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直起身，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說著，“我不會考不好的。”

就算校考沒考好。這句話對于秦湘來說，格外的刺耳。

或許在專業上秦湘真的有些自負，她從未想過校考會考不好。在表演培訓班中，她始終是老師認為的，班里天賦最好的學生，就算身高并不占優勢，但是專業能力真的很強，除了舞蹈。

為了彌補舞蹈方面的不足，她每個禮拜都會有一整天的舞蹈課，到了寒暑假也會盡可能多的時間去上課，專業課占滿了她的節假日。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努力，學習方面為了不落下太多，周末上完專業課回到家已經9點多了，她再累都會學到12點，早6晚12的生活就這樣日復一日。

即使如此，面對六門主課，她也只能做到專注于其中的幾門，舍棄掉分差小的和學不明白的，比如語文和物理。

作為一個學表演的學生，每次考試秦湘的數學總是名列前茅，幾乎沒有下過135分，英語、化學和生物也始終保持在年級前50，總分也沒掉下過年級前150，在這樣一個卷的要命的學校里，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可是今天，她最好的朋友懷疑她的專業課能力了。

他可以懷疑她的一切，除了專業課。

這是她唯一的底氣了。

段引鶴聽秦湘的語氣，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但他不知道為什么秦湘突然，情緒很低落，求生欲讓他本能的先道歉。

“對不起。”

見秦湘沒有回應，他又說了一遍。

“我不該這么說你，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我還給你上壓力，我太不是個東西了。”

段引鶴有些著急了，秦湘一直也沒給正向的反應，等下媽媽進來看到秦湘不開心，肯定要說問個原委。到時候人也沒哄好，自己還免不了一頓罵。

段引鶴放低上半身，側身探頭想和秦湘低垂的眼眸有交流，“我帶你去吃冰激凌好不好，物理這東西咱們以后用不上的，我幫你寫。”

秦湘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落下。

段引鶴急忙抽紙巾遞給秦湘，“你別哭啊，我不該說你物理沒眼看，不該說你校考不行，都怪我口無遮攔，都是我的問題，咱們不哭不哭。”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失望。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叔叔阿姨我回去啦。”

賀蕊聞言，“很晚了，讓小引送送你”

“不用了阿姨，我先走啦，晚安。”

“晚安，走慢點。”

“知道啦！”

秦湘邊說著邊關上房門，賀蕊明顯感覺到了秦湘情緒的不對勁，直接到兒子房間去質問。

“說吧，怎么回事啊，剛才不還好好寫作業呢嗎？”

“我可能說錯話了？”

“你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說她物理太差了，該補了，不然拖后腿。”

“你自己英語都考不過人家還說人家物理，你英語什么時候能到120分？”

“可我英語差她20分她物理差我40分……”

“別的說了什么。”

段引鶴低頭囁嚅，“我說她校考萬一考不好……”

賀蕊伸手敲了一下兒子的頭，“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兒子啊？你早點去道歉，人家小姑娘高高興興來的，回去卻哭喪著臉。想想的水平你不清楚嗎？我記得你們上學期要求拍個宣傳片，你回來還跟我說想想很多一條過，拍的可快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道歉的。”

他思考了一下，看向媽媽發問：“但是媽，小女孩到底該怎么哄啊。”

賀蕊根本沒想到這是自己兒子會問出口的問題，他以前從來都沒說過哄女孩子這種話，和別的同學吵架了也只是道個歉，從來不會主動想要哄女孩子。

他有情況。

“你是不是喜歡想想？”

段引鶴沒想到媽媽會這么問，神情慌張了一下，這一下也讓賀蕊確定了，自己兒子就是情竇初開了。

“媽媽不反對你談戀愛，你喜歡人家就好好追人家，你們兩正常戀愛是可以的。但是有一點你得清楚，為了你想要去的地方，你得付出多少。不能因為感情，影響你的未來，明白嗎？”

段引鶴微微點頭，“我有點擔心她，想想有些理想主義，從來都沒有Plan B。”

“破釜沉舟也是需要勇氣的，想想填中考志愿的時候，不也是很冒險的嗎，你應該相信她。而且你現在沒有立場對她的選擇指手畫腳，提供建議時也不能太過于強硬，想想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段引鶴突然反應過來：“我對秦湘不是那種喜歡！”

