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有些東西比較舊，但并不代表它比較差

這個城市發生什么都不奇怪，就正如沒有一點兒消息傳來的時候，第十五天劉叔在單位群里發了一條消息，說是可以正常出門了。

原來之前的統計信息就是為了順利恢復正常出行，這一切也算是有所收獲。消息發的很早，是早上六點，要知道當地的早上六點相當于內地的四點。看來，這些社區的干部又是熬了一個通宵。

總算可以出去了，雖然沒有看到單位的群里說要去上班，不過，出自一個打工人的自覺，孫嘉北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群里沒說不去上班，也沒說去上班，如果她沒去上班而被單位說曠工，那就有理說不清。

畢竟，已經九月二十八日了，秋意還是席卷了A縣，早上打開窗，感受到了光穿短袖還是微涼的，便套了件外套。孫嘉北的冬衣是之前已經寄過來的，所以她并不擔心冬天沒有衣物。穿好襪子，去換鞋的時候，本打算去穿那雙黑色運動鞋的手停在了一雙休閑小白鞋上面。

那雙鞋很舊了，外面是有手繪的愛心圖案，這雙鞋是孫嘉北在網上看到的，但這雙鞋從某種意義上是程溪當年送給孫嘉北的二十一歲生日禮物。

如今，她已經二十二歲了。

當時，在網上看上了一雙白色休閑鞋。可那個時候又是放暑假，自己還在讀書，沒有錢買下來。正逢自己二十一歲的生日前夕，她便截了個圖，在朋友圈說真希望能在自己生日的時候買下這雙小白鞋。

準壽星的愿望被實現了，非常意外。她當時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有錢買下來的，并沒有說讓別人送給她。只不過是每一個人在某個時刻都有或大或小的愿望，那些愿望不一定要被實現，只是表示她曾經期待過。

期待，有時候，就代表著心有期許，日子還能有些盼頭。

當時程溪就問孫嘉北：“明天過生日？”

“嗯，還有兩個小時呢！”孫嘉北如實回答。

之后，程溪就轉賬了，是整整一百，上面有備注，寫的是“去買小白鞋吧！”

那雙鞋子的價格是99元，對于當時的他們來說，也不便宜。

可能，是因為上次孫嘉北給程溪送了一個蛋糕還有一個杯子，所以程溪想還禮吧。

其實，孫嘉北的愛從來都沒有要程溪回報的部分。友情，因為無所求才深刻。

現在一想，那個時候應該是程溪才抵達Z縣的時候，他自己獨自一人踏入這片陌生的土地，也不過是和孫嘉北差不多的年紀。他也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啊，會迷茫、會難過、會害怕，但是他一個人咬咬牙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他當時應該也沒有什么積蓄，這筆費用實在是太多了。

那個時候，程溪也見孫嘉北不收，便問了句：“不收？”

每當程溪肯定又帶疑問的話發過來的時候，孫嘉北就有些沒有辦法了，回：“收！”

也不知道這么多年是怎么養成的這種了解和默契。

歌詞中曾唱道：“是不是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就活該把你忘了！”真不知道那些歌曲到底唱的世界什么感情。

有些東西比較舊，但并不代表它比較差。

有些人是舊朋友，但并不代表新朋友就會將其取代。

對啊，程溪，是孫嘉北在西北唯一的故人。

拿下鞋架上的那雙休閑小白鞋，她穿在腳上，這山高路遠的，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呢。

在當時學生會換了一屆又一屆，已經沒有程溪認識的那些學弟學妹的時候，孫嘉北就漫不經心地程溪提了一下學生會的近況。那也巧，下下下屆的部長是孫嘉北認識的一個學妹，叫棠曉，是個西北女孩。孫嘉北因為曾經要去西北玩，而認識了她。棠曉接手之后的學生會發展呈現上升趨勢，也算是讓歷屆成員有所寬慰。

這些話，不知道當時是想讓程溪放寬心，還是孫嘉北想讓自己釋懷。

終將是往事，希望讓他們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依舊是美好的。

騎著自行車去的單位，果然，上班的還是得上班，努爾布比仿佛有些疲憊，看到譚麟和孫嘉北都回單位的時候，心里還是高興了一下。

依舊是沒有完成的工作任務，臨近月底，需要完成工作小結，總之，這個地方就是有干不完的活。值班表發在了群里，孫嘉北第二天要值班，也就是30日需要值班。這個安排是辦公室慣常操作，見怪不怪，生怕那些不在單位的閑著。

月底，加上前兩周工作很被動，所以整個單位都很忙。

蘇酥寄過來的快遞已經顯示到小區的超市了，孫嘉北打算今天下班就去拿，生怕再不拿就又要等很久。

段沐檸學姐給譚麟打了電話，說是今天連夜就坐火車回去了，給譚麟告個別。總算想明白不坐飛機回去了，趁著這個火車短暫能發出去，趕緊走，不然，指不定會不會重蹈覆轍。

抽屜里的那張服務期終止表還是躺在了那里，孫嘉北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遲疑什么。想來，是真的沒有錢回去了吧，等多發點補貼下來再說吧。去問了部長請假的事情，上午才說志愿者想要請假，是一定會批準的，到下午的時候，就特意來一樓辦公室，說單位太忙了批不了假。

