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白進入夢前,還在不停地給自己做心里建設。
待會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驚訝,畢竟這只是個夢而已。
一個夢而已……
她本以為會看到像剛才那樣震碎三觀匪夷所思的事,沒想到這個夢卻十分平常。
夢境發生在俞秋白第一次遇見顧念之的時候。二人相遇,然后一起逃走,再就是俞秋白打敗了化蛇,他們一路到了京城。
俞秋白看著當年的自己,那個靠天靠地不靠譜的樣子,不禁有點感嘆。
只是不同于以前,顧念之卻較當年相差不少,與曾經那個倔強的少年相比,這夢里的顧念之幾乎是俞秋白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巧得不像話。
俞秋白看著這樣的顧念之,若有所思。
在夢中二人朝夕相處,一人練劍,一人補覺。不多久就到了,分別的日子。
那天顧念之迎著晨起微涼的風,低著聲音問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俞秋白”看著他點點頭。
“為什么你還是要走?”顧念之垂下眸子。
俞秋白看著這不同于當年的一幕,疑惑地想:莫非那小子的執念,是自己要走?
“俞秋白”嘆了口氣,道:等待我們除蟲結束,我就來接你。”
然后她就在顧念之那一雙盛滿了不知是難過還是什么的目光中,踩著法器離去了。
俞秋白看到,顧念之一直抬著頭,望著天際,直到那一抹鶴白的衣角消失不見為止。
在之后的日子,顧念之更加拼命的修煉,踩著清晨的露水出門,有時夜里練劍回來,他路過俞秋白之前住過的屋子,會默然停一會兒,而后又披著涼白的月色離開。
“他的執念不是我的離開,難道是我沒來接他?”俞秋白看著少年的背影,悄悄地想。
少年愈發強大,劍術愈發精明,不久竟在重重劫雷之下飛升成神。
在雷聲震震,烏云退散,萬里晴空中,年輕的戰神踩著七色祥云,低頭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然后向著神界而去。
此時正值神魔大戰激烈的時候,俞秋白盯著顧念之,后者正穿披著戰袍,提著劍颯颯而立,他對面,是無數的魔,正張牙舞爪。
“俞秋白”不知何時冒了出來,看著他贊賞道:“干的不錯,我還以為你得等個幾百年才能飛升呢。”
顧念之只道:“小心?!?
“俞秋白”捏著寄秋扇:“好的呢?!?
畫面一轉,時間回到了一個俞秋白此生都不想回到的丟臉日子。
外界只傳她不慎掉入蠻荒,其實那委實只是為了維護她的顏面而做的說辭。
畢竟蠻荒又不是個大坑,豈是說能掉就能隨便掉下去的。
所以真實的情況是……她是被魔尊給扔進去的。
蠻荒五百年開一次,這個魔尊就是上一次從蠻荒中出來的。
所以,又是五百年一度的打開蠻荒的日子,而俞秋白很不巧,正好被魔尊逮個正著。
那天風雨凄凄,悲風嗚鳴,她堂堂一個秋神,就這樣被那個魔頭給扔了進去。
唉……
所以看著“俞秋白”再次偷襲不成被魔尊逮住時,俞秋白內心嘆了口氣。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冷白的劍光破開魔氣,如雷霆般氣勢壓了下來。
俞秋白心頭一跳,念之?
正是顧念之。
他眼神中似有雷霆洶涌,看著被魔尊抓住的“俞秋白”目光冷冽。
“魔尊”看了看顧念之,又看了看手臂上被那一劍撕開的裂口,低低一笑,道:“很有意思……你想救她?”
他那修長的指尖在風中微微一割,空中就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縫,就好像天空中突然睜開了一只黑漆漆的眼睛,滾滾魔氣噴薄而出。
隨后那個魔頭一抬手,拎著“俞秋白”將她扔了蠻荒。
顧念之忽然睜大了眼睛,在魔尊的大笑聲中撲了過去。
“不好!”俞秋白迅速催動神力飛了過去,“他要是進去了,他們豈不是要在夢境中等五百年?”
她使出渾身力氣,沖過去摁住了腦子不知是怎么長的顧念之。
“念之!那只是個夢!”俞秋白剛沾住他的衣角就忍不住咆哮道,然而周圍的景象再度消失。
俞秋白手里的顧念之忽然不見了,她在半空失重落了下去,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再睜眼時,又看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俞秋白:……
這是沒完沒了了是吧?
這一次,她看著“俞秋白”悄悄走到顧念之身后,立刻飛過去,手起劍落送這個冒牌貨一程。
“俞秋白”應聲倒地,化作黑煙消失。
她抬頭,看見了面無血色的顧念之。
少年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俞秋白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看著眼前的人手就癢癢。
時隔多年,她再次看見他倔強的眼神。
“你騙我?!毙⌒〉纳倌昙t著眼睛道。
俞秋白心里那股氣在看到他紅眼時瞬間消失。她嘆了口氣,向著顧念之走過去。
少年退后一步。
俞秋白走過去拉過他的手,道:“我沒騙你,等我們出去,我們就在一起……額好好談談……謝謝你保護我。”
“現在我已經出了蠻荒,我會好好履行我的諾言,我來接你?!?
少年仍盯著她,突然睜大眼睛。
俞秋白湊下來,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輕輕落了一個吻。
那個吻如雪花一樣輕,卻仿佛如山那般重,沉甸甸地壓在顧念之心里,壓得他喘不過氣。
周遭的夢境驟然被撕裂。如片片碎裂的幕布。
黑暗中,顧念之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旁邊躺著的俞秋白,又看看自己的掌心,忽然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