;為什么一定賜死阿陵生母,以防外戚······當初的一切一切是否太狠心了?太無情了?······
妻兒女以及愛卿們死的死散的散,到了最后只有小小的阿陵,只有托孤······
一生如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