無奈地搖搖頭，看來蘇酥的婚禮孫嘉北注定趕不到了。

晚上下班，去了老城區，買了點兒當地特產，一些葡萄干一些駝奶片，想著也塞了點兒當地的調料，還有獨有的方便面，找蘇酥拿了地址，說是送給蘇酥的新婚禮物。隨著也發了200元的份子錢，錢不多，心意到了就行。

蘇酥當時還說：“本來就只發了1200，你這又寄東西又發紅包的，省點用，西北是個需要錢用的地方。”

孫嘉北說：“錢不是省出來的，是掙出來的。只要A縣按時下發補貼，哪會有囊中羞澀的問題，這個人我是去不了，但祝福得表達到位。”

她們是多年的舊友，與程溪一樣，雖然孫嘉北是大二的時候才加入學生會，但是早在大一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自己的好朋友要結婚了，真希望親眼看到蘇酥幸福的模樣，如果不能見到，那就希望在孫嘉北見不到的地方蘇酥會一直幸福。

她們的確只有短短的大學相識，在人生的洪流中，那段舊時光遲早會被遺忘。但并不意味著舊時光的人和事就會被人忘記。她們，都是帶著過去的記憶，往前走的。

正巧孫嘉北外婆家的水果豐收，想著田姝言讀研這么辛苦，還是需要美食來慰藉一下。

大學的時候，兩人就經常說，何以解憂唯有美食，沒有一頓飯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兩頓飯。每逢這個時候就會有個和孫嘉北外婆家一個地方的學長出來在朋友圈賣水果，孫嘉北下了單，說是寄到學校去。

在漫長的光陰中，總有人用最初的方式愛著舊朋友。

湖南的快遞那還是比西北快了很多，裝了一箱水果的秋意送到了田姝言的面前。

距離，到底打敗了什么？可能，打敗的是孫嘉北曾經相信的愛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打敗過。相比于愛情，孫嘉北更看重友情。

那些華而不實的愛情，才是造成她對西北愛不起來又恨不下去的感情。

那個男團委不知道是閑的還是怎么著，突然關系孫嘉北的生活過得習不習慣，發了一些曖昧的話。想想都讓人雞皮疙瘩。不知道那個小區群，是哪個遍地撒網的海王從區里找到了孫嘉北的聯系方式，說是約她一起過國慶去吃烤全羊。當機立斷刪除了好友。就連在單位值班的時候，因為學習一些當地簡單的語言，就有一個男同事故意用當地話說了“我愛你”，并讓孫嘉北考慮要不要留下來。立馬搖頭既表示假裝聽不懂也表示不會留在西北。

從來沒有想過，來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會被異性示好感。有時候女孩子太過于吸引人，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也不是孫嘉北造成的，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那些人關得太久，情感上想尋求一些安慰，才會如此。

值的是上午的班，下午三點就交班了。

在工位上，看到副部長來統計國慶的自己部門的值班安排。副部長會比部長好，所以不會隨便安排，而是會問這三個人的國慶假是哪幾天有空哪幾天沒空的。

孫嘉北說只要不排國慶當天就好，她可不想過個節還來單位。本打算排第二天，可努爾布比說是想和孫嘉北換，便安排孫嘉北第三天來部門辦公室。雖然國慶是放假的，但是每個部門必須要有人在，才會安排每一個人在國慶假輪流來單位。

終于，迎來了十月的第一天，國慶節到了。

孫嘉北起得比較早，因為她有個文件要交。不要問孫嘉北是不是又在家辦公，這個操作已經無比熟悉，只要有活，不管在哪，就得先干。早早地起來，她卡了一個九點，給程溪發了一個小小的紅包過去。

本來以為程溪沒有起來，沒想到同樣是九點，A縣和Z縣的志愿者都已經忙碌到不能多睡會兒了。

“國慶快樂！”紅包上打了簡單的四個字。

這段路已然走到了這里，那就好好往下走，無論最后會在哪個路口分道揚鑣，都不能辜負這段相識。

程溪是孫嘉北在西北的唯一的故人，那孫嘉北又何嘗不是程溪在西北的故人呢？唯不唯一，那就不知道了。只不過，他們都非常清楚，有些人的存在是因為無可替代才會顯得珍貴。

“哈哈哈。”

“國慶快樂。”

“你們發工資了？”

程溪回了三條消息。

孫嘉北那是一臉“你不懂我的樣子”，心想：不是前些天才告訴你單位發了八月的錢嗎，你還指望這么快就發九月的錢，這個城市都是需要外界支援的樣子。

“聽聽收紅包的快樂，開啟國慶的加班生活！”孫嘉北的心情比九月的時候好了很多，果然就不能讓她被關著，只要讓她自由，她就會給人以快樂。

加個班，都已經看淡了。

“過節都還要加班？”程溪問。

“也沒有，今天和認識的志愿者朋友出去玩！”孫嘉北回答，“我早點交個文件就行。”

隨后，孫嘉北給程溪分享了一首歌。

這是罕見的一次，上次給程溪分享歌還是在過春節的時候，因為在Z縣回不來的程溪，想必也需要一點兒快樂的幸福因子。

什么是幸福呢？被人惦記、有人牽掛就是的。

那首歌叫做《你過得好嗎》。

“哈哈哈。”

“我過得好！”

你猜，孫嘉北相不相信程溪說的這句話。

蘇希芷給孫嘉北發來了消息，說是可以出門了。

孫嘉北便結束了和程溪的聊天，說：“我出去玩了！”

“去吧！”程溪才發現，其實，很多東西都變了，也有很多沒有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