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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海公子之殤

兩人四目相對,檀月執劍的手緩緩松動,終是垂在身側,檀月移開目光,垂著眼睛不知該說什么,令華的事哽在心喉間,低著頭默默不語,鏡川緩緩開口:“你剛剛,在干什么?”

檀月閉了閉眼,咬咬牙:“沒什么。”又一陣沉默,兩人并排站著,誰也不說話,不知該說什么,當初不明不白的悸動肆意生長,現在不清不楚的緘默恍然橫生,海邊風大,鏡川覺得檀月會冷,正要回去,忽然海面上忽現一抹紅色的微光,鏡川來不及多想,拽著檀月躲進了草叢。

檀月被鏡川迅猛的動作嚇了一跳,一聲驚呼未喊出口,就被鏡川捂住了口鼻,按在了懷里,兩人躲在草叢里,靜悄悄的不敢出聲,破海而出的正是海公子。

它丈二身長,一身墨綠色的蛇麟閃著寒光,眼睛如同血色燈籠,在黑夜中發出奇異的光,它長著血盆大口,吐著長滿倒刺的蛇信子,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檀月又想起那時在海底,日日掛在海公子身上,它嗜血,多次將頭繞道她面前,用它的蛇信子舔舐她,手不自覺發抖,她看著海公子,肩膀上的舊疾似乎還沒有痊愈,隱隱作痛。

忽然周身一暖,鏡川環著她,伸手替她遮住眼睛,鏡川察覺到她在抖,知她又回憶起海底的經歷,細心將她視線遮住。

鏡川身上總有一種好聞的草木香,他將手伸到眼前,那味道悠然飄進檀月的鼻子,檀月心中一動,這味道與那只錦盒上的一模一樣,早知是他送來的,可是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熱。

鏡川好幾日前就注意到海公子了,這種陰邪化來的邪物雖然可怕但還有其他用處,他已經蹲守了好幾日,今天終于等到了海公子現身,還未做出反應,懷中的人已經跳離他的保護。

檀月在手腕處劃了一道血口,跑到海公子面前,海公子似乎認得檀月,或許是因為她身著紅色衣裙,與當日入海時相同,海公子知她血熱甘甜,敞著血盆大口朝著檀月而來。

只見檀月凌云步微,腳下一旋,往林中跑去,鏡川大驚失色,連忙追去,海公子善纏繞之術,沒等檀月跑幾下就把她纏住了,桶粗的蛇身將檀月纏的連片衣角都看不見。

鏡川腳下步子一旋,暗凝仙決,意欲劈死海公子,還未出手,只見海公子一聲哀嚎,檀月一手執劍,一手用仙決網住了海公子,她將手中的劍使得行云流水,燦然奪目,周身環繞暴戾之氣,不出須臾間,邊將海公子大卸八塊,翩然落地。

鏡川看著檀月劍勢一蕩,海公子便碎如塵埃,她轉身輕撫臉上沾染的血跡,紅衣獵獵,英姿勃發,鏡川細看才發覺,她身量纖長,又長高了不少,全然不見幼時嬌柔模樣,眉眼舒展施然,朱唇瑩潤,面色鎮靜。

檀月揮手將海公子最后的塵埃的燃盡,要知道她等待這一日甚久,今日就報了當初一刺貫胸,日日噬血的仇。

檀月看著鏡川反而生出了一些慌亂,伸手撥開了臉上的碎發,將月戾置于身后,鏡川詫異的,看著海公子的最后一縷殘識都被檀月誅殺殆盡,回想起當年夜梵神君在這里對他說過的很多話,再也笑不出。

檀月看著鏡川悲痛覺得不解,便出聲詢問:“怎么了?”鏡川擺擺手:“沒什么,想問問你苦苦修煉是否覺得辛苦?”檀月不解:“你曾對我說過,千年來,你從不懈怠修煉,才有了如今的修為。你可覺得辛苦?”

