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未開口的幾位叔伯也紛紛出口勸到：“瀚澤，男人要有擔當，不能只顧及自己，應當把家族放在第一位。”

整個堂中，那種孤立無援絕望的氛圍再次襲來。

顧瀚澤染上怒氣，質問一聲顧家主：“瀚澤前些年確實承了家族的恩情，不過顯然大家都知道婉家并非良配，難道家主將孫子推向火坑就是所謂的貢獻？怕不是日好還會將其他人作為棋子入贅進別家！”

這話挑得幾個小輩有些坐立不安。

“放肆！”顧老家主臉色勃怒，竟敢如此說話，金丹威壓赫然在大堂中顯現，排山倒海的氣浪瞬間向顧瀚澤滾襲而來。

顧瀚澤不過練氣修為，不敵一合之力，下一息翻倒出去，身形翻出幾丈后才堪堪停下。

“咳、咳。”血沫不斷咳出，不過他該感謝對方手下留情，不然以雙方的修為，剛剛那一下他已經死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爬起來，衣服本就沾滿泥色，現在變得更臟了，

顧瀚澤隨意拍了拍，頂著滔天怒意和無盡威壓，此時心情卻不再波瀾翻怒，說道，“瀚澤可用其他方式償還家族恩情。”

可惜，他的話如鴻毛，老家主鐵了心要拿他換取利益。

顧老家主的聲音空明，金丹之力回蕩在整個祖祠，“此事已定，不容再議。阿文，阿崔，在親禮完前將勢必將瀚澤看住。”

剛才一招打下來，顧瀚澤對這家族為數不多的念想算是沒有，如今再看就宛如生人。

顧家在青林城算不上大家族，但商鋪、莊子也不少，可以說是經商世家。

十二年前，顧瀚澤父親到臨城行商，本是平平無奇的一次外出，結果發生了意外，無論是父親，還是隨行管事、侍從無一例外全部失蹤了，一時間仿佛全部人間消失，沒留下一個活口，派人外出尋找無一收獲。

顧瀚澤那時六歲，正是開始修煉的時候，但沒幾天就被族里供奉發現他先天經脈閉塞，根本不適宜修行，那時他父親剛剛失蹤，隨時都可能找回來，家族里對他一往如初較為上心，嘗試各種辦法打通閉塞經脈。

后來一月月的過去，老三依舊沒能找到，也沒有一點半點的消息，家族宗親就逐漸放棄對老三的尋找。

而這幾個月過去，顧瀚澤經脈也沒有絲毫打通跡象，在強者為尊的世界里，不能修煉的人甚至連廢物都比不上，

何況現在他父親都不在了，大家開始對顧瀚澤的態度漸是隨意、嫌棄，把他當作可有可無的棄子。

那時他第一次覺得別人看他的眼神奇怪。

后來管事甚至不斷克扣他的修煉素材，淬體藥水，練氣丸，能拿到的越來越少，

直到最后沒有，原本進程緩慢的修煉霎時不動。

顧瀚澤跑去問大伯，問管事，問下人，他又一次次地看到那奇怪的眼神。

在遭受了無數次的白眼后，七歲的顧瀚澤終于明白別人那翻白的眼色，鄙視、嫌棄、嘲笑，看他宛如地上骯臟不可的垃圾，顧家的敗類。

原本錦衣華食變成突然被人唾棄，他難受地在母親床邊哭了一場，可母親沉睡在一旁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在父親失蹤的半年后母親也突患怪疾，整日只能清醒四個時辰，連家里的供奉也檢查不出原因，

在父親失蹤、他失去培養價值后，家族里接連給母親按了個不詳人的名頭，一度揚言將他們趕出顧家。

此后下撥給母親的靈藥是越來越少，母親每日醒來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短。

眼下，母親溫婉地沉睡著，身側是他那三歲的稚妹，妹妹小小的人兒將圓臉埋進母親的懷里，毫無顧慮地吸吮著手指頭，表情嬌憨可掬。

他抹了把臉，不哭了，哭有什么用。

父親母親已經無法在這個世上庇護他，不管妹妹的修煉天賦如何，這些白眼未來不能落在妹妹身上，

不能為了那星點的修煉資源去低三下四地去求人，那糟心事他也不想讓母親知道。

該是輪到他這個做哥哥的庇護家人。

他年紀小實力微弱，僅憑自己可以說是天荒夜談，于是他去鬧，去祖祠鬧，去廳堂鬧，去大街上鬧。

在遭受眾多白眼后，他就不在乎面子了，他也不怕丟臉，但他知道，有人在乎面子。

鬧一次被抓一次，抓一次鬧一次。

又半年過去了，最終事情鬧到了家主處，面上懲處了克扣他們家的管事，但顧瀚澤胡作非為的行為也要懲罰，此后所有修煉素材一律減半，但不會再短他們老三家一絲一毫，違者嚴懲。

事情算是這么過去，但那時他就明白，族里不再是他的家。

顧瀚澤花了兩年的時間勉勉強強跨入練氣后就不再修煉了，將每月多出的半份靈藥都留給妹妹，他出去給人跑腿，冒充結丹給人當鏢師，反正什么賺錢就做什么。

時至今日，他早不需承顧家的恩情。

這個沒有絲毫親情、只會被利用的顧家，他只想帶著妹妹、母親離開。

“吱呀。”

“誒，這邊——這邊——”

歡慶的聲音響起，這時祖祠的紅木大門再次被人推開，抬著聘禮的人魚貫而入。

下人來來往往，源源不斷的抬盒、鍍金紅箱給抬了進來，數量之多堆滿了整個廳堂，一旁侍從拿著兩丈長的禮單開始宣讀。

顧家人哪能想到是這么個架勢，連連驚呼。

就連顧老家主雖原對聘禮有過預想，可現在都看得愣神，眼神愈發炙熱，甚至忘了就在剛剛大堂里還是劍拔弩張。

他們雖然是商賈世家，但下出的聘禮遠遠沒有過如此的豪華陣仗，這說是頂級仙門下的聘禮都不為過，

看著那數不盡高階靈藥、上品靈石、仙家法器，每一樣都散發濃郁的靈氣，仿佛下一刻就會突脫凡品，煥發出靈智。

顧家各人眼神中不禁透露著嫉妒貪婪的兇光，很快這些珍寶都會歸于顧家，都會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果不其然，侍從還沒宣讀完禮單。

顧老家主就迫不及待地打斷，說道：“這些聘禮會納入顧家德勛堂，老夫代為管理，有能者可得其一。”在他看來顧瀚澤已經入贅婉家，這些聘禮當然是歸于他們顧家了。

婉家來人對此舉似乎是見怪不怪，任由老家主打斷，也沒有人表出異議，如果不是有笑聲發生，沒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