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肆看著童利，心想，這老家伙莫不是被豬油蒙了心。

本官都把話說這么明顯，他還說這借據是真的。

到手的銀子居然不要，這老家伙最近莫不是轉性了？

殊不知，童利這會兒心里正大罵楊肆傻逼呢，你找死，非拉老子來做甚？

要整人，撈錢，你他娘的也不把眼招子放亮點，對面這位爺，豈是你我得罪的起的？

童利或許不知道方澈的其他身份與背景。

但作為商界的一位老前輩，他很清楚，一個有朝廷頒發鑄鐵權的民間生意人，其背后代表了什么。

那說明其背后站著的要么是朝廷勛貴，要么是權傾朝野的大員，還有可能是宮里某位大人物。

沒有這些權柄人物手中的勢力作為支撐，你想拿到民營鑄鐵權，在童利看來，根本不可能。

浙州商會就曾想要拿到一塊朝廷頒發的民營鑄鐵權，鞏固自身在商界的勢力。

可是無論是通過背景不俗的個人，找關系去爭取也好，還是拿整個商會的能量，去向朝廷亮肌肉也罷，最終都被上面一句話打發。

不夠資格，實力欠缺！

從這里面，童利就清晰的認識到，想要拿到朝廷頒發的民營鑄鐵權，不僅你的自身條件要過硬，還要有能把朝廷的各個關卡打通的實力。

這就需要通天的手段、能力，以及勢力和背景。

很顯然，浙州商會，無論是單拎出某個個人也好，還是整個商會合在一起的能量也罷，都不具備這份實力。

截至目前為止，民間已知能夠拿到朝廷民營鑄鐵權的個人勢力，一共只有兩家。

一個是江湖上的老牌劍道宗門，名劍山莊。

另一個就是江湖上最近才崛起的鑄劍閣。

前者是名義上的江湖勢力，實則暗中控制方，是朝廷兵部。

這這件事，無論是在朝中，或者是江湖上，其實早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后者是眼前這個最近在江湖上聲名鵲起，卻極少有人知道其真實身份與姓名的鑄劍閣閣主方澈。

關于鑄劍閣，童利并沒有聽說有什么朝中大人物、大勢力和這座江湖勢力掛鉤，謂之幕后推手。

這在童利看來，顯得十分詭異。

以他的猜想，幕后推手的身份隱藏如此之深，竟然讓他連打聽都打聽不到，猜也猜不到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隱藏在鑄劍閣背后的人，是朝中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存在，極大可能是宮中的某位皇室成員，這才會讓所有人諱莫如深，皆是緘口不提。

而這也恰恰證明，這個一年前，無論在江湖上，還是在商界，誰都沒有聽過的“方澈”，是何等的背景恐怖。

反正依照童利謹小慎微的心性，他是不愿意招惹這么一位背景通天的年輕人，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故而當下，他根本就沒有去看任何人的臉色，也沒有把楊肆送上門的銀子當回事，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意，一口咬定“借據”是真的。

場間事的原委，像童利這種人精，一眼就能分析出個大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楊肆在晉陽縣的官聲，自以為維護的很好，其實早已經爛大街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罷了，還在那兒掩耳盜鈴。

撈錢成常態，和人做局，得了幾回好處，又沒生出任何變故，于是就想著故技重施，撈錢不停。

他或許以為，在晉陽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他楊肆說一，誰也不敢說二。

就說你是條過江龍，來到這里，你也得盤著。

卻不知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有踢到鐵板的時候。

這不，今天就讓他碰上了，還他娘的是合金至尊鋼板，水火不侵的那種，就問你楊肆怕不怕？

哦，忘了，楊肆這狗東西還不知道方公子的身份，所以還在那邊自以為拿捏住了人家的軟肋，而沾沾自喜。

童利這會兒已經能夠想到楊肆接下來的下場，眼下這狗東西笑的有多開心，待會兒面對殘酷的現實之時，害怕的尿褲子的節奏就會有多魔性。

想到此，童利不禁有些期待，楊肆和那個叫什么玩意兒的周大官人，接下來在作死之路上的優秀表現了，那將會是何等秀？

楊肆見自己暗示的如此明顯，童利仍是一口咬定借據是真的。

他見狀，頓時有些窩火，于是他將那份借據胡亂一揉，扔在地上。

隨之說道：“可能童老今天不在狀態，這份借據，已有本縣師爺做過鑒定，此借據是假的，毋庸置疑，所以無須再議。”

自古百姓都是喜歡瞧熱鬧的，今天城內發生如此大事，早已經一傳十，十傳百。

此時周府大門外，前來瞧熱鬧的百姓們，早已經聚集了數百人，他們將周府門外的巷子，堵了水泄不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方澈故意安排的“懂哥”，在給百姓們講述周府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幾位“懂哥”只需如實陳述事實的真相，便有了解周舍為人的百姓站出來，替“方澈”站臺，大罵周舍不是個東西。

說其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無所不用其極。

漸漸的，門外大罵周舍不是個東西的呼聲越來越大。

有某名壯漢甚至說要為青樓里，某個他心心念念，卻被周舍這個狗東西糟蹋的可憐小娘報仇，打斷周舍第三條腿。

不得不說，周舍是見過大場面的，面對如此被人辱罵，爭相喊打的場景，他依然是淡定的。

在聽到楊大人已對此案有定論，要給方澈量刑，加上想到即將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他的內心竊喜無比。

得知即將銀子到手，當他再去看他對門外那些窮的滂臭的老百姓們之時，身心表現出來的，皆是不屑一顧。

他梗了梗脖子，沖那群老百姓投去一個，在座各位皆是垃圾，老子就是喜歡看到你們，恨我、厭惡我、想打我，卻無能為力的樣子的眼神。

然而當他這個眼神看向老百姓的時候，不知人群中誰喊了一句，“周舍罵我們就他娘的會打嘴炮，不敢動手，兄弟們，打他。”

然后，就見有人率先沖破官兵的防線，在周舍難以置信，接著又轉化為恐懼的目光中，送了他一套拳腳相加、口水疊加、辱罵翻倍的組合拳。

最終，人群被驅散的時候，周舍已經不成人樣。

他像條死狗窩在地上，聲音漏風，根本聽不清說了什么地朝楊肆大喊：“大人，我要告他們，我要讓他們坐牢，我要這些狗東西一個個都把牢底坐穿，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