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來,陪我喝幾碗吧。”
望著慟哭不止的陳進,郭汜心中難免也有些酸楚。
“嗯。”
在重重地點了下頭后,陳進先是伸手抹了把淚臉,而后方才規規矩矩地坐在了郭汜的對面。
“還記得么,十二年前的今天,咱們倆都餓得快死了,最后,不得不去合伙偷了王扒皮家的一頭羊,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結果,差點被王家的仆役抓住,不得不去投了劉大麻子,那時候,咱們相約一定要共富貴。”
一碗酒下了肚之后,郭汜很是感慨地提起了原主與陳進相交的往事。
“主公,是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我后悔啊。”
一聽這話,陳進頓時傷感地再次哭了起來。
“我也有錯,是我平日里對你關心不夠,唉……”
原主的舊交情可以不論,可在他郭汜穿越來后,陳進的擁戴之功卻是不能不承。
如今,鬧到眼下這般田地,郭汜覺得自己確實有責任——人性這東西,往往經不起考驗,若是他能將禁衛軍進行制度化的輪換的話,似這等統軍大將被收買的情況完全可以避免。
“不不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我……”
陳進是真的后悔啊,當初,那該殺千刀的小皇帝在賞賜珠寶、宮女時,他若是能堅拒,又何至于步步淪陷到無可自拔之地步。
“罷了,不說這個了,來,咱們繼續喝。”
事到如今,再去計較究竟是誰的錯,其實都已毫無意義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此乃治軍的不二法門,就陳進所犯下的罪,根本無從恕起。
“好,主公,某敬您一樽。”
陳進不清楚郭汜是否肯饒他一命,不過,現在他并不打算去多想這些,就只想一醉方休……
“稟主公,陳進已于昨夜自盡于牢中。”
次日一大早,趙崇便已滿臉傷感之色地趕到了大將軍府。
“嗯……,厚葬,給其家眷送去些撫恤,另,每個月從我之俸祿中取四分之一給其家眷,到其長子成年為止。”
這結果,早在郭汜的預料之中——他昨日離開監牢時,給陳進留下了把匕首,一切自在不言中。
“主公寬仁,末將感同身受。”
趙崇同樣是陳進的老兄弟,此時一聽郭汜如此厚待已叛的陳進,眼圈頓時便泛了紅。
“呼……”
這等揮淚斬馬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郭汜自是不愿再多談。
“主公,還有一事,那伍習已供出了與其勾連的內應是尚書郎韓斌您看……”
“都拖到東市砍了,抄家滅族!”
伍習其人,在原時空里,乃是殺害原主的兇手,這等貨色,郭汜又怎可能留用。
“諾。”
見得郭汜心情不好,趙崇自是不敢再多逗留,匆匆便就此離去了。
“夫君。”
就在郭汜打算去后花園散散心之際,冷不丁卻見馬云蘿笑嘻嘻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嗯?”
郭汜見狀,不由地便是一愣——今早馬云蘿說了要去蔡昭姬府上呆一天的,怎地如此快就轉了回來。
“夫君,有樁事恐怕得麻煩您一下。”
馬云蘿明顯是有些興奮過了頭,并沒注意到郭汜的神情有些不太對。
“哦,你說。”
嬌妻么,那都是用來寵的,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郭汜都不會有異議。
“好叫夫君得知,蔡大家已經同意了徐將軍的求婚,現在啊,就差個大婚的見證人了,您看您是不是勉為其難一下呢?”
馬云蘿沒再賣關子了,笑嘻嘻地便道出了根底。
“哈哈……,這可是好事啊,別說什么主婚人了,這個媒人,為夫也當定了,來人,趕緊去把文和先生請了來,這事兒再怎么著,那也得大操大辦一下才成。”
一聽是這么回事,郭汜頓時便大笑了起來,早前的郁悶心情當即一掃而空……
西涼重將徐晃要迎娶一代才女蔡昭姬的消息一經傳開,長安城頓時為之轟動。
下定時,不少太學生、知名文士都自發前去幫忙,不少人更是明里暗里表達了愿意追隨郭汜的意思。
對此,郭汜那真是來者不拒,只要確實有才的,那都盡量安排下去,實在沒位置的話,就都先放在了大將軍府中任職。
畢竟再過幾年,西涼集團肯定會對外迅猛擴張,到時候,根本不怕沒地方安置有用之人。
“兄長,那郭賊日益得勢,我漢室忠臣卻日漸凋零,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啊。”
大將軍府那頭是人氣鼎沸,太尉府這邊么,那就頗顯慘淡了,對比之下,侍中楊琦難免為之憂心忡忡。
“嗯……”
怎么辦?
涼拌!
辦法,楊彪已經想過了不少,事情也做了不少,奈何,就沒見成功過一次,倒是損兵折將無數,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是了。
“兄長,那郭賊無后,若是能設法除之,西涼軍各部必會大亂,到那時,只消天子登高一呼,大事定可底定。”
楊家已經徹底把郭汜給得罪死了,若不是對方投鼠忌器的話,偌大的楊家早已不存。
但,這等情形隨著大批文人倒向郭汜,在不久的將來,楊家肯定會大禍臨頭。
這一點,楊琦當然是看得極為的通透,所以,他絕不打算束手就擒。
“這事情,我們楊家絕對不能出面,否則,大禍就在眼前。”
一聽這話,楊彪的臉色頓時便耷拉了下來——王允的前車之鑒可就擺在那兒呢。
更別說郭汜可不是老朽昏庸的董卓,一旦事情敗露,那,郭汜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下死手。
楊彪再怎么忠于漢室,也自不可能拿整個楊家來賭上這么一場。
“兄長說的是,不過,此事用不著我們楊家出頭露面,據愚弟所知,侍中趙溫與已故的李傕之族弟李應過從甚密。”
“據他所言,李應那廝對郭汜大肆排擠李家子弟極為不滿,早有行刺之心,但消讓趙溫出面,稍稍撩撥一下,或許便能成事。”
楊琦同樣也沒打算犧牲整個楊家去盡忠,不過,他顯然早就另有計較。
“你看著辦吧,這件事,我楊家就一個原則——不聞不問,不參與。”
楊彪沉默了片刻之后,這才慎重其事地丟出了句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