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叔一拍巴掌，“啪”的一聲脆響，讓張舉白不由心神一凝。

“我也不知道，但能打敗《天堂電影院》的應該是個好片子吧？可我們作為圈里人，誰又關注過？

“獲得過評審團大獎的還有《活著》《鬼子來了》，但是跟他們同一年的金棕櫚是誰賢侄有看過嗎？或者說賢侄你知道嗎？”

張舉白聞言，內心驚詫莫名，“我草，你不是想說拍的爛也能拿大獎吧？”

達叔無語，憋了口氣，深吸一下才道：“《霸王別姬》拿過金棕櫚，但當年是雙黃蛋，同時獲得金棕櫚大獎的另一部是什么電影，賢侄知道是什么嗎？”

張舉白現在是真的好奇這個標準了，不禁問道：“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達叔一攤手，“黑澤明當年得金棕櫚也是雙黃蛋。”

達叔面容一斂，神色希冀的望著張舉白，“發現了么賢侄...發現了嗎？”

張舉白遲疑半晌，方才回道：“你是說...拍的爛也能得獎？”

達叔哭笑不得，“賢侄，我是說資本的運作啊。好壞不是唯一標準，這就是一場秀。評委只是被資本推到前臺的招牌，根本還是要符合資本的利益。

“主競賽單元受到的關注最大，所以帶來的利益也更大，被資本侵蝕也是難免，其他單元倒是純粹的多，但也是因為關注度相對來說更低。

“每年入選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影片一共也就20部，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三的電影有法國投資，今年有21部電影入圍，而你是被塞進來的。

“所以除非是歐洲資本，特別是法國本地參與投資，幫你運作，否則哪里可能入圍主競賽單元？

“一旦我們將片子賣給MK2這種發行方，他們又能看得上我們的片子，送入主競賽單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得獎？所以這就是你賤賣我版權的原因？”

達叔見張舉白還在糾結被賤賣，只得說道：“我們的電影沒有歐洲人的投資，現在只能出售利益來換取名譽啊。”

他環指一圈，“這些宣傳都是MK2提供的，他們在為影片造勢，自然要對獎項發起沖擊，否則觀者寥寥他們不是賠本買賣么？有誰會做賠本的買賣呢？”

“金棕櫚？”

達叔剛剛升起的笑容變成了苦瓜臉。

“賢侄，你想得好像有點多啊。這種事誰能打包票？評獎的操控權并不在主辦方手里，每個評委代表的都是背后的資本，這要看最后的博弈結果。”

“照你這么說，評獎就比誰錢多？”

達叔背手，望向走廊另一端的展廳。

“主競賽單元這么受關注，資本的侵蝕會小嗎？你不會認為他們都是不食煙火的圣人吧？他們都是資本家啊！

“國內的另一部電影《青紅》的投資方是星美，人家有自己的影城。歐洲版權又賣給了ARP和FIL，咱們不賤賣怎么跟人競爭？”

“電影太垃圾肯定不行，但是文無第一嘛，至少也要能拿的出手，不會影響戛納的權威性，他們就指著這個權威性掙錢呢。各有優劣得時候，機會不就來了嗎？”

經過這一套說辭洗禮，張舉白已經接受了達叔的說法，相信他沒吃回扣，但是內心仍然不甘。

“付出了這么多，還不一定能夠得到什么？”

“這是陳總的意思啊賢侄，他說了不惜代價，也要幫你運作一個有力度的獎項，讓你今后電影之路走的更順暢。

“如果真是高價賣，或者走分賬，他們又怎么會像現在這樣出力呀？說到底能得到什么，只能看MK2想從咱們這個片子里獲得什么，賢侄你明白嗎？”

張舉白擰眉深思，老陳在家時也沒提過這些，想給自己來個驚喜嗎？這特么可只有驚，沒感受到喜。

但問題是自己根本就沒想過當導演，只想要錢。

他沒想花錢運作獎項邀買名聲。

而且這波操作下來，還不一定有個什么結果，這不是賭嘛？賭狗能有好下場？

戛納是采用的入圍制而不是提名，只要電影入圍，就可以角逐主競賽的所有獎項。

所以21部電影競爭8項大獎，15個還是有法方自己投資的片子，其他的也是裙帶關系，自己這個半路賣身的算是個......干兒子？

版權被MK2搞走，現在就只剩下倒霉催的國內票房，這要是不得個獎豈不是虧死？

國內票房現在大片才一億出頭，自己這片子怎么看也沒有一億的面相啊。

而且MK2畢竟才花了十萬刀買入的，雖然宣傳鋪天蓋地，可以理解成對方寄予厚望，畢竟這么低的價格買入，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但也可以理解成船小好調頭，那些投資更大的電影，他們承擔更多的風險，獲獎了對他們肯定更有好處。

一切都飄在空中，錢卻沒了，純純大賭狗啊！

想到這里他拂然的看向達叔，“老子剛要入手的錢就飛了。”

“可陳總說了，一切以給你運作獎項為主，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還多虧了賢侄你電影質量夠硬，否則怕是免費送他們都未必會要。”

這話令張舉白更不爽了，“照你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他們？”

“可這就是這個圈子的玩法，賢侄。”達叔猶豫了下問道，“要不要和 MK2的老板見上一面？”

“有什么用？能加錢嗎？”

“呃...賢侄，他很欣賞你。”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男的，老的，”

“呵呵，片子都賣了我還去湊上去干嘛？把屁股也賣了嗎？”

“他說他是老左派，很喜歡這種反壓迫的片子，非常想和賢侄你見上一面。”

“他想見我，我就讓他見？”

10萬刀買了自己的全球版權，就剩下國內市場了，原片全球可是票房兩千多萬刀。

200倍的收益！要是在搞個獎項出來，全球票房沒準還能再沖一沖，再加上北美那塊錄像帶才是小眾電影的大頭，這MK2的老登要賺瘋，見了都想殺了他。

達叔開始畫大餅，“賢侄，沒準見了，他心情一好覺得你是可造之材，就決定鼎力相助了呢？”

張舉白匪夷所思的斜睨達叔，“你這嘴是棉褲？你不剛說他們是資本家嗎？那幫玩意兒有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