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你愿意為了我留下來
- 大概,你也走了很遠的路吧
- 楊雨虹
- 6611字
- 2023-06-08 14:36:04
對一個人的失望,是積分制的。
失望變成絕望,就意味著放棄。
前不久的一次聚會,發小張興給我說了曾經他的愛情故事。原本他跟我同一屆,后來補習一年,當兵兩年,自然而然成了我的小學弟。
2020年的一月沒有開學,因為新冠,那是我們第一次看到全城戒備。
但張興并沒有在意這些,因為他面臨著更大的問題:
他本來要去的大學被封鎖了。
十月,新冠的恐慌過去了一點。
張興終于得到了學校發來的新消息,所有新生一律被安排到新校區上課。
他滿懷期待到新校區報到,卻發現這所謂的新校區,不過是一些臨時搭建的房子。
自習室的屋頂還沒有建好,還有一股濃郁的油漆味。
自習室的隔壁是一間簡陋的畫室,他在心里仔細盤算,最后決定投入畫室的懷抱。
可畫室的座位有限,他的專業是哲學,總不能堂而皇之地在畫室研究哲學,于是假模假樣地買了張A4紙和畫畫鉛筆,隨便畫上幾筆就偷偷研究起落下一個月的課程。
那時人人都還戴著口罩,每個人都想拼命地趕上進度,倒也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直到有天一個姑娘走到他跟前,問:“同學,你畫的是什么?”
他一瞅自己畫的是一條魚,還是簡筆畫的那種,媽蛋這怎么圓?
瞬間拿起哲學課本就奪門而出,只聽到姑娘在后面大喊:“同學,同學你的畫沒拿。”
這個姑娘后來變成了他的大學初戀。
她叫秦蕓,我們都叫她蕓蕓。
為什么呢,因為張興說秦蕓讓他覺得每個星期的每一天都很甜蜜。
是的,當我后來聽到他這個解釋的時候,我沒有忍住,惡心得不行了。
一個星期后,學校例行體檢。張興因為踢球遲到,趕到醫務室的時候全校只剩下三個人。
他就這樣又遇到秦蕓。
是秦蕓先跟他打招呼:“哎,你就是那個逃跑的同學吧?”
張興擺擺手,說:“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秦蕓說:“不可能,就是你。”
張興想起逃跑的場面羞愧難當,嘴硬說:“我們都戴著口罩,你怎么確定就一定是我?”
秦蕓笑著說:“因為我認得你的眼睛啊。”
張興的心被這句話擊中,從此陷入愛河。
可他還沒來得及再跟姑娘多聊幾句,就聽到醫務室的老師叫他的名字。
只得匆匆告別,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留,兩人再一次錯過。
從那天起,他開始厭惡起醫務室。
自此張興著了魔,秦蕓的身影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幻想過無數個跟秦蕓再次見面的場景,甚至跑去畫室蹲點。
為了偽裝得更徹底,他一咬牙買了全套畫畫裝備,花光了一個月預算,吃起了泡面。
可沒想到還沒有等到他用上那套昂貴裝備,他就遇到了秦蕓。
因為新冠,學校成立了據說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環保協會。張興本想參加足球隊,奈何他技術欠佳,掙扎了三天發現只有環保協會還招人,就硬著頭皮報了名。
新人大會時,他又因為踢球遲到。
他是最后一個趕到新人大會的,會長是個女生,倒也沒和他多計較,就對張興說:“你就坐到最后吧。”
他連連道歉,走向最后一排,卻看到坐在倒數第三排的秦蕓。于是厚顏無恥地無視最后一排的空位,硬要坐到秦蕓身邊。
他捅捅秦蕓的手,說:“又見面了,真巧。”
秦蕓看著他的眼睛,說:“是啊。”
他說:“我是張興,張興的張,張興的興。”
秦蕓笑得合不攏嘴,說:“哪兒有人這樣介紹自己的,我叫秦蕓,秦始皇的秦,草字頭的蕓。”
會長在臺上咳嗽了一聲,說:“談戀愛的朋友請忍耐一下,現在我在介紹規章制度。”
這次換張興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的每一句話,張興都記得。
那天他們第一次正式認識。
后來他跑回操場死活要了那個讓他遲到的足球,說這是他的幸運球。
兩個人開始頻繁見面,不見面的時候也每天互發信息。
有一天秦蕓突然不回信息了,張興如坐針氈,開始反復思考之前的相處模式,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難道是我哪里做錯了?