“好好好，不是不是，媽媽教教你，怎么哄小女孩。”

段引鶴還是似懂非懂，賀蕊給他上了得有一個小時的課，關于該如何跟自己有好感的女生交流以及如何哄女孩子。

聽取媽媽的建議，段引鶴次日一大早就等在秦湘家樓下，看到秦湘出來立刻熱情的提出一起去學校，并給她遞上早飯。

秦湘看到段引鶴就眉頭微皺，心想他怎么會在這里。

以前也不是沒有一起上學過，但是他從來不會在樓下蹲自己。

他有問題。

“你有事求我？”

段引鶴剛喝了口豆漿，聽秦湘這么問，差點吧豆漿噴出來。

“沒有啊，我就是單純的找你一起上學。”

秦湘不相信他，覺得他一定有求于自己，“有話就說，你現在不說，到了學校我就不聽了。”

“昨晚的事兒真的對不起，我完完全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不該質疑你的專業能力，我罪該萬死，你別跟我這種壞蛋一般見識。”

“你說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所以說我是天下第一大壞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吃點早飯，別餓著自己，沒消氣的話吃完咱們再生氣。”

秦湘真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怎么會臉皮這么厚的啊，跟城墻一樣，還說什么先吃飯再生氣，強制斷點生氣這種辦法虧他想的出來。

看秦湘愿意吃自己帶的早飯了，段引鶴心情大好，求和計劃初步順利開展，還好沒有一開始就碰壁。下一步是通過反復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很有必要。

一連好幾天，秦湘都覺得邪了門，不管自己在哪里在干嘛，段引鶴都能冒出來，當然除了家里。

比如自己去倒水的時候，還沒走到直飲水機，他就沖上來拿走自己的水杯，說幫忙接水。

比如體育課自己不想跑步偷懶時，他總能跑上去支開體育老師。

比如上學放學，段引鶴就跟自己家里養了條小狗一樣隨時隨地跟著，上學還天天送早餐。

比如周末哪怕自己上個舞蹈課，他都要陪著一起，課后一遍遍地夸自己跳的跟舞蹈家一樣。

還有很多很多，她甚至覺得段引鶴是不是跟誰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在學校的文化節晚會節目表演結束后，秦湘一如往常的謝幕，以前都是不同的學弟學長來獻花，這次變成了段引鶴。

終于，秦湘有些忍不住了，表面上微笑致謝，一到后臺就抓著段引鶴質問。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段引鶴，你很不正常。”

“不干嘛啊，我就想著對你好一點，之前我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我得表現一下。”

“以前我在學校的晚會表演完節目都會有男生送花。你真的擋了我很多桃花。”

“高中生要什么桃花，你的任務不是好好學習，好好藝考嗎？你難道想自己以后當演員了，有名氣了，被人扒出來你實際上高中就開始談戀愛？”

秦湘一時語塞，“那話也不是這么說，總之你能不能別每天這么不正常，你以前從來不會給我送花，陪我去上舞蹈課，上學放學天天跟我一起，就算是你爸燒了我愛吃的東西你也不會給我送過來。”

“我以為這么久了你該習慣了。”

“你又不是從我一認識你就這樣的，你這突然的變化，只會讓我覺得你不正常。”

“你現在周末去補習物理，是不是因為我那天跟你說的話。”

秦湘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否認，但無法否認。她很想抓著段引鶴的衣領使勁搖晃他跟他說就是因為他那天的刺激，自己現在累的要命。為了這個該死的物理成績，自己每一天睡眠時間從6個小時變成了5個小時，要不是偶爾偷偷打盹犯懶一下，還有400多天都不知道怎么熬過去。

她很想大聲的哭出來，把自己的委屈和疲憊宣泄出來。

可是她不能。

在外人眼里，她閃閃發光。

所以她不能在這么多人面前失態，她不能在同學們面前有偏激的行為。所以這么多想要說的話，想要做的事，想要宣泄的情緒，只變成了一個字。

她看著段引鶴，眼里像是有哀怨，但出口的，只是那淡淡一個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