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對不住，在下無意冒犯！”那人連連道歉，臉都紅了。

斐英平生最討厭嬌滴滴的男人，再加上那人打斷了自己要做的事，斐英更加不耐，問道：“你臉紅什么？”

男人被她這么一問抬手摸向自己的臉，喃喃道：“沒紅啊。”

斐英沒再理他，轉(zhuǎn)過身便要脫褲子，諒那男的也該有點眼力見走人了。

陸零星自然不會看一男人如廁，但他內(nèi)心焦急，見斐英面色不善卻一咬牙，走到她旁邊也要解手。

聽到身旁一陣衣料的摩擦聲，斐英皺起眉，這人怎么陰魂不散。

“你干什么？”

正在與系帶作斗爭的陸零星頭也不抬，答道，“我也解手。”

我信你。斐英冷笑一聲，走到一邊沒再說話。

陸零星更尷尬了，他本只想找個借口留下來，等斐英如廁完了再問問題。可現(xiàn)在斐英不解手了，自己也毫無尿意，這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

斐英早看出了這小子根本沒上廁所的意思，她倒懶得為難，抬腳走了。

而不知道人已經(jīng)走了的陸零星還在做思想斗爭，他想轉(zhuǎn)頭看看那人還在看沒有，又自覺尷尬，最后是從頭羞到尾，居然真給他憋出尿來了。

待他整頓好衣物，再去看斐英時，哪還看得到半分男人的影子。

被陸零星這么一攪和，斐英也沒了興致，她隨便逛了逛便要原路返回。

村里的池塘在傍晚往往是最熱鬧的時候，婦人們皆兩兩三三的聚在岸邊洗衣服，而孩子們則追著些蜻蜓蝴蝶玩。

“你瞧。”一個約三四十歲的婦人看了眼不遠處的身影，對旁邊的年輕婦人說道，“這不是你弟媳嗎？”

斐家二媳婦瞥去一眼，笑道；“怎么，她還不能來洗衣服了不成？”

何氏早就知道王甜甜的利嘴，她忍住不悅繼續(xù)問道：“聽說云小靈她男人前些天被賭坊的人打的不輕啊？”

王甜甜說：“嗯是啊，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

何氏聞言有些幸災樂禍，一邊斟酌著開口打探道：“云小靈她娘給她的嫁妝也被用了去看病？”

王甜甜雖然是個尖牙利嘴的人，但不代表她就傻了，她早就看出何氏不懷好意。嫁妝一事關乎她斐家名聲，王甜甜要是跟何氏說了，她男人知道能罵死她。

“你問嫁妝干嘛？”王甜甜掃了眼那幾個離得不遠，耳朵卻立得直直的幾個婦人，冷笑道，“難不成這嫁妝是你的不成？”

何氏也不敢回嗆，只心中暗罵，不就是男人考中了個秀才，輕狂什么，就算有些才能，你們斐家的錢也早被斐英賭完了，看你男人還怎么趕考。

王甜甜雖在外維護云小靈，內(nèi)心早對他們?nèi)渴植粷M，要不是斐英嗜賭，家里怎么會沒錢給她男人趕考，因此她對云小靈更沒什么好臉色。

一時間那幾個婦人都不說話了，只顧著洗眼前的衣物。

“娘，她們又在背后說你。”斐安沒有跟其他孩子去玩，只是安靜的守在云小靈旁邊，但她眼中的渴望是那么難以掩飾。

云小靈一下子就心軟了，“沒事，讓她們說。”說著她從懷里拿出那個掉地上的雞蛋，“拿去吃吧，順便玩會，娘馬上就洗好了。”

斐安眼前一亮，看著雞蛋咽了口口水，但還是忍住沒拿，“娘，你也吃。”

“你吃，我不餓。”云小靈把雞蛋放她手里，笑得溫柔。

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斐安沒再堅持，高高興興的找塊地方吃去了。

斐安就蹲在離云小靈不到幾十丈的地方看野花，一邊小口小口的咬著雞蛋，恨不得一個雞蛋吃一年的架勢。

附近也有兩三個孩子在追逐，見到斐安一個人偷摸的蹲著，難免起了好奇心，只見一個小男孩貓著腰過去嚇她。

“干啥呢？！”小男孩大喊了一聲，順便搶了斐安的雞蛋。

斐安連忙站起來要拿回來，無奈小男孩高她一個頭，此時拿著雞蛋的手又高舉在頭頂，斐安怎么也夠不到。

“你還給我！”斐安只吃了半個雞蛋，另外半個是留給她娘的。

小男孩的母親就是方才與王甜甜搭話的何氏，她將兒子寵成混世魔王，放任其橫行霸道。

“還給你？憑啥，誰知道你偷偷摸摸在這干什么，你這雞蛋是不是偷來的？你個小偷！”小男孩氣勢十足。

斐安叉著腰說道：“你才是小偷！你偷了我的雞蛋，卻反過來說我是小偷！”

“我……”小男孩一時語結(jié)，“我這不叫偷！”

“對，你這叫搶。你是個強盜！”斐安立馬順著他的話說道。

他們這邊的動靜已經(jīng)吸引了大人們的注意，云小靈見斐安被欺負了，連忙放下衣服要過去。

“斐家三媳婦，你干啥去啊？”何氏也注意到了那邊，卻故意攔住云小靈，反正自家兒子不會吃虧的，最好能教訓教訓這個狐媚子的女兒。

“小安她……”云小靈焦急的想要繞開何氏，奈何對方偏偏故意攔著，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人。

看熱鬧的幾個婦人卻立馬低下頭裝作沒看見云小靈的目光，王甜甜也沒有出手幫助的意思，只是作壁上觀。

小男孩因為說不過斐安正急得跺腳，這個年紀的小孩哪知道什么分寸，伸手就推了斐安一把。

眼見斐安摔倒在地上，云小靈忍不住了，她平日里已經(jīng)能避則避，為什么她們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們母女，她只是想讓斐安平安長大，為什么這些人就不能給一條活路呢！

“滾開！”云小靈不知從哪冒出的力氣，一下掙開了何氏，跌跌撞撞地往斐安跑去。

斐安被推倒卻沒有哭，她并不像云小靈那樣逆來順受。

只見斐安雙手撐地站了起來，明明比男孩矮得多，卻倔強的不行，仰著頭說道：“把雞蛋還給我。”

小男孩此刻也有點怕了，雖然他娘很寵他，但他爹卻是嚴厲的很，幾巴掌下來能把他屁-股打開花。

“你說還你就還你？”男孩依舊嘴硬，“想要就自己撿去！”說罷，那枚雞蛋已經(jīng)被他擲了出去。

斐安連忙隨著撲去，這是給娘的，娘也好久沒吃雞蛋了。

“小安！”云小靈從掙脫何氏到斐安去追雞蛋幾乎是同時發(fā)生，她只能看到雞蛋朝著河岸飛去，而斐安卻緊緊跟著往河里撲。

“噗通——”斐安像只蝴蝶一樣斜斜的落進了池塘，在落水的前一刻，她剛剛握住了那枚只剩一半的雞蛋。

緊接著是眾人的驚呼聲，云小靈像被扼住頸脖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眾人也是嚇傻了，本以為不過孩童間的打鬧，誰成想最后會變成這樣。

終于，王甜甜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喊道：“快！快去叫會泅水的！”

她內(nèi)心也是慌亂的不行，一條人命啊，是她弟妹的孩子，自己身為嫂子卻作壁上觀，真是良心難安啊。

不光是王甜甜這么想，那些婦人也是良心不安，只能徒勞的喊著“救命啊，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