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遇太難記得說晚安
坐在回去的大巴車上，所有人都滿是疲憊。
的確，玩累了。
一群人降低了說話的音量，腳步放輕，回到住宿的地方。一樓的前臺放滿了一盒一盒打包的飯。他們出去聚餐屬于非上報的集體活動，自然，黨校的領導級的干部不知道他們已經吃過飯了，估摸著只知道去實踐活動，回來會晚點。
在這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有滯后性。
看著擺在前臺的一盒盒堆成山的飯，孫嘉北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或許，如果上報聚餐一定會不被批準，就不會有一群人如此開心的吃飯跳舞，那么也就不會有被浪費的五十多份的盒飯；或許，這一群來自湖南高校的畢業生從來就不打算明白這種很常規的活動，在西北地區充滿了太多不可說的無奈。
至少，在當時，已經吃飽喝足的他們，并不覺得需要一份已經冷卻的宵夜。
過了很久之后，孫嘉北才明白，已經冷卻的心，遲來的溫暖是捂不熱的。
回到宿舍，孫嘉北正在洗頭發。
蘇希芷在打開領的那份盒飯，說：“這個飯，又沒有冰箱，過夜了，估計也吃不了。”
“對啊，太浪費了。”孫嘉北在用毛巾擦頭發，正準備吹頭發的時候，她看到桌上的手機發來的消息。
“現在有空嗎，有個事比較著急。”楊樂楠學長發來的消息。
濕漉漉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志愿者服，孫嘉北看到說事情比較急，便放下了毛巾，對蘇希芷說：“要不你先洗澡吧，我把門卡帶出去，學長找我。”
這一次沒有打電話，是因為孫嘉北之前對楊樂楠學長說，她會看消息的，在黨校又出不去，可以不用動不動就打電話。
可以聯系到她，以任何方式。
濕漉漉的頭發，急切的按下電梯，到了前臺大廳。
聶熙可學姐正在焦急地等待，楊樂楠看到孫嘉北下來了，便說：“臨聘人員來了。”
“怎么了？”孫嘉北問。
“蘭卡雍措說是身體不舒服，按道理本就是北方的，不應該出現水土不服。”聶熙可著急地說，“大晚上的，要不要送去醫院。”
“我先去看看。”孫嘉北說。
“女生宿舍我們就不方便去了，你和學姐去看看。”楊樂楠學長說。
去了二樓，經過詢問之后，孫嘉北排除了水土不服的因素，并不發燒。之后，問了今天她聚餐吃的東西，似乎也排除腸胃不適的原因。向桌上一看，還有沒吃完的西瓜。
“是不是只有腹部不太舒服，有隱隱疼的感覺？”孫嘉北問。
“對，剛剛回來的時候就有些，剛坐下吃了西瓜，越來越不舒服。”蘭卡雍措說。
“如果我沒有說錯，應該是你剛剛吃了涼的，是不是生理期要來了，才會加劇這種疼痛。”孫嘉北說。
蘭卡雍措恍然大悟，想想日子，好像是最近。
“我有布洛芬緩釋片，喝點兒熱水，睡一覺，明天看看有沒有效果。”孫嘉北回去拿藥，然后再去了蘭卡雍措的房間。聶熙可用燒水壺倒熱水，說：“要是還不舒服，就給我發消息。”
一粒藥下去，喝下水，藥效慢慢地起作用。
蘭卡雍措回房間睡覺了，后面沒有再發消息說不舒服，估計是孫嘉北說對了。
下了樓，聶熙可和楊樂楠講了一下情況。
這時，楊樂楠才發現孫嘉北濕漉漉的頭發披著，志愿者服的衣領以及肩膀邊已經濕了。他便問：“你沒有吹頭發就出門了！”
“這不是你說比較著急，我剛剛頭發都沒有怎么擦。”孫嘉北對這個后知后覺的發現并不驚奇，“那我先上樓了。”
“你的衣服是不是有點兒大了？”楊樂楠問。
“當時領衣服的時候，S碼的太少了，一個人不是長了小疹子，我去看看是不是過敏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又在問我情況，所以，S碼的被領完了，我就剩少量M碼和L碼的選了。”孫嘉北解釋道。
楊樂楠點點頭，想起好像是有這么件事情。
回到宿舍，孫嘉北在洗浴臺吹著頭發，和蘇希芷聊了會兒天，便去睡覺了。
第二天，線上課程的閉幕式結束的很早，大家又不想排練節目，便選下午統一準備節目。上午的時間比較空閑，紛紛回到了宿舍。
“你怎么呢，肩不舒服嗎？”孫嘉北和蘇希芷從培訓的階梯教室回來，看到楊樂楠在揉肩，便問。
“有點兒！”楊樂楠點頭。
蘇希芷去拿礦泉水，遞給孫嘉北一瓶。
“我在下面坐一會兒，你先上去吧。”孫嘉北對蘇希芷說，“我就不帶卡了，回去我敲門。”
“好。”蘇希芷回答。
人群漸漸減少，聶熙可學姐問了蘭卡雍措，的確，好了很多，便也放心地去休息。魏聿茂學長在前臺整理東西。庫西塔學長先去單位辦事情，努爾達娜學姐已經拿了瓶水和聶熙可學姐上了樓。
整個前臺大廳，就三個人。
“你老了知不知道！”孫嘉北說。
“不服老。”楊樂楠回答，“很奇怪，怎么突然就酸疼。”
“那還不是你總是在這個沙發睡午覺，這個沙發太軟了，沒有支撐，如果你睡久了，就會這樣。”孫嘉北之前就想說來著，一直沒有找著機會，“睡午覺還是去宿舍的床上。”
“原來是這樣。”楊樂楠想起來的確是在沙發小憩了之后，更加明顯。
“是不是還有西瓜沒有吃完？”孫嘉北問，“明天都要走了，不吃浪費了。”
“怎么，你還怕瓜吃不完？”楊樂楠問，“你想吃去那個房間拿唄！”
“我能吃半個嗎？我想用勺吃。”孫嘉北問。
