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柯“哐”地一聲撞進男廁大門，慘烈的模樣讓里面的人驚叫一聲，趕忙跑了出去。

他沒有急著吐，而是先挨個隔間看了一眼，見廁所除了他以外沒別人，于是鎖上了廁所門。

做完這些，姜柯才撐到洗手臺上，盡情地嘔吐了起來。

渾黃的液體混雜著淌下的鮮血，一同流入按壓塞內(nèi)。

一股酸臭的味道，逐漸彌漫在廁所內(nèi)。

過了會兒，姜柯才難受地揉了胃部，按下水龍頭，一邊漱口，一邊沖刷起池壁。

洗手臺上的鏡子里，倒映出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形瘦削，穿著的白大褂松松垮垮。

他的眼窩有些凹陷，導致他即便只是普通地在看別人，也像是在凝視一樣，盯得人心里發(fā)毛。

總得來說，姜柯長得還算小帥，屬于在人群中會多看一眼，但也沒帥到特地上前要聯(lián)系方式的程度。

姜柯吐出一口水，抬眼，看向鏡子。

看向，長在自己腦袋旁的另一張臉。

如同并蒂的櫻桃一樣，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從脖頸處分裂開來，并列在他臉旁。

詭異至極。

如鏡面般無機質(zhì)的黑瞳，與鏡外的姜柯對視，嘴角咧起，像扯起一塊面團。

那道曾在他腦中響起的機械聲音，從人臉口中傳出：

【你做得很好。】

“……”

聞言，姜柯咬緊了下唇，眼中本能地流露出畏懼，然而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咧了起來。

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人臉，是在兩天前的一天早上，毫無征兆地長出來的。

別人看不見也摸不著，姜柯一度認為，是自己瘋了。

直到現(xiàn)在，姜柯仍舊抱有懷疑。

“雖然，你剛才的確像激發(fā)了我身體的潛能，就像超人一樣突然變得很厲害。”姜柯思索道，“但仍不能排除，你只是我的第二人格。”

聞言，人臉上，居然顯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疲憊。

【我說了，我是外來寄生體，就像雙盤吸蟲與蝸牛一樣。】

轉(zhuǎn)而，人臉的嘴角又微微翹起：

【現(xiàn)在，我可以驗證了。】

它眼珠轉(zhuǎn)動，盯向被姜柯丟在一旁的紅筷子，下達了指令：

【吃下那只老鼠的血液。】

“……想都別想。”

姜柯的臉一下子垮了，面無表情地與人臉對視。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外來物種，以及吃下后，究竟會發(fā)生什么嗎？】

人臉循循善誘。

這幾句話如同魔音一般，立刻勾起了姜柯濃郁的好奇。

他揪起一雙眉頭，糾結(jié)萬分地盯著一旁的筷子，只覺心里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嚙咬一樣。

它究竟是什么……難道真的是外來物種……它有什么能力？

無數(shù)疑問交織在姜柯腦中，姜柯無法容忍，自己不揭露它們的答案。

哪怕，打開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不可抑止地，最終，姜柯朝筷子伸出了手。

鏡中，人臉咧起了嘴角，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

當腥臭流入咽喉時，姜柯登時扒在了水池邊，干嘔了幾聲。

【很好。】

人臉滿意地說，對姜柯的慘狀視若無睹。

接著，它半合眼皮，像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一股玄妙的感覺，突然在姜柯體內(nèi)躥起。

猶如春風拂面一般，他感到體內(nèi)的疲憊一掃而空。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牙齦處傳來，仿佛綠芽在生長。

姜柯眼珠一轉(zhuǎn)，落到墻角的馬桶刷子上。

他一把撈過它，將它鐵制的握柄放到齒間。

“咔。”

只聽一聲脆響，金屬握柄竟是直接斷在了嘴里！

“哦——”

姜柯不由驚嘆了一聲，扭頭吐出斷柄，看它叮一聲掉在瓷磚上，斷面上印著明顯的齒痕。

【這下，你總能相信了吧。】

“嗯，我相信了，你真的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外來物種。”姜柯慢慢點頭，視線從深邃的眼窩射出，凝視向鏡中的人臉，“你是怎么做到的？”

