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在酒樓一待就是一天。

天黑了才動身回家。

宋云東把她送到侯府門口，轉身去了南城河邊的小酒館里，聽著清官人口中最柔的曲，喝著店里釀的最烈的酒。

凌雪才到家，就被人請去了拂云的書房。

還不等拂云問話，她就主動提起：“娘，我想通了，我不想進宮，所以，我不能嫁給阿澤哥哥。”

拂云很意外。

凌寒舟也很意外，他還沒開始勸呢，女兒果真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老父親的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拂云詢問了幾句，想確認凌雪是否考慮清楚。

凌寒舟生怕她多問幾遍，凌雪就反悔了，迫不及待拿出紙筆，讓她親自給云澤寫信，明日進宮就帶去。

凌雪其實內心并不堅定，只是被她爹催促著，才無奈把自己的心意寫下。

凌寒舟打發她去睡。

然后拿著那信，左看右看，讀了好幾遍，“娘子，你再看看，不會有什么藏頭詩、或是深刻含義之類的吧？”

拂云無奈地笑了，“讓你讀書時你說讀書無用，現在好了，一封信都看不懂了？你放心，你女兒隨你，她的腦子，寫不出什么彎彎繞繞的東西。”

聽拂云這么說，凌寒舟才放下心來，轉念又覺得那話不對勁……

凌寒舟天不亮就進宮。

太醫院的人都驚訝：副使今日怎么這般早？

一下朝，凌寒舟就匆匆去了御書房，把凌雪的信教給云澤。

生怕云澤看了傷心，拉著他問東問西，他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怕云澤派人去太醫院找，凌寒舟甚至告了假回家。

……

“阿澤哥哥，我是小雪，我認真地考慮了很久很久，宮里的生活不適合我，我不想進宮做皇后。”

“我喜歡自由，想在有生之年，能夠周游列國，吃遍天下的美食，我還想看我的江山屹立不倒。”

“東旭國是你的江山，福悅小食是我和師父一起打下的江山，我舍不得拋下它們。”

“阿澤哥哥，謝謝你的喜歡。”

“在我心里，你跟我哥哥一樣，都是我的哥哥，妹妹是不能嫁給哥哥的……”

云澤合上信。

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頭。

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

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掩蓋了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

御書房里，來來往往了好些個大臣。

有來說立后之事的，有說今年的稅收之事，有找他告密狀的……

喧鬧過后，只剩下云澤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與世隔絕。

……

凌寒舟擔驚受怕好幾日，都沒等來宮里的人。

他又懷著忐忑的心，去太醫院干活。

他前腳才走，后腳就有宮里的小太監來到凌府，交給拂云一封信。

是云澤給凌雪的。

凌雪回絕云澤以后，就一直窩在家里。

拂云便直接去她房間，把信交給她。

信的內容，是祝凌雪安好，讓她安心，有他這個皇帝哥哥在，今后定無人敢欺負她半分。

看到云澤輕松愉快的語氣，凌雪也揚起了笑容。

興奮地跑進書房，給云澤回信。

拂云也看了云澤的信，知道他不會強迫小雪，提了好幾天的心，總算能放下了。

小年這日。

天氣十分寒冷。

凌寒舟下班后，帶來一個消息：皇后人選定了，是老太師的重孫女。

老太師對云澤有救命之恩，無兵權，娶他的重孫女，也是理所應當。

年后舉行封后大典。

婚事定下，奏折里，可算是無人為皇上的子嗣擔憂了。

這些日子，云澤一直窩在御書房，每日只睡兩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處理朝政。

福公公擔心他身體會吃不消，派人去攝政王府找齊牧川來勸說他。

齊牧川清楚云澤為何變成這樣，心疼他，卻又無可奈何。

“皇上，你清楚皇宮是牢籠，愿意放手成全凌雪，已是大義。”

“犧牲我的未來就是大義，我寧愿不要這樣的大義。”

“你是皇上。”

“是啊，生在皇家，注定孤獨，就像皇叔一樣，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