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栓的鐵犁剛攥出幾分熱氣，山坳里飄來的冷香突然化作銳風。三道黑影貼著地面疾掠而來，雪松香與血腥味愈發濃烈，斷角黃牛不安地刨著蹄子。為首之人面罩玄鐵，只露出一雙泛著幽藍的眼睛，腰間軟劍纏著暗紅絲線，在月光下宛如未干的血跡。

“老東西，花面修羅的命，你也敢收？”玄鐵面罩下的聲音像是從冰窟里刮出來的，話音未落，軟劍已如毒蛇般刺向老栓咽喉。老栓猛地將鐵犁橫擋，劍刃擦著犁面迸出火星，震得他虎口發麻。斷角黃牛突然人立而起，兩只前蹄狠狠踏向左側偷襲的黑衣人，牛角擦著那人耳畔掃過，撕下一縷黑發。

草廬檐下的銅鈴瘋狂搖晃，老栓借著黃牛制造的空隙，旋身將鐵犁舞成一片虛影。當年在邊塞，他用這套犁地的招式擋過騎兵的彎刀，此刻每一道弧線都帶著老農特有的樸實狠勁。玄鐵面罩者冷笑一聲，軟劍突然脫手飛出，竟在空中裂成三枚帶著倒鉤的暗器，直奔老栓面門、心口與膝彎。

千鈞一發之際，老栓突然將鐵犁狠狠插入地面，整個人借著反沖力向后仰倒。暗器擦著鼻尖飛過，釘入身后的樹干，樹干竟在瞬間泛起黑斑，滋滋冒出白煙。“淬了蝕骨毒？”老栓瞳孔驟縮，滾地躲開另一輪暗器，卻見斷角黃牛不知何時已沖到他身前，龐大的身軀將他完全護住。

玄鐵面罩者似乎被激怒，雙手結印，剩余兩名黑衣人同時拋出腰間繩索。繩索末端纏著鐵蒺藜，在空中織成大網罩向黃牛。老栓心急如焚，抄起腳邊石塊猛砸地面：“黑妞，臥！”斷角黃牛仿佛聽懂了指令，龐大的身軀轟然臥倒，鐵網擦著牛背掠過，在地上拖出一串火星。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老栓突然摸到懷中一物——那是青牛幫幫主臨走前悄悄塞給他的竹哨。他毫不猶豫地放在唇邊吹響，尖銳的哨聲刺破夜空。玄鐵面罩者臉色驟變，揮劍斬斷試圖靠近的黃牛，轉身就要遁入黑暗。

“想走？”老栓怒吼著拽住對方腳踝，兩人在地上翻滾纏斗。斷角黃牛趁機沖上前，用斷角狠狠抵住黑衣人后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青牛幫的人馬舉著火把疾馳而來，玄鐵面罩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突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化作毒煙，趁眾人慌亂之際，三人消失在夜色中。

老栓癱坐在地，看著黃牛身上新添的傷口，心疼地撫摸著它的斷角。青牛幫幫主翻身下馬，望著地上的毒煙痕跡，沉聲道：“老英雄，這是幽冥閣的人。看來修羅那句話沒錯——江湖的血，真的漫過來了?！?

老栓拾起鐵犁，犁刃上的血跡在火把映照下愈發猩紅。他望著遠處漆黑的山坳，那里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斷角黃牛突然昂首長哞，聲音穿透夜空，驚起一片寒鴉。老栓將酒葫蘆遞給幫主，仰頭灌下一口烈酒：“既然躲不過，那就讓他們知道，青牛坪的地，不是那么好臟的?！?

草廬檐下的銅鈴再次響起，這一次，鈴聲里多了幾分肅殺。老栓握緊鐵犁，月光灑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恍惚間，又變回了那個在邊塞浴血的漢子。而斷角黃牛，則靜靜地站在他身旁，像一尊永遠不會倒下的戰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