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y serve the purpose of changing hydrogen into breathable oxygen……”

伴隨著鋼琴前奏，一段英文對白跟著響起。

花少棠從被窩里探出一只手關掉鬧鐘，蹬掉空調被。

拉開窗簾，推開窗。

天空一片湛藍，讓人懷疑那是否就是它本來的顏色。

“云好像樓下早餐店里賣的花卷啊。”

花少棠有些餓了。

風中里帶著露水的冷冽，還有繡球花的香味，拂過他的鼻尖，撩開他鬢間的頭發。

麻雀站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并不覺得吵鬧。

點綴著粉藍色勿忘我的潔白窗簾隨風飄揚，像是盛夏里女孩子的裙擺。

床頭柜上，放在玻璃瓶里的藍色紙風車也開始旋轉。

吹了一會清晨的風，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昨晚洗澡時洗了頭發，沒完全干就躺下了，現在頭發翹起來了一塊，怎么都摁不下去，但是又不想洗頭發。

“算了，就這樣吧。”

他索性沾了一點清水，將那片翹起的頭發抹平，然后又像是用笊籬抓面條一樣隨意抓了抓。

“今天我要去補課哦，沒有時間給你做早餐。”

來到玉城千椿的房間門前，輕輕敲了敲。

等了片刻，玉城千椿開了門，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眶。

少女穿著纖薄的絲質睡衣，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頭發從兩側垂落道胸口，領口隱約可以看見一道V型的溝壑。

“哦哈喲，kaidō。”

她打著呵欠，小嘴張開的時候，像是一只沒有睡醒的小貓。

頭頂有兩搓頭發敲了起來，挺像動漫里的呆毛。

“和我一起下去吃早餐嗎？還是等會你一個人去?”

花少棠問道。

“一起。”

玉城千椿不假思索，趕緊沖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

頭發有些亂，她也懶得洗，索性就用橡皮筋將頭發扎成了馬尾。

早上的時間很趕，一起出去吃早餐，是沒有時間給她打扮的。

花少棠整理好了學校要用的書，背上背包。

玉城千椿也換好衣服，在衣帽間換好鞋，一起出門。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少女腳步輕快，嗅著風里的氣息，心情很是不錯。

花少棠欣然一笑，初晨的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斑。

她和他經過的時候，那些破碎的光和影就照拂在兩人的身上。

橘貓趴在草坪上睡覺，很是愜意。

玉城千椿路過的時候，又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貓真肥。

早餐是在小區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吃的。

“兩碗鮮魚糊湯粉，兩根油條，兩份甜豆花。”

“今天帶了女朋友過來啊?”

老板娘對花少棠這個老顧客算是比較熟了，見他今天帶著女孩子過來，瞇著眼笑了笑。

“這女孩子真好看，你們挺般配的。”

老板也在一旁開始起哄。

花少棠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笑著，帶著玉城千椿進店。

“kaidō，他們剛剛說了什么?”

玉城千椿一臉無辜地看著花少棠，在翻譯軟件上問道。

花少棠悠悠一嘆，頗為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們在夸我帥，說這個女孩子運氣真好，竟然找了個這么帥氣的男朋友。”

玉城千椿悄悄翻了個白眼，但并不惹人討厭，模樣怪可愛的。

“kaidō，真是自戀呢。”

“自戀不是壞事，人必然要先學會喜歡自己才能去接納愛情。”

這是牧雨蝶過去對他說的一句話，花少棠深以為然。

沒有先喜歡自己，卻先喜歡上了別人，這樣的人在愛情里一定卑微，他們把自己看得太輕，把對方看得太重，最后就會變成舔狗。

“鮮魚糊湯粉來了，請慢用。”

熱氣騰騰的糊湯粉上桌，老板沖花少棠笑了笑。

“謝謝！”

鮮魚糊湯粉是江夏歷史悠久的特色小吃，主料有黃骨魚，輔料有細粉、榨菜末、小蔥、蝦皮、料酒、生粉、鹽、胡椒粉、生姜等等。

因為處理起來相當的麻煩，費時費力，要用魚骨熬湯，所以現在很少有地方做這個了。

這家小吃店，是少有的寶藏店鋪，附近的住戶都特別喜歡。

可惜的是這兒的鮮魚糊湯粉，每天都是限量供應的，來晚了就沒有。

“吃吃看吧，看看喜不喜歡。”

花少棠先是嘗了一口鮮魚湯，整個人肚子都暖了起來。

鮮魚湯煮成了乳白色，帶著黑胡椒的味道，非常濃郁。

“喜歡!”

玉城千椿連連點頭，跟著花少棠有樣學樣，將油條蘸上魚湯再吃。

豆花是冰鎮過的酒糟豆花，撒著枸杞，吃起來非常清甜解膩，聞著還有一種淡淡的酒香。

“好好吃!”

玉城千椿覺得特別的好吃，很是滿足。

兩人進店沒一會兒，店里到訪的人就越來越多，擠在外面烏泱泱的一片。

花少棠不由得慶幸，幸好自己來得早。

“我去學校了，在家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哦。”

“外面壞人很多，當心被人拐走。”

吃完早餐，花少棠背上書包，對著面前的少女叮囑道。

“kaidō，我又不是小孩子。”

玉城千椿有些無奈。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比花少棠要大一歲的。

但是兩個人出門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爸爸帶女兒的感覺。

她在翻譯軟件上打了一段話，遞到了花少棠面前。

“kaidō，讓我跟著你一起走吧。”

“嗯?”

