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怎么感覺……突然有些開心的樣子？”

試衣臺前，鏡中的女孩扭過腦袋，凝望向身邊之人。

“錯覺吧?！蹦猩鷵蠐项^，轉移話題道：“不過這件尺寸好像挺合適的，不如綾瀨你進試衣間試試？”

“好。選這件是因為隔壁男裝店有件同色相近款式的衣服，到時候前輩也要去試試那件?！?

“可以的。”

目送女孩關上試衣間的門。

男生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今天約會的安排很緊，買完衣服后還要再去逛書店。

啊……

有個喜歡紙片人的妹妹還真是麻煩啊，特別是當這個妹妹長期以來都在偽裝現充，突然就被她的朋友撞破御宅族的身份后還在那大吵大鬧說要絕交。

想要彌平這兩人間的縫隙絕對是件又辛苦又累人的事情。

到這里確實有點抱怨的意味……

愈發贊嘆起自己這份苦心之時，就跟著結好賬的妹妹的友人到隔壁男裝店同樣買下那件挑選好的外衣。

然后一起站到店內鏡前。

披著淺黃外衣的青年人手拎黑色長傘。修長的傘身貼著細長的褲腿點到地上。

身邊的女孩則是小一些的同色外套，僅細節上有些微差距。簡樸的白色長裙下的白球鞋相當有活力感，小小蹬跺兩下地面，再抱緊懷中白色的雨傘。

小幅度傾斜起腦袋，帶動身體，淺淺靠上青年人的肩膀。

兩個字，協調。

惹得邊上的店員下意識捂起臉來，滿眼的星星。

“很適合兩位呢。”

這句很中聽。

“不多看看其他幾套嗎？”

這個就算了。

心滿意足之余和新垣綾瀨小姐往二樓而去，也再自我贊嘆一遍突來的創意。

“這傘確實是點睛之筆?！?

“前輩已經第三次提這件事情了。”

“但確實提高了點回頭率。”

男生輕輕拍起她的背，提示方向。

女孩循著望去，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兩人已開始吸引來路人的側目。

不時有因好奇投來的目光，上下掃著兩人的打扮，有贊嘆或欣賞的表情。

“啊?！?

女孩顯然從未遇到過這般情境，下意識地有些拘謹和不安。

身體不自覺地傾斜，緊握住手上白傘，再和身邊人貼緊一些。

有壓低了聲音的私語：

“前輩，想辦法幫我擋一擋。有點，不適應。”

“我盡量吧?！?

“呼。”

得到承諾，再長松一口氣，新垣綾瀨壓著視線，悄然掃一圈周圍。

不知為何。

剛進商場時，幾乎無人關注。

也早已習慣這般無存在感的現象。

可是，現在——

只是一件外套，加上一把傘，就突然像成了什么耀眼的事物般。

視線中不時閃過側目望來的四分之三臉。

還有結伴的女子其一曖昧地瞧過來一眼，再扯住身邊閨蜜的衣服，以手擋臉說起嘻嘻哈哈的悄悄話，最后再共同迎著注視，大大方方看向這邊直笑。

嗯...

胸口不知為何泛起絲絲漣漪。女孩便像被陌生人圍起來的貓咪一樣，蜷縮起身子，下意識地往安全的位置躲藏。

待身邊人不知何時望過來，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又抱起了某只手臂。

“啊?！?

女孩慌慌張張地再松手，一個小跳步拉開一些距離，伸手輕輕撓亂發絲。

呼吸都有些加速。

“前輩，被太多人盯著，好難受。”

“我知道了，撤吧?！?

被把住手腕加速，眾目睽睽之下完成了逃避行的流程。

到街口之后，情況就好了太多了。

先是人流量大了，再者服裝響搭的男女多了起來，總算沒有那么顯眼。

才離群找到個安靜的巷子，靠著墻完全放松下來。

“好緊張...”

新垣綾瀨用手背輕輕拭過已有些濕潤的額頭，“怎么突然會有那么多人看過來?！?

“說明哥們的方案還挺成功的。從服裝和裝飾下手，果然可行。”

“有點，太夸張了吧?！?

回憶起來，女孩逐漸展露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好像一下子成了大明星一樣，幾乎所有人的人都在看過來，為什么??？”

“這倒挺正常。顏值這塊，咱們兩個應該還是挺能打的。”

青年人依舊冷靜作著總結：“今天的目標應該算是達成了吧?，F在，可以去找人驗收成果了?！?

