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伍和朱大福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在東邊的高崗上有一個瞭望塔。

那時候年齡小，大人也不讓去那么遠。

直到他倆上初中了，才找個機會偷偷去看了眼瞭望塔。

這座瞭望塔建設的比較早，建成于六十年代末。

是一座木質結構的高塔。

木塔聳立在龍山經營所的東北方向，有6公里。

這里的海拔較高，據說有430米，是附近較高的山崗。

去往瞭望塔沒有公路，只有一條行人的小道。

在防火期，每天都有人在塔上值班。

“咱們這座瞭望塔，你們知道吧？”

李五一一邊扒開路邊的樹枝，沿著小路前行一邊問道。

“知道，小時候還偷偷跑去看過呢?！?

朱大福喘著粗氣，緊緊的跟在師傅的屁股后面。

他剛想說自己知道的情況，李五一卻問起了顧元伍。

“你呢？”

“我……”

顧元伍剛要說話，朱大福嘿嘿一笑。

“他跟我一起去的?！?

“看樣子你倆早就來過了？沒迷路嗎？”

李五一嘴角含笑的問。

“師傅啊，我倆差點沒回來，走岔劈了。”

朱大福絮絮叨叨的訴說起當年他們哥倆的糗事。

顧元伍也補充了幾句。

三人踩著凍得硬邦邦的小道，穿過幾片林子，又走過幾個洼塘，遠遠的看見半個高塔矗立在稀稀疏疏的山林里。

“快到了?！?

朱大福喘著氣，腳下有點踉蹌。

“咱們這個瞭望塔，高20米，加上海拔高度，不僅能瞭望咱們龍山這片的山林，新民和沾中發生火情也能看到?！?

“能看那么遠嗎？”

顧元伍當年可沒有機會當護林員，根本不了解這些事。

聽李五一這么說，心神一蕩。

要是自己站在塔上，眼界得多開闊啊。

“新民和沾中？”

朱大福不解的問：“啥時候有這倆林場了？”

“新民林場是去年成立的，就在咱們東邊?！?

“哦？我說咋不知道呢?！?

朱大福點點頭，顧元伍也在消化著李五一說的信息。

“沾中？現在還不是林場吧？”

顧元伍當年是知道這兩個林場的存在的。

可是它們是啥時候成立的，這個他不知道。

“沾中現在只是個采伐點，不過聽說局里有這個意思?！?

具體情況李五一并不知情，他只知道沾中這個方向也是他們瞭望的范圍。

說著話，三人已經來到了山下。

一條踩出來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伸向了木塔方向。

四月的林區，正是萬物復蘇的時節。

這座山來的人少，只有防火護林員來這里值班，其他人是禁止到這里來跑山的。

主要是出于防火安全的考慮。

一眼望去，小道的兩側，在積雪中枯黃雜草露了出來。

雜草中隱隱的綠意正在悄無聲息的染遍全山。

滿山的白樺柞樹榆樹也開始抽枝冒出嫩芽。

榛柴樹上，也冒出了毛絨絨的小骨朵。

往上爬是真費腿啊！

顧元伍覺得，不僅費腿，還費腰。

爬山需要哈腰，時間一長渾身是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朱大福尤其費勁兒。

他雖然累得呼呼直喘，可也不敢讓李五一歇歇。

第一天去瞭望塔就走不動道了，這怎么也說不過去。

“那什么，師傅啊，我們正式上班了，是幾級工??？能開多少？”

朱大福最關心的就是自己能拿多少錢。

昨晚他回去跟家里人說了工作的事，對待遇問題還研究了很久，一直摸不準。

“你小子，還沒上班呢，就想著錢的事了！”

李五一呵斥了一句。

不過，他倒是說起了工資待遇的事。

“其實，這事你們也不用太在意。反正該多少不會少了你們的?！?

“咱們林業系統的工資還是很高的。”

說起這個話題，李五一一臉的驕傲。

至少比隔壁的農場高多了。

“你倆肯定是一級工，咱們按照九類地區執行，35.97?！?

李五一的話音剛落，朱大福就垮下臉來。

“??！師傅，這和家屬隊差不了多少啊！”

家屬隊滿勤也是30。

“你小子知道個屁！那能一樣嗎？！”

李五一轉身瞪著他。

“你們在家屬隊沒有補貼，干護林員就有補貼了。”

“??？師傅，有多少補貼啊？”

李五一看著這個鉆進錢眼里的胖小子，哼了一聲。

轉身繼續爬山。

不過，他還是說了補貼的事。

“林區補貼每月15塊，取暖費補貼47塊，這個是一年的。還有野外補貼，每天1塊5，附加工資4塊，副食補貼5塊，你算算，你一個月多少錢？！”

李五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話里話外就是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朱大福掰著手指頭也沒算明白。

顧元伍心里一算，自己全加上一個月得有104塊9毛7。

我擦！這么多嗎？！

這還沒算上47塊錢的采暖費呢。

“師傅，為啥我爸的工資沒有這么多??？”

顧元伍一下子想到老爸的工資。

“你爸是后勤，很多補貼是沒有的，像最多的野外補貼你爸就沒有啊?！?

李五一說道。

顧元伍心里一琢磨，可不是咋的，就野外補貼一項一個月就少了45塊錢。

不過，應該有林區補貼和附加工資，副食補貼。

“那我們的工資就超一百了？！”

顧元伍驚嘆道。

他可不知道護林員的工資這么高。

“啥？有那么多啊？！”

朱大福瞪著眼睛，一臉的肥肉直抖，好像他搶了銀行似的。

“多嗎？采伐的工資更高，每個月都有好幾百呢，只是他們一年也干不了幾個月?！?

顧元伍咂咂嘴，不知道該說點啥。

李二哥啊，你這口氣可真大。

現在是啥時候？

1980年啊。

一百多的工資還不高？

李五一看了眼身后的兩個傻小子。

嘴角含笑。

說了句：“別看工資高，讓你們玩命的時候，你也得真上！”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

顧元伍心里咯噔一下，他馬上想到了其他的事。

李二哥說的對。

真要是發生森林大火，自己就有生命危險。

要是遇到亂砍盜伐的人，也有生命危險。

這活看著有權利，工資高，可是風險也高??！

朱大福卻沒心沒肺的說道：“只要工資高，我就好好干。你說是不？元伍?！?

“嗯。”

顧元伍能說啥？

當著師傅的面，他啥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