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不可能,老子這么完美怎么可能做錯呢,一定是因為其他問題。
說服自己的他決定從畫室等起,買的那一套畫畫設備終究有了用處。
他等到了秦蕓,打完招呼試探性地問她:“你怎么沒回我信息?”
秦蕓拿出手機,愁眉苦臉地說:“我手機屏幕壞了,老是發不了短信。”
張興搶過手機說:“包在我身上,我去給你修。”
因為修手機要去市里,張興就把自己的手機給了秦蕓,自己一個人奔赴品牌方的售后服務處。
找到客服,客服說能換,但要等一個月。
張興靈光一閃,趕緊給秦蕓打了個電話,說:“我給你換了新手機,可新手機要一個月才能到貨。這樣,你先用我的手機,我就先用著你的,反正我除了給你發信息以外也不給別人發。你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電話功能沒壞。”
秦蕓在電話另一頭臉唰地就紅了,說:“誰想你了。”
張興趁熱打鐵,說:“你可以當我女朋友嗎?”
秦蕓在電話那頭沉默五秒,張興腦海一片空白,伴隨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沉默過后,秦蕓下定決心似的說:“好。”
就這樣兩人在一起了,張興那個月每次碰到哥們兒就會炫耀自己的手機。
手機是紅色的,又很娘,正當哥們兒準備向張興投去鄙夷的眼神時,張興說:“這是我女朋友的啦。”
所有人嘆服。
哥們兒又問張興是怎么追到的女朋友,他就把故事經過說了一遍。
所有人跪服。
故事聽到這里我掀桌而起:“你大爺的,你這個故事我不聽了!”
張興拉住我,說:“別別別,你聽完,我真的太久沒講這個故事了,你不讓我講我難受。”
我說:“那你還虐不虐狗?”
他說:“不虐了不虐了。”
很好,哥們兒心滿意足地坐下來繼續聽故事。
幾個星期后環保協會組織水質調查,張興心想反正沒什么事就替秦蕓報了名。
活動當天一大早張興打電話叫醒秦蕓。
電話那頭傳來秦蕓虛弱的聲音:“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我今天有點不太舒服……”
張興說:“在學校太悶了,去吧去吧,肯定很好玩,一會兒我去你宿舍樓下等你。”
秦蕓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回校的車上,張興偶遇初中同學。他鄉遇故知,張興特別激動,這廝本來就嘴貧,從來沒有不說話的時候。加上好幾年沒見,于是只顧著和老同學聊天,忽略了秦蕓,連秦蕓暈車都沒發現。
秦蕓或許是生張興的氣,就這么忍了一路。
等到下車時秦蕓想要站起來,卻突然腿一軟,瞬間頭暈目眩,吐了起來。
張興一把抱起秦蕓,一路飛奔到醫務室,醫生一看這場面瞬間慌了神,顫顫巍巍地拿起溫度計。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秦蕓發燒,39℃。
張興想陪秦蕓掛點滴,醫務室的醫生卻說,雖然新冠過去一段時間了,但以防萬一,秦蕓要被隔離起來一個人掛點滴。
張興急了,說:“這規定是誰定的?”