一直以來，孫嘉北抵達C城，就沒有體驗過用勺吃瓜。
遲疑半刻，楊樂楠說：“去拿吧，別聲張！”
“不太合適吧，別人看到不好！”魏聿茂聽到他們的對話，說。
“臨聘人員嘛，福利。”楊樂楠解釋，“最近幫了很多忙，這點兒小要求，不過分，可以滿足。”
然后，匆匆上樓，拿了自己特意從浙江帶來的勺子。飛速下樓，坐在前臺大廳的沙發上，開始用勺吃瓜。
“幸虧他們都休息去了，不然……”魏聿茂把文件放好，打算回市團委。
“看到了也沒有關系，正常的福利待遇。”楊樂楠回答。
低頭吃瓜的孫嘉北，用勺子舀了一勺又一勺，果然，這里的西瓜很甜，管飽。
晚上，最后一次團建活動，照例在操場。
這一次，不是魏聿茂學長組織的，而是吳鴻浚學長。
前幾次，魏聿茂學長組織的團建，他自己高度總結了自己組織的團建活動——這個團建組織的很失敗。因為很多游戲都是少部分人參與了。而吳鴻浚學長明顯很有經驗，讓全民參與，竟然還不重樣。
不過，因為吳鴻浚學長要結束服務期了，比較忙，只有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他才會過來。雖然魏聿茂學長組織活動的確不太在行，但是一群人都相當捧場，也不算組織得不好。
四十度的地面溫度，操場人聲沸騰。
最后，錄了一個視頻，是楊樂楠學長臨時起意，說以后去看會很有意義。
“西部計劃生涯你對自己有什么期許？”
“我想我希望以后能天天像今天這樣開心吧。”
“我希望我以后能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健康快樂。”
“我希望在以后的時間里能后繼續追尋自己的藝術特色。”
“我希望兩年之后，我仍然能夠保持對這份生活的熱愛。”
“我希望你越來越好，說走就走。”
“希望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
“我希望未來身體健康。”
“我希望未來可以更加溫柔更加強大。”
“希望親人身體健康，希望自己萬事如意。”
“我希望未來前程似錦，平安喜樂。”
“我希望以后回首現在，初心不改。”
“我希望能留在這里。”
“我希望以后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我希望忘記過去，找到自己的路。”
“我希望未來能夠保持現在的這份熱情。”
“希望以后能積極向上。”
“我相信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
“我希望我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后悔，我希望可以成為更好的自己。”
“我希望未來以后還是像現在這樣天天開心。”
“我希望我可以朝著自己的目標奮斗，超越自己。”
“我希望我能順利地通過考試，一定要堅持住。”
“我以后一定會是行業翹楚，行業里的黑馬。”
“我希望兩年之后，能做最好的志愿者。”
“我希望未來我能夠擁有保護自己所愛人的力量。”
“我希望你永遠隨性出發，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希望我永遠熱愛生活。”
“我希望自己保持初心，笑著回去。”
“我希望可以在C城吃好多好吃的，變瘦一點兒，天天開心。”
“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改變自己奇奇怪怪的小脾氣，做更好的自己。”
“我希望以后能夠更自立更開心。”
“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擁有更多選擇的權力。”
“希望未來的你依舊滿懷熱忱，無怨無悔。”
“我希望在這里能夠有進步，有成長。”
“我想不要半途而廢，做一個有始有終的人。”
“我希望在西部計劃的征途中一路坦途，兩年后，遇見更好的自己。”
“希望能在服務期發光發熱。”
“希望以后自己考個好成績，當個好警察。”
“希望能遇到一個很好的朋友，能待很久。”
“我希望考研。”
“我一定能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
團建結束，回到宿舍，孫嘉北給程溪學長發消息。
“學長，我最近要前往服務地了，在C市A縣。”
程溪學長，是服務于北疆的Z市Z縣城的志愿者，孫嘉北去的那年是他服務于西北的第二年。
兩人在大學相識，一直都有聯系。
“我希望你不要把西部計劃當成體驗，而是一個跳板。”程溪學長說。他雖然不知道她本就有更好的選擇，但是她還是決定停一停的背后的原因。可估摸著，也能猜到一二。
“跟個做夢一樣。”孫嘉北回答，“志愿只是手段，生活才是目的。”
其實，從某種角度，他們參加西部計劃都目的太明確。
兩人都不是為了兩年的加分政策而來。
“太困了，又是高溫，又是時差，我先睡了。”孫嘉北的確累著了。
“晚安。”此時的Z市也迎來了新一批的志愿者，程溪學長背著包，從培訓教室的門口出來，他看到了一輪圓月。
這遠方，終究，有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