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中殘留著不可見的透明斬痕，不可名狀的扭曲巨物在經(jīng)過的剎那，被輕易地分開，像水流過刀鋒，甚至連前行的速度都沒有放慢絲毫。

事實上，千百次的切割從未發(fā)生，因為此處的空間，本身就是分開的。

切開它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殘痕，而無實體接觸的斬擊，是沒有摩擦的。

“斯隆神——！！！”

邪教徒表情狂熱，仍在極富感情地呼喚著，他們獲赦的死囚，重生的死者。

神明來了，神明在龐大的慣性推動下，來到了兩名忠實信徒的面前，響應了他們的呼喚，只不過身軀順勢裂成幾萬塊，變成了分崩離析的尸塊。

等滑到兩人面前時，已經(jīng)堆成凌亂的一灘。

“斯隆——啊？”

呼喚聲戛然而止，現(xiàn)場一片死寂。

墻壁上的苔蘚再次亮起，沸騰的水面歸于平靜。

叩擊耳膜的震動，和那無法理解的精神恐慌一同遠去，他們的雙足再次有了腳踩大地的踏實感。

少女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周零的心跳猶如擂鼓，身上還殘留著那錯覺般的極限恐懼。

他看著地上亂糟糟的尸體，心有余悸道：“不愧是輪回副本，但看來還是我強一點點。”

“呼——”

周零深呼吸一口氣，回味著這許久未曾感受的危機感和興奮感。

周零隨手振刀，刀身的藍光碎成螢火星點，逐漸瀟灑在空氣里。

隨著他將力量撤走，現(xiàn)實空間殘留的次元裂縫，也緩緩愈合，消失。

周零轉(zhuǎn)過身，看向兩名邪教徒。

“你們倆解釋一下吧，這個是不是你們那個神？”

兩名邪教徒茫然地仰起頭，如智障般看了看周零，又低下頭，看了看眼前的斯隆神，然后露出困惑的表情。

過了幾秒，這兩人居然十分老實地搖了搖頭：“不，它不是，雖然它和斯隆神長得很像，但我想……應該……大概……可能……嗯嗯嗯……不是。”

“對，肯定不是！斯隆神是偉大的，光……光是目睹它的尊榮，你就會洞悉世界的真相，像人類這樣弱小的生物，在斯隆神面前就像螻蟻般弱小。”

這兩個邪教徒像背說明書般，描述著自己所信仰神明的強大，語氣卻有些遲疑。

周零眉頭緊鎖地看著地上的尸體，試探著問：“有沒有可能，它給你們的這種感覺，只有它活著的時候才會有？它死了就是這樣。”

兩個邪教徒固執(zhí)地搖頭：“不對，反正不是……嗯，長得倒是真的像，但應該只是斯隆神最弱小分身。”

少女：“我也覺得不是，我靠近過斯隆神，光是被斯隆神看著，就很可怕。”

周零沒說話，反正不管真假都無所謂，他自己安心了就好。

自從宰了這怪物后，他進入下水道以來，那種一直被盯著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他看了看兩個邪教徒，發(fā)現(xiàn)他們手臂上的傷口竟然不再出血。

顯然，這些人的身體構(gòu)造，早已異于常人了。

“唉，真是臭死了，總之先上去吧……喂，你們兩個能跟著走嗎？如果不想走，就只有死在這里了。”周零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言辭間沒有絲毫威脅，仿佛只是敘述一個一定會發(fā)生的事實。

兩個男人愣了一下，嘀嘀咕咕地站起身，踢開腳邊的尸塊，口中說著“斯隆神會拯救我們”這類話，亦步亦趨地跟在周零身后……

……

……

周零抓住布滿霉菌和銹跡的扶梯，爬出了下水道，面前一整條街都被亮紫和粉紅的燭光照亮。

街上飄散著奇異的香氣，叼著香煙的暴露女郎在店門口談笑風生，鶯鶯燕燕們扭著腰臀，殷勤地追逐那些踏著醉步的男人，親昵地挽著他們，走進逼仄骯臟的房間。

整條街上都散發(fā)著剛才周零聞到的玫瑰花香，只不過香味比少女身體自帶的，要淡上許多。

周零立刻意識到，眼前這條街，是女人們出賣身體的場所。

“這位小姐，你安全了，我們就在這里別過吧。”周零對少女說。

少女愣了下，忐忑地輕聲道：“我叫夏蘿，騎士大人應該也猜到了，我是第七夜木屋的女巫。”

說完，夏蘿突然抬頭直視周零，語氣堅定道：“但現(xiàn)在不是執(zhí)著于門戶之見的時候了！有邪惡的力量潛入到這座城市來了，我們必須齊心協(xié)力，共同驅(qū)逐掉邪惡力量！你們的人不是也一直在調(diào)查這些事嗎？第七夜木屋也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額，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什么誤解，我不隸屬于任何組織，我單人行動。”周零淡淡道。

夏蘿睜大雙眼：“您……您不是艾爾教的人嗎？”

“不是，不過我也在調(diào)查這些東西，我就是專門為了解決這件事才來的。”周零說。

夏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雖然艾爾教的圣騎士劍術超凡，但顯然無法達到周零這么強大的境界。

對方剛才所施展的，與其說是劍術，不如說是魔法。

在夏蘿的認知中，根本沒有劍術，能一瞬間將如此龐大的怪物切成碎塊，甚至連同效果的魔法都十分罕見，并且這種魔法，往往需要滿足各種苛刻的條件。

像周零這樣，隨手便能施展此類魔法的人，恐怕是傳說中的戰(zhàn)斗法師，而且是極強的那種！

“那請讓我助您一臂之力！”

“我一個人就好。”周零考慮了一下，轉(zhuǎn)身加速離開。

“您一個人能從他們嘴里問出東西嗎？他們失去雙臂和舌頭都不愿意多說一句。”夏蘿在身后喊道。

周零腳步一頓，扭頭看向?qū)Ψ剑骸澳阌修k法讓這兩個邪教徒開口？”

“嗯！我能幫您。”

周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當然，我很樂意效勞……跟您我來吧，我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您把這個喝了吧，我的味道應該讓你很不舒服吧？”

夏蘿紅著臉，從斗篷里取出一個玻璃管。

周零接過一飲而盡：“你身上的香味有很強的催……”

“啊我知道！”夏蘿大聲打斷，一臉不悅地嘟囔道，“都知道的事……就不用再說了！”

周零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后兩名邪教徒：“這兩人怎么帶過去？”

“沒事，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夏蘿一邊說，一邊又從斗篷里拿出了一個鈴鐺，就仿佛她的斗篷是萬能百寶箱似的。

她搖著鈴鐺，帶著周零和兩名邪教徒，光明正大地走上街，然后走進了一家裝修良好的娼館。

雖然兩個邪教徒外貌丑陋嚇人，并且沒有手臂，但整個過程沒有人注意他們，這似乎歸功于夏蘿的鈴鐺。

直到將周零等人領進房間，夏蘿才停止搖鈴。

“簡單的小法器，可以讓普通人注意不到我附近的反常。”夏蘿一邊解釋，一邊從房間里拿出一個又一個卷軸，隨后在地上逐個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