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遲來的綿綿陰雨總算是驅散了京城的燥熱，關曜和陳青來到了天海科技大廈21層，莫勝文化娛樂有限公司。

空曠一片，寂靜無聲…

關曜挑挑眉，“這也沒人啊。”想著，他發了個消息給楊清雨。

幽寂的歌聲不知從何而來，關曜就這么靠在墻上，跟著似有似無的小調輕輕哼唱起來。

這個世界的文娛極為發達，上面在十年前便確立了專業的版權保護條例，這些年來更是不斷完善。六年前，正式確立電影分級制度。文化環境異常自由。

當關曜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了。

歌手？演員？

這些上輩子摸爬滾打，早已失了曾經的心氣。

這輩子，對文娛題材和內容的鐐銬不再，不去將前世的一些狠活擼來玩玩，那不白穿了嗎？

他想當一個導演的想法愈發熱切。

當晚就把《電影導演藝術教程》掏出來翻了一遍。

嗯！睡得很香。

悠悠的歌聲消失，不多時，楊清雨便從其中走了出來，站在被玻璃墻隔出來的廊道中，歪著個小腦袋，“進來啊。”

兩人朝其中走去，關曜疑惑到，“真是這兒，看著像個皮包公司啊。”

“這位是陳青，我朋友，跟我來看看，不介意吧。”

“什么皮包公司，才注冊的。”楊清雨對著陳青點點頭，將關曜引入其中。

“莫勝…這可不吉利。”關曜吐槽到。

楊清雨笑笑，那可太吉利了，滿是我的赤誠之心啊。

“走吧，我帶你去找王姐。她負責公司的運作…嗯，雖然現在也沒有什么業務。算是我的秘書吧，也是我的經紀人。”

“你的經紀人？”關曜疑惑到。

聽到這話，關曜又打量了一下楊清雨，側面開叉的棉質修身長裙，腳下白玉一樣的赤足踩著高跟鞋，頭發隨意用鯊魚夾夾在腦后，唯留兩鬢青絲自然垂落。

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翹，臥蟬打上了一些黑色眼影，憑添一絲嫵媚，瓊鼻挺翹，又襯得整個人落落大方。

可愛、嫵媚、大方，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感受。

若看全貌，便是妖。

非人般的妖。

她眉眼上挑，似在說，“小樣，認出我是誰了吧！”

“不認識。”關曜搖搖頭。

楊清雨扯扯嘴角，有些泄氣，“不認識算了，話說你劇組籌備如何了？”

“難。”關曜搖搖頭。

他在前天和陳青商量好后，便去找了學校內一位平時走得較近的老師。

老師也為他推薦了兩位已經畢業在行業混跡數年的師兄，可在聽到來意后，連劇本都沒看，便直接婉拒。

連續的婉拒，他也不好讓老師為難，便只能作罷。

只得感嘆，前身在圈內確實沒有足夠的資歷讓別人信任。

尤其是，他很明確的表示，自己的劇組會是導演中心制后，別人就對這個電影更沒信心了。

制片人中心制和導演中心制是一個劇組最常見的兩種體系了。

之前說過，這世上只有兩種劇組，就是這兩種了。

制片人中心制大多以制片人為后臺中心，著重包裝前臺核心，也就是【明星】的制片體制。使明星和電影本身成為制片商向廣大觀眾推銷的系列化標準商品。

而導演中心制的最終目的就是為導演以及其心目中的作品服務，比制片人中心制的作品更具藝術質量及統一的藝術風格，甚至有一些完全不追求商業，只追求其藝術性。譬如…額…一些很撲街的藝術片。

兩者的具體區別用一部電影可以簡單表述。

《正義聯盟》和《正義聯盟·扎導版》

……

顯然，沒人覺得關曜這么一個有著前科的“準畢業生”有能夠成為核心導一部戲的能力。

說著，三人便來到了一個辦公室，左邊是一張長桌，一個看起來便很實干的女人正看著電腦。

“珊珊姐，我帶關導進來了，還有他的朋友。二位，這是王珊。”

見有人來，她扭過頭，推了推眼鏡，站起身來，“兩位好，我叫王珊，請這邊坐。”