【從實際來講，我是你體內(nèi)的一小截DNA，一小截改變了你原有基因序列的DNA。】人臉的嘴一開一合，像仿生人一樣，莫名有些恐怖。

【從表現(xiàn)上來看，就是讓我擁有了“攝食進化”的能力。】

【你攝入其他同樣被寄生生物的血肉，我就可以從中提取出它們的DNA，嫁接到你體內(nèi)，讓你獲得相同的能力。】

“不經(jīng)過人工，自主進行基因編輯工程……”姜柯瞪大雙眼，燈光下，他漆黑的眸子中浮現(xiàn)出一抹幻彩，“這太有意思了……”

【我的目的，就是讓你不斷攝食，不斷進化。直至，站到生物鏈的最頂端。】

說話間，如仿生人一樣的人臉上，居然浮現(xiàn)出一抹狂熱。

“……”

姜柯凝視著它，恐懼與興奮，讓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不好，他似乎喚醒了個不得了的東西。

姜柯舔舔嘴角，濃烈的求知欲在眼中浮現(xiàn)，最終，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

“聽上去很有意思……我很好奇那會是什么樣子……”

姜柯喃喃道，有那么一剎那，他展現(xiàn)出了與人臉如出一轍的狂熱。

“但是，”姜柯忽地皺起雙眉，疑惑道，“你說，攝入‘其他被寄生的生物’？那只變異白鼠也被寄生了？”

“可它不是實驗體嗎？難道蜂蟻制藥在研究你這種寄生物——”

就在這時，廁所門被“咚咚”地敲響了，截斷了姜柯的聲音。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姜，你還好嗎？”

——是郭前輩！

姜柯的眼睛頓時一亮，面部很快變得平靜。

他直起身子，在水龍頭下胡亂洗了把臉，沖人臉比了“噓”的手勢，然后轉(zhuǎn)身開門。

門后，迎接他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滴。”

紅光從槍口射出，掃到了空氣上。

“……”

姜柯的頭偏在一邊，笑容僵在嘴角，黑眸直盯向舉著“槍”的郭慶吉。

他在一瞬間，躲開了“射擊”。

“當當！”郭慶吉若無其事地大笑，“嚇到了吧！”

只是在被姜柯那雙深凹的眼瞳凝視時，他握住“槍”的手起了一層的汗。

對郭慶吉而言，經(jīng)過幾秒漫長的沉寂后，就見姜柯忽地揚起一個微笑，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

“這不是手持型光譜儀嗎！嗐，你嚇死我了！”

“哈哈！”郭慶吉的心臟落了回去，暗中舒了一口氣，“話說，你反應還挺快的！”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姜柯笑盈盈地說，漆黑的眼中劃過一抹幻彩。

“來，你別動，這是咱公司新進的一批設備，你讓我試試。”

說著，郭慶吉將手持型光譜儀再度舉到姜柯頭頂，將測量口對準他的右眼，按下按鈕。

“滴。”

紅光掃上姜柯的眼睛，光譜儀右側(cè)的指示燈亮起，過了會兒，開始閃爍起來。

“嗯？出錯了？”

郭慶吉狀似疑惑地看看光譜儀，最后將它收到白大褂的口袋里，嘀咕了句：“也許是我操作錯了吧。”

全程，姜柯都乖乖地一動不動，很是配合，活脫一副老實聽前輩話的實習生模樣。

“今天的事我跟主管匯報了，”郭慶吉拍拍姜柯的肩，“主管可是對你大加贊賞啊！”

他湊到姜柯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還說，如果你表現(xiàn)得好，能讓你讀研時也在這兒實習呢！”

“哇！真的嗎！”姜柯睜大雙眼，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謝謝哥！”

“好好干，今天你就先回宿舍休息吧，我已經(jīng)給你請假了。”

看著姜柯一鞠躬二回頭，感激又欣喜地走遠，郭慶吉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憐憫地自言自語道：

“還是太年輕啊。”

他沒有看見的是，背對著他的姜柯臉上，咧起的猙獰笑意。

姜柯?lián)徇^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向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