鏡川點點頭:“從前并不覺得,現如今覺得了。”

兩人都沒說話,在黑暗的森林中四目相對,檀月不明白,鏡川周身環繞著一股悲傷,身形高大的鏡川,靈力混亂,讓她感覺出一種小鹿迷失深林的無措與失落,他眼神亮晶晶的,里面盛著說不清的悲憫。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問問鏡川怎么了,鏡川看她往前一步,便往后退了一步,他面色從容鎮定,靜靜的看著她。

檀月頓住腳步,不再向前,或許看著自己現在法術精進,讓鏡川想起了令華,她無話可說,眼圈發熱,總歸是對不住令華,他們各懷心思在樹林里站了很久,鏡川幾不可聞得嘆了口氣離開了,再沒留下只字片語。

檀月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魔界十王君跪在正殿階下,啼巫手里捻著一顆珍珠,十王君憤恨痛斥啼巫,無盡海海底陣眼被令華看守,再無開陣的可能,在無間的千萬惡靈無法現世,不如就算了,安安生生在魔界過日子就是了。

大殿下眾人七嘴八舌的跟著議論,啼巫將珍珠扔在地上,那珍珠迸發出紅蓮業火,將眾魔臣打的七零八落的,啼巫不說話,眼神示意他們退下。

他獨自走近內室,緩緩打開一幅畫像,輕撫畫中仙子,低聲呢喃:“若他們能還我一個完好無損的你,我就作罷。”

從外面走進來之前那個神秘女子:“魔尊好生癡情啊。”他意欲上前來看看啼巫手里的那副畫,啼巫手疾眼快,將畫軸合上,眼神充滿警告的看著那個女子。

那神秘女子擺擺手:“罷了罷了,不看就是了。”

兩人坐在石桌前,擺弄著棋盤,啼巫有些傷懷:“她之前,也最愛與我下棋。”那神秘女子翻翻白眼,將重要的事安頓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啼巫看著那女子的步伐,覺得好像比上次更加虛浮了,不過他也不在意。

走到窗前,看著明月高懸,隨意找了一個臥榻,斜倚在上面,就靜靜的看著,低聲吟唱著一首安靜恬淡的小調,萬籟靜寂,有明月相陪,他絲毫不覺孤單。

廣寒宮內,瑤姬去架車趕月并不在廣寒宮,檀月從屋中取出冰弦琴,搬到月桂樹下,有月兔捧著一本琴譜,正好奉寧走過來,接過琴譜,翻看了幾下,遞給檀月說:“這本曲譜是萬年前的月神作的,你可以試試,要是加以修煉,或許可以御琴殺敵。”

檀月接過來,試著彈奏起來,一曲終了,檀月有些意猶未盡:“譜曲之人,該是何等風姿綽約,奉寧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吧。了解譜曲之人,我也能更快的加以修煉。”

奉寧遲鈍了下說:“過去太久了,我都忘了,零星幾個回憶,講與你聽,怕你被誤導,反而與譜曲之意背道而馳。”

檀月點點頭,有些遺憾,轉手又撥弄琴弦,一遍又一遍的練習這曲子,逐漸嘗試添加靈力,使琴聲具有殺傷力,反復嘗試不得法門,只好作罷,或許明日回長清殿一趟,求助師父。

檀月跳上月桂樹的枝丫上,俯瞰著星云人間,回想起鏡川在無盡海時,后退的那半步,心情好像有化不開愁思,年幼時總看不懂瑤姬姐姐為何總峨眉緊鎖,現在好像能明白一些了。

察覺身后有人,檀月心臟漏掉一拍,急忙回頭,來人卻是桓域,她臉上的欣喜急轉而下,變成淡淡的失望,這兩百年來,檀月總把桓域拒之門外,今日不知他是怎么進來的。

檀月是有些討厭桓域的,他身為戰神,只知道龜縮在九重天,從未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其他戰將千百年一直搏殺于陣前,與魔尊斗智斗勇,守護各界太平,可他呢,插花點茶焚香掛畫,扭扭捏捏,猶猶豫豫,囿于兒女私情,檀月驚覺,何時開始竟如此看不上小情小愛了。

