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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巷角姑娘

吃完飯路遙便回了房間。

昏亮的燈暈底下,湛藍色的傳單被少女裁成方形碎片夾在那本墨綠的日記本里。

數學大賽——由八中和十中舉辦的一場復合型比賽。為的是從二十所中學里選出高智的數學人才,好為B市高考保送增添名額。

這于路遙而言,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她急需用錢來解決李德明家的生計問題,也很需要一個機會來洗清她身上污點。

“咚咚——”

李德明敲響了她的房門,在門外放了杯牛奶,她聽見男人壓低音量說:“遙遙,牛奶要趁熱喝,也別復習太晚,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啊。”

過了一會兒,客廳傳來男人步伐走動的聲音,緊接著,咔噠,客廳的燈也關上了。

橘黃色的暖光透過試卷折射到絨絨的臉上,少女咬著筆頭神思漸遠。

停課的事還沒來得及跟李德明說,怕他一時沒忍住直接找校領導談話,那樣會變得更麻煩。

窗外黑洞洞的,烏云壓得大地有些喘不過氣。

樓底下不時傳來汽車嗒嗒的喇叭聲,卻不是從前那道囂張跋扈的聲音。

路遙手撐著下頜,漂亮的水眸盯著樓底那輛邁巴赫出神。

那是輛款式極新的車。

車身前端的數字車牌是罕見的六字開頭。車頂是經改造過后的星空敞篷頂。那樣稀有的車不是洛溪這種貧民窟養得起的。

車上的人似乎覺察到她的視線,漆色的車窗緩緩降落,駕駛位的少年探出頭朝她這邊看來。

寂靜凄清的夜晚,躲在樹叢里的蟲鳴吱吱叫著,光暈落在濕漉漉的草上像是給它鍍了層珍珠。

少年手搭在車窗上,手撐下頜,神色慵懶地撩起眼皮,兩指夾著點燃的煙,嘴里吸著一口,幽幽地,吐出霧藍色的煙圈。

暮秋的夜晚,冷風刮得臉有些疼。那頭亮眼的冰藍色已經開始褪色,根部長出一截不一樣的發色。

風撩起少年的頭發,從參差有序到混亂潦草,他本就柔順的頭發轉眼揉得雜亂無章。

見他神色繚亂慌里慌張去抓那部快要掉落的手機。

她躲在窗簾后面,癡癡地笑起來,一雙瀲滟的水瞳彎得跟花兒似的。

“滴滴滴……”

兜里的諾基亞響了。

長方形的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號碼。樓下的少年將手機放在耳邊,等待接通。

“喂?”

她嗓音怯怯的,又輕又軟,映在少年的耳蝸里格外動聽。

祁瑞抬起眼睛斜斜睨向那間燈光明澈的房間。窗口,少女嬌小的身影打在簾上,她好像沒發覺還偷瞄他,驀地,翁張的嘴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對著那道身姿綽約的人影咽沫,性感的喉結滾了滾:“你,能下來么?”

語氣帶著懇切和急躁。

路遙有些緊張。多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比以前聽著更低更啞。上次把事鬧得那樣難看,她沒想過他會主動找她。

“有什么事么?”

那頭沉默了一下:“我這里有張小月誣陷你的證據,你下來拿。”

證據?

路遙微皺眉頭,晶瑩的眼睫下垂,眼底少年宛如皓月白凈透明。心里長嘆:這人又去做什么庵攢事,她不愿他手染污穢。

她神情冷淡道:“祁瑞,我不用你幫,你回去吧。”

少年急了,質問道:“不用幫!?你知不知道學校里怎么說你的,你就一點不在乎,一點不想證明自己么?還是說,你為了顧春和什么污水都愿意淌!”

清寂的夜晚,就算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少年怒不可解的憤懣。

少女淡淡地搖頭,這是她對顧家人的復仇,只有將自己置身險境方能死地而后生,她要的是顧家人身敗名裂。

“你不用再勸我了,祁瑞,回去吧。”

回去吧,別再管我的事。

她咬著唇隔簾望著因氣憤而離去的少年。

窗外的雨依舊滴答,而她徹夜無眠。

翌日清晨,窗外樟樹蔥蘢絲毫不受季節影像,樹葉尖端垂掛著一串串的雨滴,風一吹,撒一地。

少女撐傘帶帽的從一棟一單元走出來,背上背著包嘴里叼著塊面包像是去上學。

坐門口的張大爺抬起眼睛看她,眉眼不自覺垂彎。他記得這丫頭,一棟李家的,整個小區就她學習最好,人也乖巧聽話。

走出小區,少女徑直走向公交站臺,目光在站牌上搜索。八中在B市的北角區,一南一北,與二十中恰好相反。她只需坐十八站再轉兩站就可以了。

叮鈴叮鈴——

八中的校外,一群群學生騎著自行車沖來,車把手的鈴鐺搖得哐啷作響。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們簇擁著八中別具一格的預備鈴緩緩進入校園。

越過人海,熙熙攘攘里有個女孩格外醒目,雪花膚貌,嬌俏艷麗,即便穿著簡單的衣服也不能完全掩蓋她的如花美貌。

有學生瞧見她便再也移不開眼。

一時八中的學生炸了,議論紛紛地討論這個貌美的學生是誰,竟然比他們八中的校花還漂亮。

也有人認出了她:“咦?她不是市預賽那個第一么,怎么來我們八中了?”