“驗收？”

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腕便又被抓住。

像什么開關被按下一樣，女孩就又迷迷糊糊失神起來，直下意識跟隨對方的步伐，邁開腳步。

恍惚間，她抬起頭，望向他的側臉。

晨光下如雕塑般峻然，卻因平淡的神色多了幾分柔和。

難得穿那種正經時髦的街行衣服，而非千篇一律擺爛的白襯衫或T恤，此時竟意外給人以奇怪的時尚感。

忍不住回想起初見的那個夜晚，在自己眼里仿佛是個奇怪妹控的樣子。

其實，前輩，真的挺好看...

不知不覺間，他，改變了好多...

是因為什么呢？

因為...我嗎？還有，那天的那個約定？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的時候，女孩有些竊喜起來。

就慢慢地恍惚了意識。

……

“不管看了多少遍，前輩你這個角色真的挺怪的?！?

對了下臺詞，千原瞅一眼旁邊女孩手上的輕小說文本，交臂沉思。

“明明結合了黑長直、妹系、天降、病嬌、偶像種種要素，按照常理來說很可愛，實際上剛才的劇情里也確實很可愛，可我偏偏就是喜歡不起來?！?

“總有一種玩galgame要是選了這條線，十個結局里有九個都會被柴刀砍下腦袋的badend的感覺?！?

“……呃，這，這確實?！痹玳g紗織沉吟。

客觀來講，這篇小說里對于她手上這個角色的描寫其實就是在病嬌與真嬌之間反復橫跳，每逢男主角言辭輕浮之時，以暴力飛踢毆擊男主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倘若動畫播出后真的廣受好評，考慮到動畫組背后索尼桑的實力，大概率會跟這些年的很多動畫一樣被改編成ADV視覺小說游戲。

到時候作者添油加醋的在腳本里面補上各個女角色的路線劇情……從武術高手化身奪命地雷妹并非無稽之談。

早間紗織緩緩轉頭，目光與男生相視一眼，然后極速略過。

空氣里仿佛有見不到的刀光劍影，隨后千原朝前趔趄幾步，喉嚨鼓動，似乎有血涌而出，他忙伸手捂住仿佛被切開的脖頸，最后了無生息的歪頭跪倒，緩緩死去。

兩三秒后，尸體拍拍屁股爬起來，又變得生龍活虎。

“這種感覺？”千原好奇的問。

“……應該很接近了?！?

早間紗織眼神和眉間里都帶著傾佩，能當著其他人的面表演這種場景，從各種意義上，這個人厲害得有些可怕。

不過千原跟著想了想，忽然補充道：“砍脖頸的話好像有點不太現實，正常女孩子真的能那么精準快速的抹過脖子嗎？”

“沒有前科的話，應該不行。”早間紗織思考。

“那要不換個地方？”千原思索。

早間紗織聞言低頭掃視，沒過幾秒，她把手里的小說揉成一束，陡然往男生身上一捅。

似乎是太過突然，意想不到。

千原瞳孔驟然微縮，呼吸急促，低頭看了看“傷口”，手里本來拿著把玩的飲料罐頭忽的從手中滑落，并不優雅的磕在椅角，跌落地面。

殘存的液體接著碰撞的動能，飛濺在雪白的衣襟上。留下淡褐色的污跡。

劇烈的疼痛。

不敢置信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

身體像是不受控制的開始徹底放松。

最后癱軟在地。

早間紗織盯著地上的尸體凝視半天。

“你這回的這個表演缺了些層次感?！鄙倥J真的評價。

“不?！鼻гＡ苏Ｓ行└蓾难劬?，爬起來沉聲反駁，“是早間前輩你演得太假。”

狂！

早間紗織從未如此想要強調日韓職場中的長幼尊卑文化，前輩不可忤逆，后輩卑微舔鞋。

無論年齡，學校里還是職場里，自己的資歷擺在這兒，何曾被后輩反駁說“你不行”，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在其他方面，我可以接受你的質疑，但是對于表演，我一概不從?！痹玳g紗織忽然嚴格，抱起手，切換到強硬姿態，甕聲甕氣的說。

“表現派聽說過嗎？”

“體驗派聽說過嗎？”

“斯坦尼是誰知道嗎？”

“舞臺行動最高任務是什么你了解過……”

話還梗在喉嚨處沒全部吐出來，早間紗織看著千原快速的伸出手掌放在自己的左臉頰上。

她愣了下。

“？”

男生沒有解釋，他那只按在少女臉上的手停頓了幾秒，然后很突然來了一個右擺。

早間紗織的腦袋順著他發力的方向別了過去。

“廢話好多?！?

就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樣。

不疼，但很有侮辱性。

“現在，我是你男朋友?！?

