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執意希望你能獲得今年的金棕櫚,可是受到了不少阻礙。”卡密滋渾濁的雙眼反射著頭頂的燈光,“剛剛的吳主席當時也有不同的意見。”
“同樣的,明年對于金棕櫚的競爭,我也做出了承諾。”他嘴角向下,做出無奈的可惜樣子,褶子堆疊。“我將失去競爭的權利。”
張舉白心跳不由一緩。
這么直接的嗎?不是都喜歡裝紳士,說一半的話讓人猜嗎?
這么直白的將幕后交易,講給自己聽?
張舉白有些詫異,但隨即想到,自己也是這個交易的受益者了,總不好自己吃飽了,就把鍋砸了。
如果自己真把這些幕后交易的事情捅出去,且真的影響了戛納的聲譽,不說做不做掉自己,就憑借他們所掌控的媒體資源,怕是也能把自己給壓死。
何況掀了戛納的遮羞布,自己的名譽同樣會受到影響。
他得了金棕櫚,那么,便是利益共同體了。
卡密滋一伸手,跟在他身邊的助手,立刻將一只剪好的雪茄遞了上去。
卡密滋點燃后嘬了幾口,眼睛透過煙霧打量著張舉白。
“不錯,你很沉得住氣,我很喜歡你,白。”
張舉白心里一陣膈應,但是嘴里還是說道:“承蒙厚愛。”
“我更喜歡你在影片中表現出來的性格,那種壓抑不住的才華,而不是東方式的謙遜。”卡密滋笑了笑,“你的電影讓我不由回憶起我年輕時的沖動。”
“你應該聽說過吧,我是一個左派電影導演,拍電影拍到沒有任何一家電影院肯放我的片子。
“為此我不得不自己開起了電影院,就為了讓那些不妥協的電影能夠有一處容身之所。”
“結果,越做越大。”卡密滋神情充滿鄙夷的笑容。“那幫膽小怯懦又自私的家伙,我永遠都處在不妥協的狀態,永遠都會與某些東西斗爭。”
這種話張舉白也不知道應該怎么接,只能范范的夸獎道:“您還真有戰斗精神。”
“這種信念并非出自偶然,那源自于我幼年時的一段經歷。”卡密滋又吸了一口雪茄,眼神仿佛陷入回憶,“我擁有羅馬尼亞和猶太的雙重身份,1941年的時候,生活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
張舉白眉頭一挑,心說那可真是活該了。
“......一直到現在,我依然忘不了他們用槍指著我母親太陽穴,逼問其丈夫,一個有錢的生意人的下落。”
張舉白點頭,問了句,“那令尊是賣面包的嗎?”
卡密滋一愣,“為什么這么問?我父親是鐘表商人。”
張舉白心道可惜了,五十萬馬克一個面包少了你父親的參與,否則你老媽就不是被槍指著,而是被槍斃了。
“自從那以后,我對任何壓迫、勒索、謊言以及法希司主義的行為都深惡痛絕......那都是些令我抓狂的做法。”
又是這套話術,這老登什么意思?
比起來我們可是犧牲了三千五百萬,也沒像他們那樣跪著等死。而現在仿佛全世界都因為你們跪過,所以欠你一樣。
想給我洗腦?可我有什么值得他親自洗腦的?
“這其中包括所謂的復國主義,以及美國的行為方式,在我看來,他們與那些納脆一樣。”
哦?這家伙還有這覺悟?
看著那張老臉,大概也只有親身經歷過那段歲月的人,才能有這見解吧。沒有經歷過痛苦,卻出生后就被洗腦全世界都欠他們的那些后代,就純純新納脆了,可真是好笑。
“白,你對巴比倫戰爭怎么看?”
“呃......”
我擦,這不是我問鋼彈兒的問題嗎?
張舉白斟酌了下,決定還是套用鋼彈兒的回答。
“我覺得任何時候,戰爭都不應該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特別是戰爭會對民眾造成的嚴重的傷害。”
卡密滋聽完卻是笑了笑,“可我從你的電影里看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回答。”
說罷,他目光一凝,“雖然影片仍然有著瑕疵,但是通過電影,讓我覺得...我們是同類人。”
張舉白面露尬笑,我特么跟你好像沒什么關系啊喂,別亂攀親戚。
“也許...我應該再仔細打磨一下劇本。”
“這部電影如果晚幾年出現,也許就不會打動我了。因為那時就沒有了意義,而現在,卻恰到好處。”
他看出了張舉白的疑惑,但還是選擇做一個謎語人。
“你覺得美國為什么要打巴比倫?”
張舉白攤了攤手,依然一臉尬笑。
鬼知道,我又不關心這個。
“你很謹慎啊,這是一個好品質。”顯然卡密滋把張舉白的沉默當做了審慎。“因為歐盟與巴比倫簽訂了石油-歐元協定。”
好家伙,老家伙這是把我當同志了?我特么只是覺得這個好拍啊,要不要思想迪化成這樣。
拍左派電影起家,現在看到我拍這部打臉老美的電影,把我當成了自己人?
毫無疑問,現在他知道是哪里打動這個謎語人了。
動石油就是動美元霸權的根基,歐元想的就是替代美元,美國自然要打巴比倫。
這個老錢不管說的真假,但左了一輩子,估計也是看到了歐盟要被卡住喉嚨。
至少能說明,他本心里和另一面的同族人,確實尿不到一壺里。
否則干嘛這么捧自己的這部打老美臉的電影。
要知道,他打老美的臉,可那也是他同族人的屁股啊。
“錢對于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但是我現在看不到一點希望,世界實際上被另一群納脆統治著。
“所以,你這部電影對于我來說,就是揭露他們真面目的一面鏡子,我必須讓它獲得應有的名譽。”
好家伙,算起來巴比倫戰爭到現在才一年多點,歐盟的小弟被人這么揍,卻不敢幫忙,以后誰還敢跟他們混?
這是要拿《活埋》大做文章?
作品被人拿來當槍使,對于其中正治化的內容張舉白沒興趣。
但卡密滋一副對錢無所屌謂的樣子,讓張舉白很感興趣,他試探的問:
“那能不能給我加點兒?”
“加什么?”卡密滋還沉浸在無奈的情緒中,有些詫異,他真沒明白張舉白的意思。
“錢吶!”
卡密滋一臉無語,話雖然這么說,但是你讓他把吃進去的吐出來,那不是拿刀子割肉嘛。
“生意歸生意,親愛的白。”
親你媽的白!
說的倒是挺好聽,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錢?就說資本家沒一個好東西。
“呵呵。”張舉白眼睛轉了一圈兒,吧嗒下嘴斟酌著問道:“那有沒有興趣多賺點兒?”
聽到賺錢,卡密滋又恢復了資本家的市儈面容。“哦?你有什么好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