說著，四人便坐到了房間旁邊的一個小會議桌上，并斟上了茶水。

茶水正溫，顯然對方估計過他們要來的時間。只是沒想到他倆會因為覺得這是個皮包公司而沒有直接走入。

結果卻是老板楊清雨親自去將人引來的。

瘋狂的石頭已經在華電正式過審備案，關曜再接過合同之后，掃了一眼，隨后說到，“算了，簽分成合同吧。八百萬的資金，不浪費在這兒了。”

王珊和楊清雨對視一眼，而后王珊點點頭，“關導有這樣的想法，我們自然求之不得。”

簡單的簽訂合同后，關曜正欲離開，卻沒想到楊清雨喊住了他。

“那個…一會兒中午，我約了一位導演過來。王天華，之前是一位廣告導演，最近有往影視方面發展的想法。”

說著，她又覺得怕關曜誤會，補充了一句，

“只是推薦，而且我覺得你此時應該需要這么一位人。”

“好。”關曜點點頭，也沒有急著走。

大概二十多分鐘后，一位看起來三十余歲，皮膚黝黑的男人便來到了這里，同時幾人也移步會議室。

“王天華，你好。”王天華身材比關曜稍矮一個頭，眼睛瞇成一條縫，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

眾人一番寒暄之后，關曜也了解了一番王天花的資歷。

和他們不一樣，王天華是純粹的野路子出家，從恒店群頭做起，后面靠著自己籠絡的一批有著一定演技的散人們，用極低的成本搞了個小短片。結果一炮而紅。

最后摸爬滾打多年，成功在這個行業站住了跟腳，一步一個腳印，從短片到廣告，到現在想要正式涉足影視。

此前楊清雨接觸過的廣告導演，便是他了。

看過劇本梗概后，王天華強壓住心中的悸動，“好，我愿意加入，但是…”

“有什么問題嗎？”關曜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之前聽關導說，這部電影我們的資金只有八百萬對吧。我覺得這些錢…想要將這部劇拍下來，不太現實。”

“或許幾位這兩天沒有太關注網上。三天前，《我的青春有你在》這個劇組在山城因為違規拍攝，引發了一些輿情，這個關隘下，想在山城拿到拍攝許可，難度可能有些大。”

“而且現在已經六月底，等我們籌備拍攝，或許時間要到七月份，也就是暑假，而山城作為一個旅游城市，到時候我們想要在那里拍攝，可能更難辦。”

“不管是到時候從各種許可證的審批上和資金上來說，都是如此。”

“按理來說，這對于一些大劇組自不是什么問題，但作為我們來說，這個問題就很麻煩了。”

說罷，他嘆息一口氣，“如果說咱們這部劇是在恒店拍的話，那我這邊還可以從各方面幫著劇組，但在山城的話…”

聽到這話，關曜沉默了片刻。

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覺，他現在算是體驗到了。

你別看前世《瘋狂的石頭》成本才三百萬，那是因為那是零六年。

中間還有劉德發在各環節幫助，甚至為他們拉來了“班尼路~”的代言。這中間，省去多少麻煩和零零碎碎的資金，自是不必多說。

瘋狂的石頭能用三百萬就拍出來，那是各種開源節流和德發的幫助。

換一個劇組，沒有“開源”，只有“節流”的話，少說也要四、五百萬才能拍出來。

還是零六年的物價，再一塊錢掰成兩半花。

而他們現在，就是一個只能節流，沒有開源的劇組。

這已經不是“擠一擠就能出來”的事兒了。本來場地就是他們這次拍攝中的耗資大頭，王天華再這么一說…

關曜手指不斷輕叩在桌面上，片刻之后，看向王天華，“王導，你說能在恒店的話，可以幫到劇組，請問這個幫，能到什么限度？”

“一些常規的場地，拿到業內低價，演員和幕后這邊也可以幫上忙。”王天華說到。

“好！”

關曜一拍桌子，“那就在恒店拍。”

“瘋狂的石頭？這種片在影視城拍成本不是更大？”王天華疑惑到。

“不，我們換一個本。”

“不行！！”

“什么？！”

王珊幾乎是本能的否定，“關導演，這太亂來了。”

王天華也驚疑不定的看著關曜，拒絕的話已然脫口而出。

他是看上了石頭這個劇本的潛力才決定參與進來，你說換一個劇本？那抱歉，我不陪你玩了！

關曜回過頭，看向楊清雨，本來都準備發表演講了，卻不料他居然在楊清雨臉上看到了笑容，那神情，居然恨不得拍手稱快。

好啊！太好了！

亂來？我就喜歡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