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哈兩口氣,站起來:”我們快點回去吧。“好在她的宮殿離太液池不遠,還能趕上。她還頂想看看皇上吃了柳青燭的料理后的表情。
陶海逸跟著站起,下意識替許鳶理了理額頭的發,笑:”姐,你看你的劉海都濕了。“
許鳶翻白眼:”你沒事跳進去干什么?自己淹死了還怎么在京城做平民。“
陶海逸眼底的光一閃而逝,表情還是那么溫柔無害。他本想賭氣跳河,沒想到不識水性的許鳶想也不想就跳下來了,他沒有辦法。許鳶如此,他竟然覺得開心。
她到底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再努力一點,她或可會喜歡自己?他一點兒不介意破壞別人的感情。也許他篤定許鳶跟著自己會有幸福。
兩個人乘著旖旎的夜色徐徐回宮,許鳶從后門把他塞進宮里,吩咐道:”你就待在這里,不許亂跑,在我的房間,我去找人要兩件太監衣裳。“
許鳶剛轉身,陶海逸疑惑道:”姐,你不是還要回壽宴嗎?衣裳不換了?“
許鳶差點把這件事忘了,一拍腦袋:”看我這個記性。我先換衣服回去,你自己找條毛巾擦一擦。“
說著跟陶海逸一起進屋。許鳶匆匆換了衣服,擰干頭發上的水,狠狠甩了甩,水珠還是滴滴答答淌下。此刻她無不郁悶道:”要是在現代,一個吹風機就解決了。“
陶海逸薄唇勾起一絲笑,忽然拽過一邊檀木架子上的毛巾,把許鳶的腦袋包住:”姐,你替我擦了這么多次頭發,今天換我來。“
許鳶一怔,已經被他按坐下來。陶海逸的動作很輕很溫柔,不像她替他擦頭發的時候,隨隨便便,不假思索。
”姐,現在擦半干再綁起來,別人只當你頭上抹了很多桂花油,不會知道你掉進水里。“
”唔。“許鳶淡淡應一聲。
陶海逸突然的動作讓她猝不及防,此刻還是云里霧里的。但是想了想,似乎又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擦了幾分鐘,陶海逸感覺差不多,把許鳶扶坐起來。許鳶趕忙有樣學樣,綁了一個原來下人替自己綁的頭發。陶海逸的頭發還濕嗒嗒的,淡淡的金色貼在胸膛,衣服也貼著身體,隱約可見結實的肌肉輪廓。
他漂亮的眼睛靜靜看著渾然不覺的許鳶,仿佛在打量什么傳世之寶。
因為受了風寒,喉嚨發癢,他手握拳湊近唇邊,壓抑地咳了咳。只是咳了咳,很快又不發聲。以至于許鳶根本聽不見,手忙腳亂弄好了頭發,還傻傻問他:“海逸,你說我的頭發怎么樣?不會露餡吧?”
陶海逸凝眸,手果然不怎么巧。他起身,把許鳶的頭發放下來,一股淡淡的香味,帶著溫度拂過鼻端。陶海逸頓了頓,才慢慢替她梳頭發:“頭發不順怎么綁?”
許鳶的小臉皺巴起來:“那我該怎么辦嘛。都怪你,以前把我伺候得太好了。”
陶海逸薄唇抿出一個弧度,輕笑:“是,我把姐姐寵得太好了。”
隨意綰了一個高髻,陶海逸道:“可以了,姐姐,你快去吧。再晚一點壽宴結束了。”
許鳶狐疑地摸了摸,覺得還好,長出一口氣:“嗯嗯,我該走了。”
她匆匆出門,探頭出去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什么人,才回頭:“你不要亂跑啊,今晚就睡在這里,我回來給你準備熱水,你先把衣服脫了,擦擦干凈,別感冒了。”
陶海逸的面容這才露出一絲絲暖色,點頭:“嗯,姐,去吧。”
許鳶火急火燎出門,一面跑一面想,待會得向柳青燭問些吃的,給陶海逸吃一吃也好。不知怎么的,自從陶海逸告白后,她一直害怕和他獨處。現在卻有一點兒從前的意思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自己,安安靜靜做弟弟呢?
