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身為右相,每次早朝幾乎都是踏著點來的,這是為了顯示他的位高權重。
謝芷蘭早知道等不來劉氏派的馬車,她站在這兒,也是為了蹭謝宴的馬車回府。
果不其然,謝宴下車之后,馬上就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謝芷蘭。目光從表情各色不一的群臣臉上掃過,謝宴頓時在心里將劉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二夫人前兩日得了風寒,這幾天一直昏昏沉沉的,難免做事不周到。你別等了,坐為父的車架回去吧?!敝x宴是個會做戲的,何況維護劉氏,也是在維護謝家的臉面。
“是?!敝x芷蘭從善如流的福身,“那女兒回去之后,去看看二夫人?!?
“還是別了,免得過了病氣給你?!贝笸V眾之下,謝宴對著謝芷蘭擺了副慈父面孔,“快上車回去吧?!?
謝芷蘭上了車,太監也出來宣朝臣們入宮了。見人群入了宮門,謝芷蘭讓車夫停下,將香云也叫上了馬車。
謝府門口的守衛,發現老爺的車架竟然這么快就回來了,趕緊開門準備迎人。單膝跪地,卻發現視線之中出現的并非老爺的官靴,而是一雙淺藍色的繡鞋。
“到底是父親教出來的奴才懂規矩?!敝x芷蘭望了一眼門前跪地的守衛,面色挑剔,語調慵懶,又透出三分欣慰之感。
之后她昂首挺胸,扶著香云的手臂,不緊不慢的跨過了門檻,再沒給守衛們半個眼神。
守衛們面面相覷,卻又下意識的不敢有其他動作。等謝芷蘭進了門,他們才緩緩起身。
好半天,眾人才如夢初醒般回了神。
年前大小姐回府,一來就在二夫人手里吃了癟。雖然也是敢說敢爭的性格,到底顯得粗野。在宮里住了幾天,大小姐怎么忽然變得如此有威儀了?
“小姐,您剛才可真威風。”香云捂著嘴偷笑。
謝芷蘭扯了下嘴角:“這算什么,不過是一幫奴才。何況威風不威風的,我從來不在乎?!?
“小姐威風,那些奴才就不敢欺負您和夫人了?!毕阍普J真道。
謝芷蘭沒說話,只是想起阮氏,腳步更快了。
兩人回到她們住的院里,推門進屋,房間里很暖和,程設也添了幾樣,看來是之前謝芷嬈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然而環視一圈,卻發現屋子里沒有人。
謝芷蘭眉心一蹙,娘呢?
香云放下包袱,急急跟謝芷蘭出去找,不多時就發現了坐在回廊下的阮氏。
沒有墊軟墊,阮思萍就這么直接坐在廊下。搭在欄桿扶手上的手腕露在衣袖外,青白玉的鐲子繞著手腕垂在手背上,更顯得她腕骨伶仃。
“娘,女兒回來了?!敝x芷蘭輕喚了一聲。
阮思萍沒有回頭,怔然望著落滿白雪的樹枝。但仔細看她的眼神,就能發現她目光空洞,沒有絲毫光彩。
謝芷蘭已經習慣了娘親如此,緩步靠近,握住了她凍得冰涼的手:“娘,外面冷,女兒扶您到屋里坐吧?!?
阮思萍依然不做回應,連身子都沒有挪動半分。可如果放任她這么繼續坐在廊下,遲早要凍出病來。
“娘,女兒還沒吃早飯,您給蘭蘭煮小米粥好不好?”謝芷蘭可憐巴巴的望著阮思萍。
阮思萍終于有了反應,口中喃喃,“蘭蘭餓了,蘭蘭要吃小米粥?!闭f著,自顧就起了身,徑直要往外走。
香云默契的湊上來,跟謝芷蘭一左一右的架住了阮思萍,把人帶進了屋子里。可阮思萍還惦記著要給女兒煮粥,怎么都不肯坐。
“小姐回來了?!币粋€老嬤嬤推門進來,手里提著食盒,見阮思萍又在鬧,連忙把食盒放下,去安撫阮思萍。
一直沒有看過謝芷蘭一眼的阮思萍,立刻抓住了老嬤嬤的衣袖,“蘭蘭餓了?!?
“奴婢知道,奴婢煮了小米粥呢。”老嬤嬤笑著輕拍阮思萍的后背,“夫人和小姐一起用吧。”
阮思萍被老嬤嬤牽著,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桌邊。
母子倆一起吃了早飯,阮思萍便困了,自顧去床上睡下。謝芷給她掖好被子,拉著胡嬤嬤去了外間。
“胡嬤嬤,這段時間,你們在府里過的可還好?”
“小姐留宿宮中之后,劉氏就不敢太苛待夫人了,不過也就是溫飽不愁。倒是昨日不知怎的,忽然想將夫人挪去別的院子。夫人不肯,鬧將起來,劉氏沒辦法,只能給屋里添了些程設,還送了好些銀絲碳來?!?
“對了,劉氏本來還派了幾個丫鬟過來,奴婢怕她有壞心,就沒留,都趕走了。”
“她倒是會見風使舵?!敝x芷蘭冷笑一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劉氏既然都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齊王的婚事,連娘這邊都巴結了,今早又為何不派馬車去接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