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遂憂一到阜巖西站出站口，就把自己特地多準備的一件大一披到陶芷身上，看她面白如紙、身形單薄的模樣，心疼不已。

此時，太陽才緩緩從東邊升起，刺眼的光落在董遂憂的身上。

將陶芷扶上車，給她遞過去從家里打好的熱水。

一直在保溫杯里存放著，絲毫未涼，倒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陶芷雙眼空洞，提不起半點精神。

“董師。”她的聲音嘶啞破碎，“我不想我媽媽叔叔看到我這樣。”

言外之意，不要把她送回家。

董遂憂抽空看了邊上的人一眼，知道她的顧慮，便提了個建議：“去我家行嗎？”

陶芷目視前方，訥訥地點了個頭，“……好。”

去哪都好，只要沒有人發現她的不堪和脆弱，沒有人認識她，不用跟任何人接觸，哪兒都好……

把陶芷帶回自己住所已經過去大半天的時間了，陶芷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就坐在床頭抱著自己，雙眼空洞，跟丟了魂兒似的。

董遂憂倒了杯熱水進來，走到陶芷身邊坐下，“陶陶，喝點水嗯？”

陶芷一動不動，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開口就是沙啞破碎的嗓音。

“我想喝酒，想抽煙。”她歪了下頭看董遂憂。

都說一醉能解千愁，她想試試。

這二十五年，她從沒讓自己這么卑賤過，即便是四年前被白絳禹拒絕、羞辱，這都是應該的，是她要將自己的一顆心掏出來給人，被蹂躪踐踏都是應該的。可是四年后憑什么啊？明明是他先來招惹的，憑什么把她搞得這么卑賤不堪。

董遂憂皺著眉，目光閃爍，遲疑了一下說：“好。”

“喝點水，我去給你買。”董遂憂摟著她的肩膀哄道。

陶芷歪了下頭，緩緩張了個小口，等董遂憂把水杯靠上來的時候，溫熱的液體滑入口中，溫潤了干澀的喉嚨。

待嗓子濕潤了，陶芷別開頭不想喝了，董遂憂一時不察，等杯子正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水順著她的嘴角流到下巴，滲到衣服里去了。

他皺眉，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了擦，嗓音又低又愧疚：“對不起。”

陶芷也沒在意，趴在自己的肘間，垂著眼。

董遂憂抿了下嘴角，顫巍巍地從嘴里吐出一口氣。

他走了出去，不放心地又往房間看了一眼，然后拿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阿姨，我是遂憂。”他緩緩說，“是這樣的，今晚臨時要去帝林出差，陶陶也要一起去。我給她訂票從安柏出發，可能要一段時間才回來。”

王曉芬聽說陶芷不回家了直接去出差，是有點擔心，但是因為是跟董遂憂去的，她心底的擔心一掃而空。

放心還來不及呢。

她笑笑：“桃桃就麻煩你照顧了。”

“您放心吧。”董遂憂一口應下。

公司那邊，因為他本身就是陶芷上司，給她請個假輕而易舉。

待到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后，他拿著錢包出門了，到附近的便利店里買了點度數不高的酒，然后在柜臺挑了一會，選了一包不是那么烈的香煙。

等回去的時候，陶芷從床上坐到了客廳的陽臺，整個人握在那小小的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夕陽發呆，手里捏著手機。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把一手的啤酒在桌面上放下。

余光瞥了過去，她在看微信的信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回過半個字，都是對面在發。有長的有短的，連著發，隔段時間發。

“陶陶。”他輕輕喊了聲。

陶芷知道董遂憂回來了，她的臉埋進肘間蹭了蹭，淚眼婆娑地盯著手機，嗓音沙啞：“原來，他也會有這么急切想要找一個人的時候。”

她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用的是董遂憂家里的WiFi，只收得到白絳禹的信息接不到電話。

她淚汪汪地抬頭看著董遂憂，滿腔委屈無處宣泄，任由眼淚一滴一滴掉落。

“可以幫我點支煙嗎？”

董遂憂抿了下嘴角，從電視機柜的抽屜里翻找出一支打火機，將香煙拆包，取了一支出來。等火星子燃上后，他緩緩遞到陶芷唇瓣，囑咐道：“吸慢點。”

陶芷點頭。

她張嘴吸了一口，還不等她咽下去便被嗆的開始咳嗽。

她本身就有咽喉炎，這樣一來沒怎么喝水的嗓子開始隱隱作痛，喉嚨像是卡了什么異物，怎么咳都咳不出來，難受極了。

董遂憂瞧她這樣心里難受的緊。

“陶陶，別折磨自己了。”董遂憂滿眼的心疼不加掩飾，恨不得現在受此煎熬的人是他，讓他代替陶芷承受這些痛苦。

陶芷不聽，從他手里將煙奪了過來，強忍著疼痛將煙咽了下去，換來的是更加劇烈的咳嗽和折磨。如此反復，她的臉蛋已經咳的通紅，眼珠子也都是紅血絲，可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短暫忘卻那些事。

只剩下一截煙頭的時候，董遂憂伸手將煙頭拿了過來扔進煙灰缸里，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來。

陶芷別開腦袋一口也不想喝，她的嗓音被煙熏得又沙又啞：“我想喝酒。”

董遂憂拒絕，“喝點水。”

“我想喝酒。”陶芷固執的不行。

董遂憂皺眉，耐心地哄道：“聽話，先喝點水。”

陶芷知道他不聽，便別過腦袋不去理他，好似他不讓自己喝酒就不跟他說半個字一樣。

僵持了有半分鐘，夕陽的光落在陶芷身上，手里的水也逐漸轉涼，他猶豫了一會，將陶瓷杯靠近自己唇邊喝了一大口，另手掰過陶芷的腦袋。

陶芷本就對他沒有防備也不抵抗，輕而易舉地，董遂憂低頭觸上她干澀的唇瓣。

溫熱的液體傳遞過來的時候，陶芷愣了愣，下意識將眼睛睜大，震驚和詫異中，她被迫接受地把水往下咽。很顯然，她沒想到董遂憂會這么做。

但是除此之外，董遂憂也沒有別的動作了。

待她的嘴唇被浸的有些濕意，董遂憂才停手，將剩余的溫水全部咽下自己的肚子里去。他這一口水含了近半杯，也知道這樣做不妥，但是相比之下，他不愿意用灌的強硬手法去逼迫她喝水。

可是她不能不喝，本身喝的水就少，還吸了一根煙，跟賭氣似的每一口煙都往下咽不吐出來，嗓子會壞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