醫生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服氣啊,不服氣去找校長啊。”
秦蕓說:“沒事的,再說就隔離幾天,有事我們打電話。”
張興沒聽進去,轉身就跑,一路沖到校長室,非要跟校長討個說法。
他說,秦蕓是因為下午考察水質著了涼,再加上暈車不舒服,一個普通的發燒而已。她壓根兒沒有接觸病源的機會,憑什么把人家一個小姑娘關起來?
校長剛開始還和顏悅色,說:“這是規定,萬一呢?”
張興念叨了一句:“萬一個屁,傻×規定。”
校長不樂意了,說:“這位同學,你注意你的態度,我沒叫保安把你趕走就很不錯了。”
張興怒從心中起:“我怎么了?我說錯了嗎?就是傻×規定。行,你們都嫌棄她,老子不嫌棄。”
校長一看張興這德行,立馬叫了學校保安,要把張興趕走。
張興拼命反抗,推搡中手機從口袋里滑落摔到地上,機殼瞬間脫落。
張興掙脫開來,大聲喊:“這他媽是我最重要的手機!”
摔壞的手機就是秦蕓之前用的那部OPPO。
張興沒鬧出結果,也沒了心思,一心只想修復手機,跑去市里找到客服,客服說:“這手機不是本來就不好使嗎?你再等幾天,新手機就到了。”
張興說:“你不懂,真的沒辦法修復了嗎?”
客服面露難色,搖了搖頭。
晚上張興回到宿舍,又想起秦蕓虛弱的樣子,恨不得馬上沖到秦蕓身前。
突然靈光一閃,張興脫光了衣服開始給自己沖涼水,又沖出宿舍站在寒風中。
舍友被他吵醒,看他那架勢還以為他瘋了,拼命拉住張興問:“你干嗎?發瘋啊?”
張興憤憤地說:“他們不是都不讓我去看秦蕓嗎?老子就把自己也弄發燒,我也隔離去!”
室友若有所思,感嘆:“你他媽是真愛啊,服。”
第二天一早,張興忍著頭疼沖向醫務室。
他拉住醫生,說:“醫生,我發燒了,你快看看我多少度?”
體溫量完,38℃。
醫生眉頭緊鎖,說:“這是被傳染了啊。”
張興喜出望外,說:“醫生你看我這情況是不是要隔離?”
醫生點頭,張興第一次對這醫生有了好感。
他簡直是一路小跑跟著醫生到了隔離室,卻只看到一個空空的床位。
他問:“昨天被隔離的人呢?”
醫生一臉無辜地說:“同學,你不知道嗎?男女隔離是分開的啊。”
“哈哈哈哈!”聽到這里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興白了我一眼,說:“我哪兒知道男女隔離是要分開的!”
這下好了,連借室友的手機給秦蕓打電話的機會也沒了。
十四天的隔離期,過得像是十年那么長,連窗外的月亮都無趣了起來。
隔離期結束,張興沖到女生宿舍,在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和宿管阿姨的指責聲中拉著秦蕓就走。
他們一路逃離到附近大樓的樓頂,兩人在樓頂坐著,張興想告訴她這些日子自己有多想她、多擔心她,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他太自責,說:“都怪我。”
秦蕓笑著說:“我也不好,不舒服就不應該硬撐著。”
兩人看完日落看月亮,秦蕓累了就靠在張興的身上,張興一把把秦蕓抱住,那一刻他覺得什么都不用說了,她一定都懂。
他甚至覺得,就在這個時刻,這世界上的某處一定有一束煙火正在放著,而這束煙火是為他們放的。
大三那年,有一天張興對秦蕓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秦蕓不明所以,被張興拉著就走。
到了一個居民樓樓下,秦蕓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你要給我的驚喜是什么?”
張興松開手,指了指樓上,說:“我租了一個房子,我們同居吧?”
秦蕓愣在原地,顯然沒意識到是這樣一個驚喜。
張興說:“我想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秦蕓本來還在猶豫,看到張興的眼神瞬間投降,用力點了點頭。
兩個人開始布置出租屋,一起逛小商品市場,去淘那些家居用品。
慢慢地,這個看似簡陋的出租屋也有了生色。
正式搬家的第一個晚上,秦蕓說:“我也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張興說:“什么驚喜?有我給你的驚喜大嗎?”
