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楊子軒沒有開車，而是牽著葉晴的手，兩人一起漫步在W市的濱江大道上。晚風輕拂，帶著江水潮潤的氣息，吹動著葉晴的長發，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那一絲面對“顧言”這個舊人舊事時。

兩人走到一處觀景平臺，憑欄而望，對岸的摩天大樓燈火璀璨，光影在寬闊的江面上，拉出一條條絢麗的倒影。

楊子軒從身后，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腰，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和她一起看著這片繁華的夜景。

“在想什么？”他低聲問。

葉晴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和沉穩的心跳，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在經歷了今天這一切之后，有些事，是時候該有一個清晰的答案了。

她轉過身，在他懷里，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楊子軒，”她開口，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我能問你個事嗎？”

“嗯，你問。”他溫柔地注視著她。

“上次……在洗浴中心的影吧里，”她深吸一口氣，終于問出了那個盤踞在她心中許久的問題，“你說，你家里……少一個女主人。你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聽到這個問題，楊子軒的眼中，漾開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他知道，她終于準備好了。

他沒有回避，也沒有開玩笑，而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和鄭重，回答她。

“它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彼跗鹚哪槪屗芨宄乜吹阶约貉壑械纳钋椤！叭~晴，我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在跟你說情話。以前，那個地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睡覺的房子，一個空蕩蕩的殼子。我從沒想過，要帶誰回去。因為‘帶一個人回家’，對我來說，意味著責任，意味著未來，意味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自從你出現，特別是那天你來過之后，發現，我渴望的，不僅僅是身邊有你，而是我的生活里，分分秒秒都有你。我希望每天下班，能回去看到你在沙發上等我。希望周末，能一起窩在家里看電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要找借口約你出來。”

他看著她，目光灼熱而坦誠。

“我希望我的書架上，能放上你喜歡的書，衣柜里，能掛著你的衣服。我希望那個房子里，能充滿你的氣息和笑聲?！?

葉晴頓了頓，看著他，用一種混雜著感動與冷靜的聲音說到：“楊子軒，我們……算是辦公室戀情。而且，我們認識的時間，其實并不久?！?

她垂下眼簾，看著江面上的倒影，繼續說：“也許，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我最好的一面。你對我，或許還不夠了解。我們之間，也從來沒有遇到過真正的矛盾和爭吵。在一切都這么順利美好的情況下，我們怎么能確定，彼此就是對方需要的那個人呢？”

她終于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如果當下的這一切，只是因為感情初期的濾鏡和幻境呢？”

楊子軒看著她，沒有生氣，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葉晴，”他重新牽起她的手，將她拉近，“你說的這些，都對。”

“辦公室戀情，我們可以處理好?！彼粗?，開始一條一條地，回應她的疑慮，“在公司，我是你的CEO，你是我的創意主導。下班后，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的楊子軒，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葉晴。我相信我們都有這個專業度，去平衡好這兩個角色。”

“認識時間不久，但有些感覺，跟時間長短無關。我可能還不知道你所有的小習慣，但你熬夜時的固執，你遇到困難時的堅韌，你談起設計時眼里的光，這些，我看得很清楚。我愛上的，是你這些核心的、不會輕易改變的特質。”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像一雙溫暖的手，一點點撫平她心中的褶皺。

“至于矛盾和爭吵……未來也一定會遇到。我從不期待一段只有甜蜜的感情，那不真實……至于你說的‘濾鏡和幻境’……那你現在看著我，我眼里的，是幻境嗎？我為你心動，為你吃醋，為你擔心，這些，都是假的嗎？”

他的眼睛里，映著她的倒影，也映著漫天的星光，那份深情，真實得燙人。

她猛然抬起頭，看著他，用一種近乎豁出去的語氣說道：

“我覺得，我們再相處半年，再說……同居的事。”

她頓了頓，看著他那張因為錯愕而顯得有些受傷的臉，還是硬著頭皮，把心里最真實、最功利的擔憂，說了出來。

“而且……大哥，”她第一次用這種帶著點江湖氣的、無奈的稱呼叫他，“你知道嗎，跟公司領導談戀愛太危險了。一旦你移情別戀，那我豈不是既失業又失戀？”

她把話說得直白又現實，甚至有些殘忍。這番話，像一把刀，剖開了所有浪漫的表象，露出了底下最赤裸裸的、成年人關于利弊得失的權衡。

楊子軒聽完后，愣在了原地，空氣凝固了足足十幾秒，突然之間，毫無預兆地，“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葉晴徹底懵了，她站在那里，看著這個突然爆笑的男人，又氣又窘：“你笑什么？我說的很認真！這很好笑嗎？”

“對不起，對不起……”楊子軒好不容易止住笑，他上前一步，將還處于狀況外的葉晴，一把拉進懷里，緊緊地抱著，“我不是在笑你……”他的聲音，因為剛才的大笑而帶著一絲沙啞和濃濃的寵溺，“我是在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什么？”葉晴在他懷里，悶悶地問。

“我在這里，費盡心思，跟你描繪我們未來的藍圖，氣氛都烘托到這份上了?！彼е?，用一種既無奈又覺得無比可愛的語氣說，“結果你呢，我的葉晴小姐，你的小腦袋瓜里，想的卻是萬一我‘移情別戀’，你該如何保全自己，避免‘失業又失戀’的悲慘結局。”

他有時真的拿葉晴沒辦法，為她這既可愛又過分清醒、甚至有點“青澀”的模樣，又愛又恨。

“好了，”楊子軒看她羞得快要冒煙，終于不再逗她。他重新變得認真起來，捧著她的臉，“我答應你。半年就半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