“？？？”

啪。

這回是用右手。

“生性風流，在外勾搭了四五個女人。”

啪。

又被打了一次。

“被你偷看聊天記錄發現后抵賴半天無果后反而開始對你施暴?！?

啪。

左右開弓第四下。

……用不著再引導了。

早間紗織已經入戲了，她已經能感受到描述中那個女孩心里的那團怒火，飽含痛楚和不甘。

側身轉首，對上男生的視線。

臉色忽然變得陌生起來。

——沉浸于戀愛中的少女撞破真相，終于發現自己過去經歷的一切溫柔體貼只是謊言。

身穿白衣的少年側身轉首俯視著自己，講話吐詞，冷淡而緩慢。

明明幾分鐘前身上還有著隱約的青澀感，像那種熟了一半的青澀蘋果。

本該給人以清純陽光印象的臉蛋，就在被發現出軌后仿佛變了一個人。

冷漠、深沉、清秀的面孔鮮明突出，在如今輕蔑嫌惡的眼神，與平靜表情搭配之下，只剩一種莫名很重的厭世感。

這般如處在色譜兩端的兩種感覺，竟不可思議地交錯在一起。

早間紗織的眼神中流露出驚奇。

“早間前輩，現在你手里有把刀子，面前有個背叛了忠貞愛情的混蛋?！?

千原適時提醒少女，不要被渣男的建模迷了心智：“精神點！別丟份！”

……是了。

早間紗織低頭看著被自己緊緊握住的輕小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

跟著，心中的火焰忽地停了，滅了。

簌簌的，天空突兀地下起雨來。

枝垂櫻像粉色的焰火于寂靜中盛放，在無聲微風中飄揚出長長的軌跡。碎瓣打著旋飄墜，在橘黃色的街燈的靜靜注視下，隨著小路間的細水游蕩在街巷的每一寸。

“是你的錯……”

“這一切全都是你的錯！”

噗的一下，刀尖狠狠扎入男生的腹部，旋轉和翻挑，在汩汩鮮血里，因疼痛而本能收縮的肌肉被絞成一圈。

猛地拔出。

男生悶哼了一聲，鮮紅的液體噴射出來，在潔白的墻壁上留了觸目驚心的血印，被細雨沖刷，猙獰盛布，像是怒放的曼珠沙華。

“本來我只要繼續這樣茍延殘喘地掙扎著，在枯燥無味的生活里繼續下去就好了……”

第二下，第三下……

小腹已經模糊。

只剩一攏被血染紅的素白衣。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旁人還能看到那蘊藏在眸子里的光點和微明，之后，那眼眶逐漸紅了起來。正在涌血的喉嚨勉強顫動了一下，可動聽清脆的聲音卻沒能發出來。

“全都是你的錯，是你讓我對和你共同度過的時光產生了留戀?！?

枝垂櫻還在飄灑它的花瓣，輕輕旋著跌在男生的肩頭。

“為什么要毀滅我的幻想！”

“為什么不多努力下，繼續演下去！”

“只要你開口糊弄我一下，只要你稍微撒個謊……我也就不用這樣殺了你呀！”

揮舞著利刃，少女的喉嚨發出幾乎嘶啞的聲音。

在一次又一次的穿透與拔出后，男生死死捂住傷口的手，終究還是松開了，依靠著女孩的他終是疲倦而平靜地合上了眼睛。

像是睡著了一樣。

只有淚水從那張失去顏色、風姿清舉的面龐上滑落而過，和雨混合在一起，落入身下的血流里。

“等等……前輩，您疑似有些癲過頭了?！?

千原停頓下，拍了拍少女還頂著自己小腹的那只手，甚至有些想就地掀起衣服看看有沒有被她頂出印子。

明明是自由發揮，結果早間紗織在這里的聲音就像真的心態崩毀了一樣，讓聽的人都感覺到心理不適。

后面那段癲狂的內心重吼，更是很好的詮釋出了絕望感和角色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早間前輩，你是否有過類似被渣男玩弄感情然后騙完零花錢后被甩了的情感經歷？”千原發自真心的懷疑。

很難想象，如果不是有著親身經歷，年紀輕輕的女子高中生以她淺薄的閱歷又怎么能將這份痛苦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

早間紗織聞言遲疑半晌，沒有直接回答，竟然反問道：“我很好奇一點——千原桑，比起被玩弄感情，為什么你的語氣里像是更在意「零花錢被騙完」這件事？”

“……”

雙方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小會兒。

唉，我的佐倉同學！

唉，我的郊區野豬王！

就是你們倆合謀污染了千原先生澄澈的思維模式，讓我在此丟人現眼。

“咱們能略過這一段嗎？”千原壓低著聲音問。

早間紗織沉吟片刻，嘴唇微動，又伸出手指頭緩緩搖晃。

草，壞女人??！

千原靜默了幾秒。

“不否認，我確實有過被某個德智體美全面缺乏，心機詭譎的無恥娘們騙走零花錢的經歷。”