秦蕓抿著嘴唇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是他們最初相遇時的那張畫。
張興瞪大了雙眼,說:“這張紙你居然留到現在?”
秦蕓點點頭。
張興用力抱緊了秦蕓,滿是幸福。
同居的生活平淡如水,兩個人一起騎車上課,再一起回他們兩個的家。
有一天周末,昆明的天氣正好,張興說:“秦蕓,不如我們去公園吧。”
秦蕓面露難色,說:“我這周跟我媽約好了,要回去看她,下午的車票都買好了。”
張興說:“看媽媽什么時候都可以啦,你看今天難得天氣這么好,你陪我去嘛。”
秦蕓的“可是”剛說出口,張興不由分說拉起秦蕓的手就出了門。
大四,兩個人到了該做選擇的時候:畢業之后去哪里?
張興想的是,去上海吧,因為他從小對上海就有不一樣的感情,也對秦蕓反復提起過。
秦蕓想的是,留在昆明,因為他們都是云南人,畢業之后就在這里結婚。
他們從來沒有想到兩個人的回答會不一樣。
短暫的沉默。
秦蕓先妥協,那我們就分開考公務員,我先考昆明的,你先考玉溪的,反正不遠。等穩定了,我們再考慮到底在哪里定居。
張興不肯讓步,說:“你陪我去上海,我想讓你陪在我身邊,我們一起考上海的公務員。”
秦蕓抿著嘴唇搖搖頭,說:“不行,你知道我媽媽最近身體不好。”秦蕓又想了想說:“實在不行你等我,過幾年等家里情況好轉了,我就去上海找你。”
張興說:“可我想這幾年你一直陪著我,誰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那是他們戀愛三年以來,第一次有分歧。
張興一直是這么以為的。
以為只要他說一句話,她就會跟著他,就像以前的每一天,每一個決定一樣。
他以為所謂的愛情就是這樣。他們是彼此血液的一部分,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于是兩人開始為了這件事情發愁。
他們也不爭吵,看起來還是恩愛如初,只是每次提到這件事情時,兩人都不說話。
終于拖不下去,烏云終究要成雨,這個話題不可避免地被提上日程。
秦蕓說:“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張興不說話。
秦蕓說:“說你愿意為我留下來好嗎?”
張興不說話。
秦蕓說:“那你說,說你去了上海還會回來。”
張興搖了搖頭。
秦蕓第一次在張興面前哭。
那一天,是情人節。
秦蕓說過自己不過情人節,因為那是情人節又不是戀人節、愛人節,她又不是張興的情人,她才不要過。
張興在出門之前對秦蕓說:“今天是情人節,你反正不愛過,我出去透口氣,我們好好想想。”
只是張興從來沒有想過妥協這個選項。
他把自己的手機關機了,找了一個哥們兒家住了一晚。
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在逼迫她,在他看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在哪里生活不一樣?
他習慣了她的好,以為這就跟呼吸一樣自然,只要她聯系不到他,她就會想通。
張興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是自以為成熟的他最大的幼稚。
第二天他打開手機想要聯系秦蕓時,秦蕓的手機關機。
他瞬間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明明哥們兒在問他怎么了,可他無法回應。
他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預感,心急速下沉,喘不過氣來。
回過神后,他連外套都沒穿,一身睡衣就沖著他倆的家跑去。
沒有人在。
張興拿出手機,一個個地打給朋友,終于通過她的一個朋友聯系上她。
張興說:“秦蕓,你回家好不好?”
秦蕓說:“你知道我當時聯系不上你的心情了嗎?”
張興說:“別鬧。”
秦蕓先是難以置信,而后又無奈地笑出聲來,說:“你到現在都還覺得我在鬧是嗎?張興你給我聽好了!我倆分手!”
