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儂哦,千萬勿要跟弄堂里的人,特別是你姆媽迭額飯泡粥講哦?你什么時候講什么時候絕交,我也不幫她幫忙到醫(yī)院找同學老師掛專家號了,聽到伐?范特西!”被喊了大名的范小弟一個激靈,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相似面前把胸脯拍得老響:“曉得來,曉得來,這不是你急用錢,我想幫幫儂嘛。儂像你爸,賣相好,去當當模特不是蠻好嘛,鈔票多,來的快,正好幫儂娘icu銅鈿賺出來。現(xiàn)在明星鈔票勿要太多哦。”“我是學醫(yī)的,誰說我要當明星了。”花相似一臉不屑,與范特西來到一家明星經(jīng)紀公司。“我?guī)蛢z講,里面的經(jīng)理是我大表姐,你跟她說明白了,接到活就有收入了,我跟你講,真的。”范特西描繪著花相似成為明星的廣闊前景,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自我陶醉,一不留神被門口的樓梯絆倒了,差點摔個狗啃泥。
“阿姐,這是相似,小時候見過的,還記得不?”
“好的,好的,今天正好有總公司的金牌經(jīng)紀人在里面,讓他看看你。沈總,人來了。”
只見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室里,頭發(fā)抹了過多的發(fā)油,戴著一副知名奢侈品牌的眼鏡,用手轉(zhuǎn)著筆,漫不經(jīng)心里透著傲慢。
花相似第一眼就不喜歡他,但還是禮貌地叫了一聲:“沈總好!”
沈總帶著挑剔的眼光打量著花相似,扔給他一張A4表格:“先填個表吧。”一邊也扔給范特西一張,范特西擺擺手:“我是陪他來的。”沈總舒了口氣,一邊用輕鄙的口吻說道:“這年頭什么人都想當明星,你還算有點自知之名,你這種么,走喜劇路線,只是,這口飯難吃。”范特西苦笑一下,一邊眼尖地拿起旁邊的養(yǎng)生壺給沈總的茶杯里加了些水。
花相似恭恭敬敬地把填好的表格交給沈總,沈總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就甩到了一邊,馬上開了腔:“我覺得你現(xiàn)在不適合做這行。”花相似走投無路,像個小學生一樣客客氣氣地說道:“請沈總指導。”
“你一米七十九,太矮了,還有你太胖了,別看你這個體型,上了鏡要胖一圈。還有就是你這個顏值也不夠高。”
花相似還沒說話,范特西先跳了起來:“瞎說有什么說頭的啦,你知道相似跟他爸長得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呀,相似的爸爸以前追他的小姑娘好排幾條橫馬路。他爸后來在王家沙賣小籠,追他的小姑娘一群人每天一會就買完了,人家還以為王家沙的小籠特別好吃,其實...”
“我說話你插什么嘴,他這種長相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時了,現(xiàn)在的潮流是這樣的,你們看電視嗎?”
花相似變成了冰塊臉:“不看。我的bmi是正常的,你這是不良審美,我不認同。”
“演技沒有,可以訓練。身高是硬傷,沒事,可以穿內(nèi)增高嘛。長得不行就整容嘛,按照公司要求整,按照風向潮流整,肯定能紅嗎?不一定,但顏值是紅的基礎(chǔ)。最重要什么,聽公司的話,服從公司的安排。我看你這么會頂嘴,我也不敢?guī)恪D悄氵@個長相身高呢,混娛樂圈呢是不行的,你去什么白馬公館啦,ktv啦,做做少爺,來錢也很快的。”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給你指條明路咯,想賺錢腦子要活絡(luò)點,你這個情商在娛樂圈也是吃不開的。”
“誰要吃你們這碗飯。阿范頭,阿拉走。“花相似奪門而出,后面跟著狂打招呼賠著笑臉的范特西。
“相似,你這是干什么,這個沈總么是太過分,你也是,場面工夫要做好嘛。相似,相似,你怎么哭啦。”范特西看看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相似:“是我不好,睏扁頭了想出來叫儂來,我抽自己好伐?儂只碰哭精勿要哭了。”相似用手抹了抹眼淚,范特西搜遍了全身總算找出來一包餐巾紙。花相似語無倫次地說道:“我休學的事情就你一個人知道。”范特西點點頭:“你勿要難過,總歸有辦法額,天無絕人之路。”
兩個人走到弄堂口,眼見“飯泡粥”從對面走過來,她在程頤和家做保姆,這時腰上別著過時的小喇叭外放著滬劇《大雷雨》,眼見尷尬地笑著的范特西,沒發(fā)現(xiàn)身旁早已在角落中躲藏的相似,就沒好氣地說:“儂作死啊?今朝勿上班又到啥地方亂混?”范特西用余光瞄了瞄已經(jīng)溜掉的相似,多了幾分淡定:“沒啥,沒啥,就是出去兜兜。”
飯泡粥關(guān)了小喇叭,一邊用大嗓門吼道:“儂最近看到相似伐?”
“沒,沒看到。”
“我尋伊有事體。”
“啥,啥事體?”
“我做工地方的老爺子最近摔了一跤,要找個有點文化的看護,最好還懂醫(yī)的。”
“啊,儂是想問問相似認識人不?”
“對的呀,這個工作不累的,包吃包住。”
“這么好的事情。”
“對的,就是陪陪老爺子,幫他按摩按摩,讀讀書,聊聊天,喂喂水果,擦擦身。要命的是,人家還要男看護,顧忌到老爺子的隱私。”
“哦,我倒是真有一個人選。”范特西確認一下相似是不是還在角落里,一邊對飯泡粥說:“你先回家多燒兩只菜,今天有人晚上來吃飯。”
“啥人啊?”
“你不要管了。”
洛杉磯
“阿蔡,我得回去一趟,爺爺摔傷了,我正好放假,去看看陪陪他。”
“去吧,小姐。我開車送你到機場。”
“謝謝你。”
“到了發(fā)個信息給我。”
“好的。”
舞蝶看著洛杉磯郊區(qū)的山,起伏重疊,心想:我終有一天是要落葉歸根的。
此時的舞蝶正在公務(wù)艙里對著菜單點菜,花相似在范家的八仙桌前對不住這一張古董地吃不下一口飯,盡管飯泡粥的走油肉連美食家程頤和都贊不絕口,但他仍舊一口都不動。
飯泡粥嘆了一口氣:“你吃點,吃飽了才會有力氣不是?”
“事體儂都曉得了,不要去鄰居傳。”
“儂放心,我是恨儂媽,跟儂不搭界。當初就是伊從我手里搶走你阿爸。”
花相似一拍筷子:“我不懂了,這個賭鬼有什么好的。”
飯泡粥突然文縐縐地來了一句:“我很久之后才明白,我惋惜的是我的青春,不是他。后來日子就被柴米油鹽塞滿了,再也沒有真正愛過。”
花相似氣不過:“到處欠賭債也就算了,現(xiàn)在又欠風流債,我是還不清了。”
飯泡粥又變成了母老虎:“誰要你還,阿拉心甘情愿,這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