千原語氣幽幽，負手坦然承認，而后話鋒一轉，又說道：

“但我覺得，人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因為涉世尚淺而犯錯算不得什么大問題，就如方才提到渣男您就避而不談的樣子……想來一定也經歷過一段難忘的故事吧？”

“嘖——”

一聲很美妙的咂舌。

早間紗織體會到了一股強烈的勝負欲與好勝心。

因為被揭穿窘事而想要通過自爆脅迫的方式贏回一籌么？

但是很可惜。

“我之前上的一直都是女校，能見到的雄性生物僅限于門衛大叔。”早間紗織昂首挺胸，底氣十足的說。

“高中呢？高中又不是女校?！鼻г磻^來，“正值青蔥懵懂時期，班里、年級里肯定也有那么幾個特別出色的男生，容貌俊朗，成績斐然，體魄健美，還擅長一手優雅的樂器。碰到這些人，小女生怦然心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早間紗織默然幾秒。

“我長這么大以來還沒有真正碰見過有誰能滿足你剛才的描述?！鄙倥Z氣寡淡的回答著。

“也不是說一定得全中啊……具備兩三個相同的詞條就算很優秀的男生了。”千原像八卦的親戚一樣，循循善誘，“難道您過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存在嗎？”

“是有碰到過沒錯。但對于千原桑正千方百計想要引導到的戀愛話題，我個人覺得，見色起意終究不如緣分使然。”早間紗織搖搖頭道。

緣分使然？

“唉，早間前輩，大好的年紀，怎么這般躊躇不前，只是一味的相信「緣分」這虛無縹緲的詞呢！就您這種性格，連路邊的占卜師給你算卦都得模棱兩可的推脫，說戀愛運勢比較模糊?！鼻г匀瓝粜?，痛心的說。

雖然有些殘酷，但硬件不夠突出的人，往往只能屬于「愛別人」，而非「被愛的人」的類型。

“說到高中生活就會想到玫瑰色，人們已經習以為常的將高中生活看成玫瑰色的。雖然我不認為所有高中生都期待著玫瑰色的生活。例如，不是就有些人，對課業、運動、戀愛全都不感興趣么？這種喜歡所謂灰色生活的學生也存在吧……不過，我真心覺得這些人過得是一種相當寂寞的生活方式啊?！?

“早間前輩，還是趁著年輕，多試著主動出擊吧。尤其校園時代的戀愛有著今后的感情無法比擬的純真，酸澀緊張，心心念念，回顧無窮，那是年少過的證明啊。”

看著那只毫無距離感，熟絡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早間紗織竟難得的丟掉了家教，翻了個白眼，深深無語：“……千原桑，你還真是牙尖嘴利啊?！?

“那不然呢，你想等消磨到三十后便只能在同學會上遺憾懷念過去，在父輩安排的相親中找個人湊合？”千原皺眉反問。

“……您的攻擊疑似有些尖銳過頭了?！?

早間紗織嘆了口氣，經他這么一說，女孩滿臉的憂愁，像極了30多歲被父母逼迫到走投無路的大齡單身狗。

“大概是因為現實便是如此吧?！鼻г^續長嘆拍著女孩的肩膀安慰。

確實。

早間紗織也聽說過許多過分勤勉，有事業心的女性年數大了后會遇到他口中所面臨的窘境。

也難怪現在相親和婚姻中介這么多。

念頭流轉，她不經意的嘆息，掃了一眼男生，竟在那張故作憂愁的臉頰上捕捉到了一絲名為竊喜的微表情。

？

早間紗織愣住，腦筋稍微一轉，就通了。

這正是厚黑學的至高境界——玩弄人心。

先用飲料做起手示好拉近距離，以親近的語氣一通胡侃，然后開始販賣焦慮，抓住別人未曾體驗但日后必要經歷的事物狠狠輸出。

太壞了！

這樣不知尊卑的后輩必須要出重拳制裁??！

窺破玄機，早間紗織思索片刻，忽然說道：

”實際上，之前也有心動的男生……不瞞你說，在做值日獨處時，一次鼓起勇氣隱約的透露出我的好感，可他沒有回應，甚至之后各種活動時都在有意識避開我，這令我很沮喪，甚至此后就沒了跟其他人談戀愛的心思。既然千原桑這么熱衷于此類話題，能不能給我講講您在這方面的看法和經驗？”

早間紗織一把從肩膀上扒下男生的手握住，嘴角翹起弧度，眼睛里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您方才談得那么自信從容，并且感慨良多的樣子，想必經歷過不少戀情，可以詳細說說嗎？非常感謝！”

“……倒，倒也不是不行?！?

