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回去后，并沒有立刻給楊子軒答案。她將自己關在公寓里，像對待一個重要的項目方案一樣，認真地思考著楊子軒的那個提議。

她坐在電腦前，并排打開了好幾個網頁，分別是深州美術學院和W市幾所頂尖設計院校的研究生招生簡章。

**深州：**全日制研究生，學制3年，風景如畫，面朝大海。但這意味著，她要脫產3年，無法工作。如果加上備考的時間，那就是整整三年半，要與她現在的生活、她的事業，以及……他，完全割裂。

**W市：**在職研究生，學制2年，無需脫產，可以保住工作和感情。但代價是，今后兩年的每一個周末，都將被課程和作業填滿，辛苦且再無喘息之機。更重要的是，這里沒有她夢中的那片海。

她趴在桌上，看著兩個選擇，感覺自己的未來，仿佛也變成了兩條涇渭分明、無法交匯的平行線。

就在這時，葉晴的電話響了，是張歌。

“喂，葉晴！快看你家樓下！”張歌的聲音，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你猜我遇見誰了？顧言！建筑系那個顧言！他正巧今天出差回來，我跟他聊了聊，才發現你們倆居然住在一個小區！”

葉晴走到窗邊，果然看到樓下，顧言正跟一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的男生站在一起，看起來可能是室友。

“真辛苦，周日還要出差。”葉晴隨口應了一句，心里卻有些百感交集。

“嗨，”電話那頭，張歌的語氣也沉靜了些，“但我們跟他的關系，因為有希可在，立場上總歸是有點微妙的，也不能說太多。就算一個異性校友吧，之前上學時候我們跟他也不算很熟悉。你們住在一個小區，以后難免會碰見，估計也不知道說什么。”

“嗯，是挺尷尬的，”葉晴表示同意，“畢竟當時也不是一個專業的，碰面也不知道聊什么。”

掛了電話，葉晴沒有下去打招呼。她只是站在窗簾后面，靜靜地看著樓下那兩個人。她看到顧言的臉上，帶著一種歷經世事的平和，早已不是大學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顧言跟那個男子聊了幾句，便禮貌地道別，然后，一個人，拉著行李箱，走進了隔壁那棟樓。

看著他孤單的背影，葉晴的心，忽然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顧言和希可。

那對曾經驚艷了整個大學、被所有人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最終，也還是敗給了距離和現實。

葉晴關上了窗簾，也關掉了電腦上所有關于研究生招生的網頁。

她忽然發現，楊子軒提出的那個“兩全其美”的在職研究生方案，在顧言這個活生生的、充滿了遺憾的現實倒影面前，似乎……變得很合理。

這時敲門聲響起：“咚咚咚”

是張歌。

張歌一手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一手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肩膀上還掛著一個塞得滿滿的背包，旁邊地上，甚至還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收納箱。這架勢，不像來做客，倒像是來“投奔”的。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個人，把這么多東西從隔壁小區搬過來的。

張歌一進門，就將懷里的電腦往沙發上一扔，然后整個人呈“大”字型癱倒在葉晴的床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嚷嚷道：

“哎呦我的媽，累死我了！晴兒，快，給我倒杯水，你的好姐妹，可能要渴死在你家門口了！”

“你這是……什么情況？”葉晴倒了杯水遞給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片狼藉。

“別提了！”張歌灌下大半杯水，才緩過勁來，“我們那樓停水了，說是什么主水管爆了，要修好久。我本來以為也就停一天，結果物業剛通知，說檢查的時候發現整棟樓的電路也老化得不行，有安全隱患，干脆就停水斷電，一起大修，估計得修一個月！”

她一臉悲憤地控訴：“果然不能住老破小！雖然交通方便，但基礎設施太容易壞了！我不管，這一個月，我就賴上你了，你必須收留我！”

閨蜜的突然“入侵”，像一陣旋風，瞬間吹散了葉晴心中所有的愁云慘霧。她看著張歌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行行行，收留你，我的大小姐。我家床有點小，是一米八寬的，就委屈委屈你。

張歌從一躍而起，給了葉晴一個大大的熊抱：“我就知道我的晴兒最好了！哦對了，顧言說今晚要請我們吃飯，我沒好意思拒絕。”

“啊？今晚？”葉晴愣住了，她其實不想跟顧言有太多交集。

“是啊，”張歌理直氣壯地擺擺手，“人家剛出差回來，又看到我這個老同學，盛情難卻嘛！而且，你敢信嗎？顧言說他就住B棟，房子是他自己買的！當年那個學長，現在都成年少有為的鉆石王老五了！他說今晚還會帶上他表弟，我們正好認識一下。”

“我……我今天有點累，不太想出門了。再說你的行李還沒收拾呢”葉晴找了個借口，想婉拒。

“累什么累！你就是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才累！我的行李沒事，都打包好了，什么也不缺！”張歌一眼就看穿了她，“走吧走吧，就當是出去換換腦子，透透氣。總不能讓我這個剛‘無家可歸’的難民，第一天就陪著你一起發呆吧？”

葉晴看著張歌那副撒嬌耍賴的樣子，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去換衣服。”

“這就對了嘛！”張歌立刻喜笑顏開，她把葉晴推進臥室，“快，換件漂亮的！讓我們去會一會那個年少有為的建筑系大牛，順便看看他表弟長啥樣！”

她換好衣服，正準備出門，手機“嗡”的一聲，亮了起來。

是楊子軒的微信。

【在忙嗎？】

葉晴的心，猛地一跳。她看著這條信息，感覺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猶豫了半天，才回復道：

【不忙。正準備和張歌出去吃飯。】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她今天搬來我這里住了，我們樓里水電壞了。】

信息發過去，楊子軒那邊，很快就回復了。

【哦？那正好，我本來也想約你吃飯。既然你和朋友有約，那就好好玩。】

他的回復，一如既往地體貼周到，沒有任何不悅。但葉晴的心里，卻莫名地，感到了一絲小小的失落。

她正想再說點什么，張歌已經在門外催促了：“晴兒，快點呀！要遲到啦！”

“來了！”

葉晴只好收起手機，緊跟張歌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