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六了，趙俊昊想嘗試一下兼職，通過網上信息找到代購的兼職，凌晨三點的明洞街頭，霓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暈染出迷離的光暈。趙俊昊縮在限量版球鞋店外的塑料椅上，羽絨服拉鏈拉到下巴，卻仍抵不住深秋的寒意。排隊的人群像一條困倦的蛇，蜿蜒著消失在街角。

“第幾個通宵了？“身后傳來帶著京腔的普通話。轉頭看見一個圓臉男生，裹著印有“水源大學“字樣的衛衣，正往手心呵氣。

“第三次，“趙俊昊用生澀的中文回答，“你呢？“

“王小胖，水源大學教育學研究生，“男生遞來一罐熱咖啡，“專門從水原坐夜班巴士來的。“

咖啡的溫熱驅散了些許寒意。王小胖說起自己連續一周蹲守的經歷：“前天排到第49個，眼睜睜看著最后一雙44碼被人買走。“他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大腳，“這雙腳在國內買鞋都是難題，更別說限量版了。“

街對面的便利店亮著慘白的燈，幾個代購正在清點戰利品。他們熟練地將鞋盒裝入印著“正品代購“的紙箱，用膠帶纏得嚴嚴實實。

“聽說你爸媽是大學教授？“趙俊昊問。

王小胖點點頭，從手機相冊翻出一張全家福。照片里，戴著金絲眼鏡的父母站在大學校門前，背景是“教書育人“的燙金大字。“他們希望我畢業后回國進高校，“他嘆了口氣，“可我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

凌晨四點，人群開始騷動。代購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各個角落涌來。趙俊昊被擠得東倒西歪，王小胖卻如魚得水，靈活地在人縫中穿梭。

“讓讓！讓讓！“一個染著金發的代購試圖插隊，被王小胖一把攔住：“哥們兒，后面排隊去！“他圓滾滾的身軀此刻像一堵墻，將插隊者擋在外面。

店門打開的瞬間，人群如潮水般涌入。趙俊昊被擠得差點摔倒，幸好被王小胖拽住。兩人跌跌撞撞地沖到貨架前，卻發現心儀的款式早已被代購們掃蕩一空。

“又白跑一趟。“王小胖癱坐在店外的臺階上，掏出手機給父母發消息報平安。屏幕亮起的瞬間，趙俊昊瞥見一條未讀信息：“兒子，今天去聽張教授的講座了嗎？“

街角的早餐店飄來陣陣香氣。王小胖提議去吃碗熱騰騰的烏冬面，趙俊昊卻注意到他手機屏保上的倒計時——距離畢業還有187天。

“其實...“王小胖攪動著碗里的面條，“我更喜歡教小孩子。在福利院做志愿者的時候，看著那些孩子從不會寫自己名字到能讀完整本書，那種成就感...“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可我爸媽說，那不算正經工作。“

第一班地鐵呼嘯而過，震得櫥窗里的鞋盒微微顫動。趙俊昊想起自己兼職的補習班，那些為了考上好大學而拼命學習的孩子們。他們和王小胖一樣，都在為別人的期待而活。

“要不要去弘大轉轉？“趙俊昊提議，“聽說那邊新開了家球鞋店。“

晨光熹微中，兩個年輕人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地鐵站。王小胖的手機又響了，是他母親發來的講座通知。他苦笑著按滅屏幕，將最后一口面湯喝完。

街邊的銀杏葉在晨風中飄落，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趙俊昊看著王小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為了父母期望而奔波的中國留學生，和自己何其相似。他們都在追逐著別人的夢想，卻忘了問問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地鐵進站時，王小胖突然轉身：“其實我知道爸媽是為我好。他們那個年代，能當上大學老師是很了不起的事。“他頓了頓，“只是時代變了，我們這代人，總得找到屬于自己的路。“

車廂里擠滿了早起的上班族。趙俊昊和王小胖擠在角落，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對于這兩個年輕人來說，關于夢想與現實的思考，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