“那就快開始吧！”早間紗織呵呵一笑，迫不及待的催促。

千原生無可戀的看向夕陽，然后就沉默了。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參加這個試音。

如果我沒來這地方，自然也就不會碰到佐倉同學和二次元痛衣宅男，更不會因為約飯的想法而耽擱回家的時間在這里拉人聊天……

“為什么不說話？”

早間紗織瞧著千原的眼神越發迷茫，連忙打斷，用力重復道：“對我這種青春的煩惱，千原君，你應該有什么可以建議的吧？”

“當，當然有。”

少年沉默了兩秒，捋了捋舌頭，接連一拍胸脯，提高音量徑直問道：“早間前輩，別的不說，您瞧我這臉蛋，這氣質，出不出彩？”

“嗯，好看到罕見的地步。”

無法否認的事實。

“就是說啊，皮囊擺在這。”千原重重點頭，“戀愛經驗更是超乎您的想象，整整47段跟女孩子交往過的情感史，包解決任何問題，你要相信……”

“噗——！”早間紗織捂嘴。

“你在笑什么？”千原面無表情。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么高興的事情？”

“我當主役了?！?

“？”

千原低頭看看她手上的小說，隨后抬頭冷眼相對：“哪來的主役？”

“不是這個，是其他新活，一個天上掉下個天使機器人的故事。”

早間紗織叉開話題。

“所以說我交過47個女朋友……”

“噗——！”

“你又笑什么？”千原半惱。

“那部漫畫人氣很高，還挺火的。”早間紗織如實回答。

深吸一口氣，千原瞥一眼少女上揚的嘴角，淡淡的說：“剛才你問的是自己想表白，隱約透露出來意思，但很明顯被對方回避了對吧？”

“嗯，是的呢，千原君，你有什么建議呢？”早間紗織柔聲說。

“好好學習，忘了他吧?！蹦橙藳]有感情的即答。

“誒，剛才不是還在說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么？”早間紗織覺得這個人有些反復無常，示意讓他重來，“我現在可是在真心實意的求助啊?！?

“好吧，硬要說的話，在不明確對方心意，心之距離不夠近的情況下貿然出擊，是很無謀，很冒險，風險極大的做法?！鼻г恼f。

“噢？為什么呢？”

“告白這一招只能是收官的絕殺，不可以是進攻的號角。早間前輩試想，假如有個關系一般的異性突然滿面紅光對你表露心意，你會怎么選擇？”

“先看顏值?！?

“？”

“千原君，你要理解，大部分女孩子就是無法拒絕帥哥的表白，只要顏值夠高，甚至被告白的那瞬間就開始腦補完了一段帥哥暗戀自己好久的長篇漫畫劇情。”早間紗織笑笑，一邊用成熟穩重的大人語氣說話，一邊用手輕拍男生肩膀。

掰回一局。

“假如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呢?！?

“……有點奇怪，不知所措？”

“正是啊?；蛟S對自己來說，喜歡一人，寤寐求之，輾轉反側，除此之外，萬事皆空。可在對方的角度看來，突然從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你很奇怪，直球攻擊更是莫名其妙，反而會糾結該怎樣禮貌的拉開距離?！?

千原連連搖頭。

須知現在連GalGame都會做提高好感度的鋪墊劇情。

如果只是憧憬，只是找到一個自以為天時地利人和的時間與地點，抱著純情的心思鼓起勇氣告白。

能有什么然后的發展嗎？

“嗯嗯，彼此的認識程度很重要呢?！痹玳g紗織點頭舉手，“可是千原老師，像我這種已經明顯陷入尷尬境地的，該怎么去補救呢？”

“好好學習吧，等離開高中，上了大學你會遇見更好的對象……”

早間紗織想了想道：“這不是和你剛才的說法又沖突了么??？”

“……”

那就只能留下遺憾殘缺的往事回憶才罷休吧，直到多年后，這段煉心的感情終可變為了同學聚會的下酒菜，幾句談資，一笑而過。

“哎呀，老是談這些情情愛愛的干嘛，沒意思，這世上一定有更加震撼靈魂的東西。這樣，我們接下來換一個現實點的話題?！鼻г笫忠粨]。

“比如呢？”

“待會晚飯去哪吃?！?

確實現實。

啊，不對。

早間紗織揉揉臉頰，狐疑的瞧了男生半天。

這是邀請自己待會和他們一起去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