桓域手里捧著幾簇鮮花,笑意盈盈的說:“今日,你總算讓我見你了。”說著便走進至檀月身邊,將手搭在樹干上,他近乎于討好的懇切的看著檀月。

檀月微微皺眉,她最討厭桓域這幅被辜負的樣子,不自覺跳下枝丫,躲開了桓域的身邊。

人已經到了,她也不能把他趕出去,請月兔上一杯茶,將琴隔在兩人中間,漫不經心的撫撥琴弦,桓域變著法的哄她開心,檀月皺著眉,不好駁他的面子,淺淺笑了一下。

一整晚,無論桓域做出什么可笑的樣子,檀月都不為所動,偏剛剛笑的那一刻,被站在遠處的鏡川看到,他站在陰影處,很難被人察覺,看著他們人影交疊。

鏡川疲憊的心隱約覺得欣慰,他面色有些蒼白憔悴,看了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放在宮門口,獨自離開了。

某只月兔灑掃到宮門前,發現了那錦盒,知道這是隔三個月就會送來的,沒多想,放在了檀月的房間,本想知會檀月一聲,被同伴叫走,這只月兔就這么把錦盒的事忘記了。

第二日一早,檀月便抱著冰弦琴,出發回長清殿,殿內只有師父和慧文若,似乎正商量這什么事,許久不見阿若,她愈加英姿勃發,半包軟甲加身,顯得她眉眼更加冷清,讓人膽寒。

見檀月過來,兩人不約而同的閉嘴,檀月有些納悶,也不在意,抱著琴和師父請教如何御琴殺敵,夜梵挑挑眉:“你以前不是說,越是喜愛,就越不愿意與討厭的仙法咒術混雜?”檀月沒想到師父舊事重提,低頭不語,慧文若看著檀月,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她眼圈發熱,轉過頭去,深深呼吸,想要調整狀態,卻止不住的鼻酸,猛地站起身離開了,檀月納悶,心想莫非阿若又與師父說了什么悖逆之言,被師父責罵了。

夜梵也是神色凝重,掩飾著情緒,笑著說:“從前追著要教你,你都不肯學,現在不教你了,你倒找上門來。”檀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夜梵拿出御琴的咒術,耐心教予檀月。

一連三個月,檀月都住在長清殿,認真修煉,夜梵卻一日比一日焦急,他臉上的憂心焦灼已經藏不住了,檀月覺得不對勁,連連逼問,夜梵才囁嚅道,鏡川率眾人已與啼巫大戰了三個月了。

檀月又急又怒,怨師父為什么不告訴她,急忙跑回廣寒宮,一連折下數十枝月桂枝,她一次吸噬數十根,霸道的神月圓輝沖擊的她連連咳血,瑤姬的臉是從未有過的蒼白,她跌跌撞撞跑過來:“你急著什么,既然已經連戰三月有余,那就是戰況還好,你這樣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檀月狠狠將嘴邊的血擦拭干凈,依然不聽,一次握住一把桂枝,奉寧趕來大罵:“你要上戰場,就自己去,依靠桂枝算怎么回事,你這樣肆意妄為,總要有你后悔的一日。”瑤姬攔下奉寧,示意他閉嘴。

月兔一個個也是怒氣滿面,檀月毫不顧忌,感到體內靈力充盈到她快要爆炸,才拿著月戾與冰弦琴趕往魔界。

瑤姬看著檀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跌坐在地上,奉寧連忙將她扶起,瑤姬氣若游絲的說:“她若不能將啼巫制服,我廣寒宮便永世背負血淚,奉寧,不要怪她,若我們都有的選,何至于此。”

奉寧紅著眼將瑤姬扶回去,緊閉廣寒宮的大門,他明白,他最明白了,只是覺得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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