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覺得,我只要你離他遠點,況且……”她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掃視著我,又瞥了一眼胡同。“我和他爸,絕對不會允許他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更不會讓一個孤兒,當兒媳婦。”孤兒這兩個字,被她深深加重。
她渾身上下透露出的自視清高,目中無人,與我第一次在醫院見她,完全不一樣。
一字一句,都那么咄咄逼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聽過吧?我不三不四,您是高看了您兒子?還是低看了我?”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跟她說話。“是的沒錯,您兒子眼拙看上了我,就像叔叔當年眼瞎看上您一樣。”“你……”她瞪著眼看著我。
“不過我與您有一點不同,我不會進他們許家門。”說完我徑直走進胡同,不再去理會她在后面怎么狗叫,怎么用力跺腳。我不認為我說的過分了。
……
第二天去學校,上午第二節課,在教學樓下碰到體訓教練。他叫我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市里開運動會,有幾個體育大學的老師會來,提前來找好苗子。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還夸我來得及時,都不用他打電話找我。
我編輯了一條“我來學校了,突然要去比賽,等我回來。”發送給了許知安,和教練去了市里。
不知道為什么,我靜不下心比賽,沒發揮好,也沒被選上。但是我的教練,他拿著我之前訓練和比賽的視頻去找了那些大學的老師,我不知道他說了多少好話,賠了多少笑臉,他們才讓我重新跑一次。
我沒掉鏈子,他們不會后悔給我這次機會,老劉不會后悔為我賠笑臉。我擁有了保送名額,老劉臉上掛滿了笑容,跑過來想擁抱我。或許是想到我是女生,他轉而狂拍自己的大腿表示他的高興“林冉,我就說你能行。”
“之前你老是請假,那幾個老東西都不看好你,哈哈哈……有眼無珠,這下打臉了吧哈哈哈哈……”看著他開心,我也開心。
“劉老師——”那邊有人喊他,老劉說他先去處理事情。
之前發的消息,許知安還沒回我。“我好像保送了。”點擊發送,我關掉手機。坐在回縣城的車上,我望著窗外,靜靜的發呆……
這首《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我似乎已經循環了好久了。
等我回到高三十五班,許知安的位置已經空了。
“林安,他人呢?”我拍林安肩膀問他,他身子微微一顫,轉過頭“保送,出國咯。”他又很疑惑“你不知道?”
我搖頭問他怎么回事,他整個身子轉過來,像是準備長篇大論一番。
“劉英杰,就是你那個體育教練,他聽說許知安沒去比賽嘛,去跟人家主辦方求情去了,拿了很多許知安的畫兒。他們覺得許知安是個好苗子,讓他當面給他們畫了幅畫。”他停下喝口水,又繼續說“那幾個主辦方本來就是中外合辦的大學,許知安他們家又有點兒錢,就給他搞到國外去了。”
這一套似曾相識的流程,老劉是在沖業績嗎?老劉,呵呵呵,真是……太會樂于助人了,體育跨美術。
“他真沒給你說?”我點頭,若有所思。“你想吧,我先寫作業了。”“嗯。”
我似乎不是很難過,可能因為他是走了,而不是死了……
許知安,了無音信,不知安。
……
雖然高考不用愁了,但因為好久沒去工作,店家以為我不干了,已經換了別人。燒烤店那里太晚了,我現在白天有很多時間,得換一個錢多一點的白班才行。
許知安,有緣自會相見。
找工作,找工作……找了四五天了,要短工的工資低,工資高點兒的不要短工。偌大的廣場,我背靠長椅仰天哀嘆“難啊——”
低下頭,一張傳單差點貼到我的臉上,我接過來,傳單后面是一個穿著玩偶服的人,即使是穿著厚厚的衣服,也能看出來身形修長。
我接了傳單,他也不走。就站在太陽底下,我小聲嘀咕“熱不死你。”
傳單上赫然印著“風眠拳館”,粉加綠的配色,我不禁感嘆“這傳單好丑。”余光感受到玩偶動了一下,然后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往后看,拳館陪練,上班時間周一至周六下午2:00——7:00,底薪3500……底薪?難道還有提成?我想著,手機響了。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哭腔,“林冉,快來陪師傅,嗚嗚嗚嗚……”是老劉。
我拿起包準備走,那個玩偶拉住我的包。“干嘛?”
他愣了兩秒,用手語比劃著問我“你不去嗎?”原來不會說話,好可憐。我拍了拍他的玩偶頭,從包里拿出那把兩塊錢的塑料折扇送給他,用手語回了他一句“我現在有其他事。”
……
我看著面前喝得爛醉的老劉“怎么個事兒?”
“和你師娘吵架了……嗚嗚……”老劉猛灌一口“她說我腳臭,讓我滾出去睡沙發……嗚嗚……可是我都洗了很多遍了……”我無言,默默倒上一杯酒。
嘟囔著,他又扯到我身上來“小冉啊,師傅當初……不是故,故意的。我沒想到許知安那小子,那臭小子跑國外去……”他手拍著桌子“竟然丟下你。”這老頭開始胡言亂語了。
“師傅,我們沒在一起。”我掏出包里的紙巾遞給他。
“還忽悠師傅呢?你們倆,從轉過來第一天就每天在一塊兒。再說,那臭小子長得也不錯,怎么沒女生追他?”是嗎?我們一直待在一起……除了轉校第二天那個學妹,好像許知安身邊還真沒其他女生……
“這是啥?”老劉伸過手來拿那張傳單,應該是剛剛拿紙的時候帶出來的。“風眠?”“老劉,你知道啊?”
“呃,挺好的。”他湊上去努力看上面的字,“這個提成,有嗎?怎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