“不是吧,我好像在八中的論壇見過她考試還作弊,不過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

“真的啊?長這么漂亮還作弊?”

那人繼續道:“何止啊,聽說還腳踏兩條船,嘖嘖,也就臉長得還行,品行太差了!”

那時候的學生向來以高嚴格的校風校紀約束自己,對于成績作假作弊的學生極不待見。

他們議論之聲過大,即便她有心忽略可難免情緒低落。可想而知,敗壞她名聲的人究竟有多惡毒,才會狠到讓她出現在各大中學的論壇里。

路遙斂了斂心緒,忽略那些嘈雜繼續往前走。畢竟,她今天是來交報名表的。

突然,矗立在校門口的一名老師驀地將她攔下。

那人上下打量她,神色疑惑:“你是哪個班的,怎么沒穿校服?”

“……我,”她翁張著嘴,正要說,忽地,一只手掌懶懶搭她肩上,嚇得她猛地撤了步,險些撞上那個老師。

回過頭,只見一個紅發少年痞痞地望著她,漆清明亮的眸里倒映著少女驚愕的面龐。

“噗!”

趙陽樂呵地呲了聲,兩排明晃晃牙顯擺著,他抬起眼,勾手將人拉到胸前,語氣挑釁:“怎么滴楊老師!我帶個人進來聽課還不行啊!”

將將還兇神惡煞地男人猛地斂聲,一臉諂媚:“嘿嘿嘿,哪能吶趙陽……小趙爺,您帶多少人都行。”

趙陽擺擺手,顯然看慣了男人這副模樣:“行啦,年底我讓我老爸再投資個幾百萬。”

語閉,少年攬著那個俏生生的少女往里走,圍觀的人立即讓開條道。路遙被少年就這么擁著,感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善意”。

果然,趙陽這人在八中比祁瑞還橫。

趙陽擁著她往教學樓走,手心里的汗早泅濕了少女的衣裳。等到二樓拐角時,少女彎下頭從他臂彎里閃出來。

趙陽蹙眉,有些不滿道:“這才二樓,離我班級遠著呢。”

言外之意,說好來聽課,別想跑。

路遙往后微微退開,一本正經地解釋:“謝謝你趙陽,謝謝你幫我解圍。”

“改天請你吃飯吧,今天我還得去交報名表。”

蔥白的手里捏著一張形似傳單的東西,趙陽認得,是八中才申請的數學大賽,他們班還沒人報名。

“你要參加這個?你?就你?”內心的疑惑脫口而出,少年不可思議地撇嘴。

數學大賽,那可是堪比國際奧數賽的比賽,連祁瑞都沒報名參加,她能行?

少女篤定:“就我。”

……

滴——

靜謐的梧桐樹道,偶有車輛呼嘯而過,九點半的清早,街畔鮮少有人路過。

西子湖畔,少女垂眸,眼底落進兩片色彩。

“喲,這哪家的姑娘長得忒俊。”流氓般的口吻。

抬起水艷艷的瞳,眼底還掛著熬夜的疲倦,她愣愣地瞥了眼擋路的混混,有些厭惡。

這群家伙,可不就是當初巷子里遇到的那幫?只是當時趙陽也在,那群人才沒敢太放肆。

瘦高的黃毛偏頭看她,癡癡地目光肆無忌憚往她身上瞄,眼里說不出的驚艷。將將少女低著頭,只看得出身形姣好,如今臉更好。

他吞了吞口水,神色逐漸猥.瑣起來。他身后那幫混混也是一樣的,從來沒見過這樣標志漂亮的,眼底是說不出的饞。

見人越逼越近,路遙后退了幾步,眼神快速地搜羅著犄角旮旯。

黃毛猥.瑣的笑了笑:“嘿嘿嘿,大美人,別跑啊從了哥幾個唄。”

呸!做夢吃狗屎吶!

路遙狠狠剜他眼,不慌不急地摸索著書包,她記得包里有根雙截棍的。

黃毛搓了搓手粗糙的舌舔了下外唇,招呼幾人漸漸圍攏過來。

突然,少女調準方向猛然沖向西子湖畔的對街巷子,身后那群人窮追不舍緊跟上去。

耳畔冷風颯颯拂過,刮得她臉生疼,巷角里的枯楊柳垂著枯枝,上面掛著露水,她一經過,撒人一身。

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撩過喉管的風刺啦啦的扯著嗓子,路遙猛然喘氣,緊接著,誤跑進一條死胡同。

“咳咳……小丫頭還挺能……挺能跑啊……”黃毛喘著大氣邊指著她說,“瞧瞧,還不是跑進爺手心里。”

忽地,一直瑟瑟發抖的少女猛然抬起眼睛,嘴角銜著一抹瘆人的笑意,歪頭問道:“哦?是么?”