許鳶回到延囍宮,壽宴已經接近尾聲。許鳶瞟了一眼,發現席上的柳青燭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凝睛一瞧,發現她竟然已經坐到了皇帝身邊,笑得嬌俏溫婉,不時往他嘴里送菜,送酒。
柳青燭的眸光掠過她,亮了亮,那眼神分明是說“你怎么才來,錯過好戲了”。
許鳶吐吐舌頭,縮頭縮腦坐回自己的位子,假裝很開心地吃飯吃菜。她心里轉著無數個小九九,晃眼瞟過李貴妃,居然發現她也在看自己。
那表情很是豐富,眼底明明怒火中燒,嘴角卻掛著風情萬種的笑,那笑假的快可以從臉上掉下來。
許鳶暗暗佩服她的演技,低頭,她應該是因為柳青燭今晚上忽然得寵的事情吧?果然,要套牢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栓住他的胃。
可是沒來由的,許鳶心里直發虛。被她那眼神瞧過,好似看了一條幻化成人形的蛇一樣,瞳孔冒著青綠色的光,瞳仁漆黑而死氣濃重。夢里不知道會不會被這一條美女蛇纏身。
許鳶打了一個寒噤,吃飯也沒了胃口,只是一直在那死撐。
好容易眾妃挨個告辭,許鳶也佯裝身體不適要走。看皇上和柳青燭的粘糊勁,今夜怕是要喚她過去侍寢。皇帝一表人才,在現實世界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若是心底沒有喜歡的人,許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對他動彎彎腸子。
皇上起身,眾妃跟著起身。許鳶縮在人群里,訥訥地跟著前行。走到半途,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原來是李貴妃的貼身侍女。
那侍女長得實在邪獰,陰森森道:“娘娘喚你到宮里,待會兒跟我走吧。”
許鳶心底咯噔一聲,出了什么事?李貴妃沒有理由注意到自己這個無名小卒,不爭不搶的。而且她不喜歡皇上,皇上也不喜歡她,對她的地位造不成任何威脅。
“諾。”許鳶唯唯諾諾應了聲,咬牙轉了路途,隨那宮女走。
本也無事,離開壽宴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許鳶也不敢派人去告訴陶海逸,自己晚一點回去,生怕李貴妃以為自己去報信。許鳶攏袖慢慢走,心中忐忑不已。
李貴妃住的宮殿很是氣派,朱紅深藍碧綠,堆了滿眼,和她清冷的小院落有云泥之別。許鳶等候在殿外,小宮女進去通傳。
不一會,就有新的宮婢引她入殿。殿內紗簾曼曼,香氣氤氳,有一個人端坐在正殿正中,一手枕著靠手,一手揉著自己的眉心。
許鳶低頭,拜了拜:“參見貴妃娘娘。”
李貴妃眼皮不掀,頓了許久,才懶懶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許鳶依言抬頭。李貴妃身上珠翠琳瑯,入目皆是大家富麗堂皇的衣服裝飾。料子在微光里泛著好看的色澤,卻又不過分妖冶。
她小右手指戴著一個尖尖的指套,純銀所制,襯得手上肌膚細膩潔白。嫣紅的唇抿一口香茶,漫不經心:“你就是許美人?”
口吻十足的嫌棄。
許鳶忍了,低低道:“是的,娘娘。”
“哦,你坐吧,來本宮這里,只當回了自己的家,不要拘束。”
于是命人給許鳶搬了一張冷板凳。許鳶還得千恩萬謝,才能坐下去。錘心刺骨的涼意從腰部躥上心尖,許鳶恨不能罵她祖宗十八代。什么人,一上來就給自己下馬威。
那李貴妃也是個十分有耐性的人,等許鳶坐了半天,就是不說話。許鳶小時候去學校報道,去校領導的辦公室找主任簽字,那主任便是如此,讓她大氣不敢出等了半個小時。
李貴妃又呷了一口茶,才又開口:“你和柳妃關系很好?說說看,你們是什么關系?你區區一個美人,為什么她會把你當成朋友?還有,如果本宮沒記錯,那天柳妃受到皇后杖責,你和皇上同時出現,那時皇上對你頗為寵幸,之后就冊封你為美人,可是現在卻對你不聞不問,你到底是誰?”
她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目光依然平和慵懶,不怒自威。涼薄的目光掠過許鳶,她悚然一頓,只覺刻骨的寒意滲入脊背。
難道玩家還要負責和智能ai講解關于這個虛擬世界的事情?許鳶不能告訴她真相,不是真相,又能用什么借口搪塞?
“怎么?不說話?”
淡淡的一句話嚇了許鳶一跳。
許鳶訕訕道:“回娘娘,我只是、只是嘴饞,念上了柳妃做的東西,所以常常去她宮里。”
李貴妃容色緩了緩,仿佛覺得許鳶有點傻,輕蔑一笑:“哦?那下一個問題呢?你還沒回答我。”
許鳶若是知道該怎么回答,一早就回答了。難道說那天皇帝突然抽風?怎么說李貴妃都會覺得自己在戲弄她。階高一級壓死人,許鳶急得腦門冒汗,半晌,又恍然大悟道:“妾身、妾身懷疑是宮里除了什么邪祟,擾亂了皇上的心智。妾身絕沒有勾引皇上,借妾身一百個膽也不敢啊,您看妾身自從冊封后再也沒得寵,可見妾身沒有這個心思。”
“魘魔之事?”李貴妃黑眉蹙起,摩挲著自己的小指指套,“看來這宮里卻是該去去晦氣了。”頓了頓,她才直視許鳶,正色道,“你可知,本宮今夜找你的真正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