那天張興一夜沒睡,不停地坐起來,躺不踏實。
天還沒亮,他就找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去他家。朋友不明就里,帶著張興去找秦蕓。那時還沒有那么多出租車,張興只能一站一站坐公交,每過一站他的心就顫一下。
半小時的車程顯得無比漫長。
他想起以前有次他跟秦蕓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聊起了分手的話題。
秦蕓說:“要是我倆真分手了,我就當一個很愛你的朋友,我離不開你。”
張興說:“這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到了她閨密家樓下,等了很久沒等來秦蕓,她的閨密拍拍他的肩膀,說:“回去吧。”
張興說:“你告訴秦蕓,我死也不回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手機來了一條信息,是秦蕓的。
他興奮地打開,秦蕓說:“馬上過元宵節了,你快回去,有話以后再說,你先看看你爸媽。”
張興不聽,說:“我不,我就要你現在下來。”
秦蕓回復:“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你一直沒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條件。你的條件允許你輕松自由,這沒關系,最讓我難過的是,張興,我以為我們是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兩個人,可你一直沒看到我肩膀上的責任。我們是成年人了,拜托你長大好不好?”
那句話把張興的防線徹底擊潰。
在很多沒有結局的故事里,青春期的女生總是比男生更成熟。
所有的回憶像是泡沫不停地出現,然后碎裂。
他早該想到這些天秦蕓有多掙扎,他早該想到那天秦蕓肯定打了無數個電話給他,一次次的關機,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難受,慢慢變成絕望。
你知道嗎?對一個人的失望,是積分制的。
為什么那些平日看起來可能與你相安無事的人最后選擇離開?
因為她早就在心里給了你無數次機會,只是你從來沒有把握住。
失望變成絕望,就意味著放棄。
后來張興寫了一本書,在扉頁上寫下秦蕓的名字。
那已經是兩年后的事情了。
他回到了昆明,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了秦蕓的聯系方式,想要把這本書給她。
可遠遠見到她的一瞬間,張興自己把書撕了。
我問:“為什么不把書給她?”
他說:“有時候你滿腹心事,對面的已經不是那個你想訴說的人。
有些事就是這樣,一眼萬年,滄海桑田,那些所謂的補救辦法,不去做也許更好。沒有結局的故事,就讓它留在風里吧。”
那一瞬間他想起以前兩人一起看書一起準備考試,一起去租房子一起去學英語。他想到自己剛開始準備考研時,秦蕓雖然知道他要去上海,但還是陪著他一起準備。
他還想起自己說,沒有誰離不開誰。
其實那幾年,一直是他離不開她。
最后他離開昆明時,遇到了當年兩人共同的好朋友。
她見到張興之后嘆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嗎?你的初戀是學校最好看的姑娘,誰都沒想到她居然被你搞定了。”
她說:“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替你們倆遺憾,或許你再也找不到愿意陪著你的姑娘了,而她或許也再找不到像你一樣細心的人了。”
張興說:“沒什么,是我不配。”
最后她說:“你別回來找她了,我知道,你經得起波瀾,可是她經不起了。她好不容易徹底忘了你,開始了自己的生活,你一出現,她又要從頭開始了。”
張興點頭,什么話都沒有說。
那天他回了昆明,找我去他家喝酒,給我講完了這個故事。
故事講到最后,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沖進廁所洗了把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掩飾自己的眼淚。
他說,三年了,都快三年了。
我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說那年情人節的情景,總能出現在他腦海里,變成夢境,他分不清真假。
夢里的秦蕓問:“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張興說:“可以。”
秦蕓繼續說:“說你愿意為我留下來好嗎?”
張興一字一頓地說:“我愿意為了你留下來。”
然后他就醒了。
我瞥見他柜子里放著一個足球,突然想起我喜歡的歌里有一句這么唱:
我張開了手,卻只能抱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