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京很大。

作為自陳以來六朝的京城，歷經戰亂而屹立不倒，自然不是一般的城池可以相比。

宮墻千仞，城門萬座。

但就這樣，渭水卻更大，其橫穿整個奕京城，將奕京城切為大小兩個部分。

月華初上，煙籠潮水，渭河水面上張燈結彩的畫舫很多，雕坊兩岸也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寶馬香車雕滿路，冠蓋滿京華，燈火闌珊，這是大周最繁華之地，風流才子，名流花魁在這渭河岸邊留下一段又一段佳話。

風月閣便是其中最有名的青樓。

其占地巨大，十幾座樓閣間遙遙相對，高低相聳，另外閣與閣之間由畫橋和游廊相連，燈籠搖曳，繡旗招展，大周文人雅客，達官顯貴多出沒于此地。

此時的大廳內。

“如晦兄。”

一束衣高瘦的俊俏男子拍著李如晦的肩膀，眼神在來來往往的繡娘身上流連，他笑著道：

“被我逮著了吧？你竟然也來這個地方。”

李如晦臉色不是那么好看，誰知道這個家伙眼睛竟然這么尖。

“我是有事在身，沒空理你。”他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這邊，便壓低聲音警告了一番。

“什么事？找你的心尖人？哈哈哈，李如晦你怎么說話這么好笑，來這兒玩玩也就罷了，還非要說有什么要事，你是不是怕李大人責罰你啊？你求我，我就不和其他人說了。”

那男子嘻嘻哈哈，很沒個正經樣子。

雖然都是在同一所書院讀書，但兩人關系并不是那么好，如今的舉動他未嘗沒有幾分找李如晦麻煩的意思。

對此李如晦也是沒有辦法，他重重推了他一下，道：

“孫子晟，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別來打攪我。”

“好啊。”

孫子晟被他推的踉蹌一下，這次徹底沒好脾氣了，他立定冷笑著威脅道：“你若是走，我便在此大喊一句，讓人們也知道咱奕京三大才子，自訴從來不逛青樓，不和庸人為伍的李如晦，今日也來此地和我們這群俗人一樣尋歡作樂了。”

李如晦這次徹底沒有辦法了，他眉頭很皺，感覺這個孫子晟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惹人厭煩。

“說話啊，如晦兄，你是不是也是今天知道成玉姑娘要出臺，才特地跑來的？”

孫子晟長相極佳，但此時笑起來很有一些猥瑣之意。

李如晦沒有答話，他在想著怎么才能擺脫這個家伙。

“你不回話，我就當你是真的來看成玉的。”

“閉嘴！”

李如晦沒有耐心了，他低聲怒斥道。

聽到這句話孫子晟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寡淡。

敬酒不吃吃罰酒！？

孫子晟感覺自己已經夠克制了，結果李如晦竟然從頭到尾沒點兒好臉色。

別人怕他的侍郎老爹，他可不怕。

“喲，這不咱奕京三才子之一的李如晦，李公子嗎？你今天也來和我們這些俗人做同道中人？”

他忽然敞聲喊道。

周圍人的目光頓時看了過來。

“李公子，你不是從來不來這些風月場所嗎？今天這是怎么了？大才子也寂寞了？”

李如晦極盡嘲諷之能，不斷攻擊著李如晦。

身旁的人們也理清楚了怎么回事，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自然聽說過李如晦的名頭，也知道他曾經抨擊過他們這些尋花問柳的聞人鮑客，但如今看到李如晦竟然自己來打自己臉，也是忍不住湊個熱鬧。

整個一樓大廳竟然瞬間就變得亂哄哄的。

而此時鼎鼎有名的成玉姑娘正在招待一名前所未有的貴客。

“公子看起來就很不一般。”

成玉穿著很單薄，秦錦短衫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很不正經的女先生，尤其是此時攏著一雙大長腿坐在長椅上，一臉艷慕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寧元臉上沒有露出什么表情。

雖然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而且是微服私訪，但他還是盡量保持著自己的威儀。

“哪里有不一般了？”

說實話之前的寧元他是瞧不起這些個妓女的，對于這些個被追捧為花魁的女人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如今真正看到這成玉姑娘，還是忍不住本能起了占有欲。

也不單單是因為她長的還算可以，想要褻玩眾人求之不得的“花魁”，只是他真的還沒有嘗試過這樣的女人，這讓他有種異樣的求知欲和新奇感。

這就不懂Cosplay了吧？

要是路昱在此，肯定要說一句。

這種先生和妓女的反差感，讓寧元猶感刺激，尤其是成玉如此看著他的時候，讓他不由得想要看到她知道自己身份時候的惶恐不安和期冀憧憬的模樣。

寧元不傻。

單看宮內的那些宮女是怎樣的，寧元就明白他皇帝身份對于這些女人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加持。

心里想著，寧元琢磨怎樣才能不掉價的讓成玉主動投懷送抱，在他看法中如果自己主動迫不及待的亮出身份也太掉格了。

“爺的氣質就不一樣。”成玉掩著嘴角調笑道。

“呵。”

寧元捏著茶杯，審視了一下那上面的花紋，眼里露出一絲嫌棄。

若不是知道這里找不到好的了，他真的不想用這種檔次的東西。

嫌棄之情露于言表。

而聽著寧元好似嘲諷的笑，會錯意的成玉咬了下嘴角，瞬間沒了之前的興致。

簡單來說，就是下頭了。

她不過一句習慣性的吹捧，寧元還真的就當真了？反過來嘲諷自己還。

只不過自身也是以色娛人的好手，場面見多了，她還是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就是眼中的積極卻消減了很多。

剛才見老鴇對這位貴客畢恭畢敬的，成玉便明白眼前的人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但怎么說也不至于如此嘲諷她吧？

“成玉姑娘是哪里人士？”寧元沒有和女人主動找話題的習慣，此時竟冷不丁的憋出一個問句。

“就是這奕京人，公子呢？”成玉把身子向后靠了靠，沒了之前的態度安安穩穩的問道。

寧元毫無察覺，笑著搖搖頭，沒有答話。

在他看來，這大周，這奕京都是他的，怎么能說自己是自己所有物的人呢？

可寧元這態度讓成玉卻是一愣。

什么意思？

你問我我便答，我問你你卻笑而不語？

成玉此時自視還是平等的，作為這風月閣花魁之一，她也不是沒有見過那些達官顯貴，人家好歹也講究一個君子風度，怎么眼前人就這么不堪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