一根黑色短棍從包里抽出來,嘎達,倏地甩出三截長度一致的黑棍,鐵鏈互相撞擊發出當啷的聲響。

少女冷淡道:“你不是要我陪你玩玩嗎?”

黃毛顫抖如篩,看著少女的眼神越發恐懼,是要你陪,但沒讓你這么陪啊!那棍比他拳頭還粗,要死哦!!

巷角的風送來少女惡魔般的笑聲:“來吧~”

緊接著,響破天際的慘叫從巷子里傳來,行人不敢停留,聽著那悲慘的叫聲就覺頭皮發麻,哪敢多看。

時間杳杳,清風吹散了犄角的血腥。

“徐瑤!”

驀然,巷子外忽然響起一個焦急驚慌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猛一回頭。

還沒看清人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里。

忽地,一道暗影垂下來,盈盈的身子被人緊緊抱住,一股濃郁的茉莉香縈繞鼻尖。

路遙懵逼地眨眼,嗓音又輕又甜:“怎么了祁瑞。”

盤踞在腰間的手陡然收了收,又把她往懷里帶了幾分,砰砰然的心跳脈搏徹底出賣少年的慌張。

俊遐的曲線抵她頭頂,聲音沙啞低沉,他強壓心底慌亂,語氣平靜:“我聽人說,你被流氓調戲了。”

聞言,癱倒在地的黃毛抽了抽身體,兩行清淚順著鼻梁流進嘴里,他含糊不清地抗議:“隨(誰)打隨(誰)啊!餓(我)臉都總(腫)啦!”

另一個混混還被少女踩著胸口,眼下更是委屈得泣不成聲:“你們侮.辱人不帶這么侮.辱的!起開!起開!踩著別人還秀恩.愛!!”這是多大仇他得受這門子氣!

路遙怔怔地望著他,心底的感動漸漸升起。

怎么能不感動?

他可是一聽她有危險不管不顧跑來的人吶。

祁瑞將人穩穩抱起,隨后一腳踢開那個混混。

他抱著她坐上那輛邁巴赫,仔細查看她身上的傷。

白嫩嫩的手上赫然多了幾道紅爪印,一看就是被人抓的。

他嗔怪地輕刮她鼻尖:“你個捉貓的還能被貓咬了,技術退步了徐大俠。”

少女訝然:“你都知道了?”

祁瑞眼神譏誚地斜睨她,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棉簽細細為她處理傷口:“知道什么,知道你兩次為民除害懲惡揚善?”

“嘶!輕點!”

棉簽沾上碘伏按在傷口,少年將將逗弄她,使壞地把棉簽摁在上面,弄得她好疼。

“知道疼了?知道疼下次見著這種人立馬報.警,看你還敢不敢一個人解決。”

“我,我那是輕敵了!以后肯定不會傷著自己!”

“狐貍尾巴翹起來了。”

少年笑盈盈地望著她,眼神極盡寵溺。他手懶懶打在車窗上,斜眼打量她,有些曖昧繾綣。

時值正午,日幕高懸,金翠的光暈被殘葉濾出星碎的斑駁,斜照在他白凈的臉上,生動有趣。

他攜著好看的流光溢彩,目光直白地盯著她,審視她。

“去八中干嘛?”

“比賽啊!”

少年猛然抬眸,神色自若地卷起她一縷青絲,而后嗅了嗅,松開,再卷起,如此反復。

“挺自信啊。”他說,接著手穿過下頜揉捏她嬌軟的耳垂,像是一語雙關,“你這么確定自己會贏?”

路遙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身姿筆直,“當然!”別的不說,單就數學這項還真沒人能贏她。

少年彎了彎唇,星眸皓月倏地深深靠近她。

夜茉莉的香馨再次襲來,瑩白如玉的手不知何時掐住她臉頰,指腹摩挲著軟嫩果凍,潤滑的觸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濕漉漉的甜香席卷而來,溫暖的,迷蒙的,熱切的。

吞噬,攪拌。

耳畔,少年噴著熱氣喘息,迷惑.蠱人:“這是利息。”

溫熱灑在鼻尖,路遙有些晃神。

這可怎么好,她真的不想把祁瑞扯進復仇計劃。

不管了,眼下數學大賽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來那段日子,路遙一直在重復一件事情,刷題,復習,刷題,復習,最后參加比賽。

緊接著,二十中的復學通知下來了。數學大賽在上周末剛結束,比賽結果要等兩天才能出來。

二十中高三部的早讀聲響亮,人在校門口便能聽到。

突然兩道人影出現在八班門口,所有人震撼地看向他們。

疑惑不解的,嫉妒癡狂的。

那年,祁瑞染著冰藍的發色亮眼奪目,他身旁的少女貌若春雪,兩人像是天造地設的玉人。

八班靠墻的少年咬牙恨恨瞪著祁瑞,眼底的酸澀妒意無處可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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