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張著嘴,像個離水的魚,半天沒合上。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幾個大字在瘋狂刷屏:他認識我?!不對,他認識棲若?!三千年?!這系統坑爹呢!這么重要的信息提都不提?!
“嗚……”腳下的巨鯊似乎察覺到她的僵硬,討好地用巨大的吻部蹭了蹭海底的沙礫,帶起一陣渾濁的暗流,差點把江渺掀個跟頭。她手忙腳亂地穩住身形,抬頭對上那雙深淵般帶著玩味的眼睛,只覺得頭皮發麻。
“我……”她嗓子發干,艱難地擠出聲音,試圖找回一點“神女”的尊嚴,雖然她現在看起來更像剛從泥坑里撈出來的,“……這位……宮主?我們……認識?”問完她就想抽自己,這問的什么廢話!人家都說了三千年不見了!
滄溟眉梢微挑,似乎覺得她這副強裝鎮定又掩不住心虛的樣子格外有趣。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輕輕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隨意一劃。
仿佛有某種無形的指令下達,那頭龐大如山的巨鯊再次發出低沉的、溫順的嗚咽,龐大的身軀緩緩下沉,巨大的頭顱平穩地停在了江渺面前的海床上。那高度,恰好能讓江渺平視站在它頭頂的滄溟。
距離更近了。江渺甚至能看清他墨藍衣袍上流轉的星辰暗紋,看清他眼尾那幾片幽藍鱗片細微的光澤變化,還有那對珊瑚龍角上纏繞的、仿佛蘊藏著古老力量的暗金紋路。深海的氣息混合著他身上清冽如寒泉的味道,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呼吸都有些不暢。
滄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目光在她沾著泥點、狼狽不堪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最后落在那凝固的、如同巨大琥珀般的戰場遺跡上——那些姿態各異的蝦兵蟹將冰雕(或者說時停雕塑?)還杵在那里,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混亂。
“鏡月宮守備森嚴,擅闖者向來格殺勿論。”滄溟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絲慵懶,卻多了幾分深海寒冰般的冷意,“不過,能讓玄冰劍護主,又能讓鋸齒(他輕輕用腳尖點了點鯊魚頭)俯首帖耳,甚至……”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江渺臉上,帶著一絲審視,“重現這‘剎那永恒’的神通……普天之下,除了棲若神女,本座實在想不出第二人。”
“剎那永恒?”江渺捕捉到這個聽起來就很牛叉的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原來剛才那暫停時間(海水)的能力叫這個名字?聽起來比凍成冰雕高級多了!
“只是……”滄溟話鋒一轉,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絲……江渺讀不懂的深邃,“神女歸來,神力卻如此……嗯,澎湃而失控?這滿身凡塵泥濘,又畏鯊魚如虎……”他微微傾身,墨色的發絲有幾縷垂落,幾乎要拂到江渺的鼻尖,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磁性,卻讓江渺渾身汗毛倒豎,“棲若,這三千年,你在凡間……究竟是歷劫,還是把自己給玩廢了?”
玩廢了?!
江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瞬間漲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這龍男說話也太損了吧!什么叫玩廢了?!她明明是剛穿越過來還沒搞清楚狀況好嗎!還有,歷劫?系統小咪那個坑貨可沒提這茬!
“我……”江渺正要反駁,一股強烈的虛脫感猛地席卷全身。剛才那一下“剎那永恒”的爆發,仿佛瞬間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眼前陣陣發黑,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就要往前栽倒!
完了!這下真要臉朝下摔在鯊魚鼻子上了!江渺絕望地想。
預想中的冰冷撞擊并未到來。
一只微涼而有力的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恰到好處,既阻止了她的摔倒,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江渺驚魂未定地抬頭,正對上滄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他臉上的戲謔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令人心悸的審視。
“嘖。”滄溟輕輕咂了下嘴,語氣聽不出喜怒,目光卻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里里外外看個通透,“連站都站不穩了?看來這三千年,你過得……甚是精彩啊。”
他并未松開手,反而微微用力,幾乎是半提半扶著,讓江渺勉強站穩在巨鯊粗糙的皮膚上。這個姿勢,讓江渺被迫緊挨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深海寒意和強大氣息,壓迫感更強了。
“宮主!此女身份不明,神力詭異,恐是魔族……”一個未被定住的蟹將鼓起勇氣,顫聲提醒。
滄溟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淡淡地掃了那蟹將一眼。那蟹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龐大的蟹殼猛地一顫,后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驚恐地低下頭,再不敢多言。
“魔族?”滄溟的目光重新落回江渺蒼白驚惶的臉上,指尖在她手腕內側那若隱若現的霜花印記上輕輕拂過,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熟稔,卻讓江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感覺那印記又開始發燙。
“若魔族能染指玄冰劍,能驅動‘剎那永恒’,還能讓鎮守魔淵入口三千年的鋸齒俯首稱臣……”滄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那這三界,早該易主了。”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鎖住江渺的眼睛,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暗流洶涌。
“帶回鏡月宮。”滄溟終于下達了命令,語氣不容置喙,他扶著江渺手臂的手微微收緊,像是怕她再癱下去,“好生‘伺候’著。本座倒要看看……”他微微俯身,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江渺的耳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我這位‘老朋友’,這三千年,究竟把自己折騰成了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