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回蕩著太儀清的笑聲。
她的身影從滿地破碎的鏡壁中消失,鏡牢中只剩下一片黑暗。
鏡牢中的溫度還在慢慢升高,就如同溫水煮青蛙,胡姬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中了暑。
她精神恍惚,眼神飄渺,緊緊抓住黃以闕的衣領(lǐng),靠著臂力支撐著身子。
汗珠順著她的脖頸滑落,沾濕了雪白的直裰。面頰上染上赤色,如同醉了酒一般。
渾身的熾熱惹得她被迫褪去被汗水浸透的青衣,又將直裰的領(lǐng)口扯開一些,姣好的身材終于顯露出來,雪白的皮膚上,一顆顆晶瑩若隱若現(xiàn)。
鏡牢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微弱的光點消失了。
這個狹小的世界已經(jīng)天崩地裂,只剩下滿地的鏡片殘渣與無邊的黑暗。
胡姬將自己的手覆在黃以闕的手背上,感受到了一絲浮在熾熱上的冰涼,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腥味,那是他的血。
她極度小心地碰了碰他的骨節(jié),緊閉雙眼來克制心底的畏懼。
“疼嗎?”胡姬將手從他的手背上挪開,順著他的手腕向上探去,他的袖口已經(jīng)濕透了,等到她湊近,才猛地聞到鐵銹味。
太儀清在他的手腕上留的冰蠱未消,鏡牢的溫度一上來,冰蠱便反噬了。
單從外傷看,已是血肉模糊,不敢相信,他在私下,默默忍受了多么切膚裂骨的痛。
胡姬緊蹙著眉頭,眼前的一片漆黑侵蝕著她心中的理智。
黃以闕傷成這樣,自己靈力盡失,青玉琉璃掛也沒了。
想活著出去,希望實在渺茫。
胡姬抬起頭來,嘴唇猛地擦過黃以闕的下巴,大腦中一片空白。
“胡姬,放手吧,放棄抵抗,還能死得好受些……”太儀清道,這次的傳音不同于前幾次,像是湊在她耳邊親口說的,“如若你硬是和本座要死磕到底,本座倒也樂意奉陪。”
語畢,鏡牢又開始晃動起來。
平棊向著地面貼去,勢必要將他們碾作肉泥。地上的破鏡碎片被震得上下跳躍,帶起滿地塵埃。
“以闕啊,我之前一直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在一起了。”
“想不到今日,我會和你死在一塊……”胡姬浸汗的發(fā)絲緊貼在面頰上,她顫抖著的手覆上黃以闕的臉,熾熱在掌心蔓延。
“蓁蓁……”黃以闕強忍著疼痛,將還在滴血的手臂努力抬起,將胡姬緊緊攬在懷中,兩股熱流相撞,二人的心在此刻相互糾纏起來。
“你有心玉石護身,若能挺過這一劫,出去后,便忘了我吧,為自己擇個好夫婿。”黃以闕低語道,將腦袋埋進胡姬的肩,閉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如同面對后者立下遺言一般。
“心玉石,我在來白玉京之前,就送給嬌嬌兒了。”胡姬苦笑道,“不過這樣也好,我把靈力都留在心玉石上了,只要我一死,這身力量便是嬌嬌兒的了,太儀清拿不走了……”
黃以闕的呼吸加重了幾分,不知是在抒發(fā)什么情緒。
她的唇猛地覆上他的,唇瓣緊緊貼合在一起,如同白雪與寒梅相吻。
來不及了。
絕境之中,一絲曖昧的氣息擴散開來,平棊也在這時擠壓住了脊梁。
清脆的斷裂聲撕咬在耳旁,魂魄裂開一條口子,在胸膛前閃爍起微弱的光芒。
“等不到啦……”
“黃以闕,來生,你一定娶我一次。”
若是那夜,我再飲兩杯酒,是不是也能逼著自己,把心里的話說出口,也不必留下一紙遺憾。
寥寥一生,唯余紙筆興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