還沒等花少棠反應過來，玉城千椿又編輯了一條消息。

“我送你到學校。”

少女用一雙澄澈的眼眸靜靜看著他，花少棠微微笑著頷首。

“行吧。”

去學校的路不太長，兩個人慢慢走著，圍欄外有很多藍色的繡球。

遠處也可以看到往學校里趕的學生。

暑期補課沒有早讀和升旗儀式，也不需要穿校服。

其他和正式上課沒有區別，如果老師良心發現，可能會在晚自習放電影安慰下補課的可憐學生們。

玉城千椿將手機遞到了花少棠面前，上面有這樣一句話。

“kaidō，我很想和你一起上學。”

花少棠看著她的眼睛，思忖了良久。

“我也想，可是老師不答應。”

玉城千椿耷拉著小腦袋，有些喪氣。

她這句話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意思，是想暑期結束后，讓他和她一起去日本。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跟他開口。

一輛勞斯萊斯從兩人身邊經過，車窗搖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牧雨蝶的側臉，還有坐在她一旁的姜婷。

見到花少棠和玉城千椿一起走著，她又將車窗搖了上去。

姜婷在一旁默默看著，沒有說話。

暑期補課期間，學校不需要學生證就可以出入。

門衛大爺坐在納涼的亭子里，刷著抖音，吹著空調，悠閑地喝著茶。

玉城千椿跟著花少棠一起進了門，左右打量著，像是個好奇寶寶。

沿途有一些認識花少棠的人，看到了他和一個陌生女孩子走在一起，也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嗨!花少爺!”

楊柳依拎著兩碗熱干面和一袋包子，小跑著過來。

一邊跑，一邊朝花少棠招手。

“早上好啊，柳爺!”

花少棠也笑著招手。

一旁的玉城千椿看到了楊柳依，秀眉一蹙，頓時警惕起來，悄悄伸手挽住了花少棠的胳膊。

楊柳依來到他面前，微微一怔，注意到那個女孩子用敵視的目光看著自己，旋即有些尷尬。

“吃早餐了沒?”

她聲音小了下去，察覺到這個女孩子的關系和他不一般。

“吃了。”

花少棠微微頷首，看著她拎著兩碗熱干面，挑了挑眉，然后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柳爺你是豬嗎？”

“一個人吃兩碗熱干面，還有這么多包子?真不愧是江夏一中有名的大型盛飯器皿。”

“能吃怎么了？又沒吃你家大米。”

楊柳依嘴巴一撅，反應得很快。

“這位是……”

“你女朋友?”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城千椿，細看之下，感到很是驚艷。

很有氣質，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比牧雨蝶帶給她的觀感好得多。

但有一點讓她不喜歡，就是玉城千椿看她的眼神。

“爸爸朋友的女兒，委托我照顧她一段時間。”

花少棠看了看身邊的少女。

“哦~”

楊柳依若有所思。

玉城千椿一直送花少棠走到了教學樓，期間不時地盯著楊柳依，就是不給她靠近過來的機會。

花少棠的步子走得很慢，楊柳依走得很快。

按理說，兩個人應該很快就會分開。

但是見了花少棠之后，楊柳依就慢了下來，走在兩人身旁，有一茬沒一茬地搭話。

玉城千椿挽著花少棠的胳膊，加快了步子往前走，想把楊柳依甩開。

楊柳依便加快步子，緊緊跟上。

“唔~”

玉城千椿鼓著腮，有些生氣地看了楊柳依一眼。

楊柳依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交接之處，似乎要有電光迸發出來。

“好了，我該上去了。”

“教室在五樓哦，爬樓梯很慢。”

“我中午11點50放學，你先回家吧。”

“記得回家的路怎么走嗎？”

花少棠用翻譯軟件和她溝通起來。

“記得的。”

玉城千椿微微頷首，有些不舍地松開了花少棠的胳膊，看著花少棠和楊柳依一起上了樓。

上樓的時候，花少棠還時不時地回眸望向她。

和她相處了這段時間之后，他發現自己對于上學有些抵觸了。

“你們倆，感情很好啊。”

見花少棠對著那女孩一步三回頭，楊柳依笑了笑。

“嗯，雖然相處時間不太長，但是我發現，自己有些喜歡她了。”

花少棠往樓梯上走著，淺淺一笑。

聽著花少棠這么說，楊柳依腳步頓了頓，眸中蕩漾出漣漪，拎著早餐的手有些顫抖。

心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以往，花少棠告訴她，她喜歡牧雨蝶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受的。

“瞧你那德行，別又被人給耍了。”

“當舔狗沒有好下場的，哈哈哈!”

她爽朗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高二分班后，兩人都分到了二班，楊柳依原本對此感到很開心。

現在好像又沒那么開心了。

多余的一份熱干面給誰呢？

她哪有那么能吃啊。

“柳爺今天又帶了早餐，給花少帶的?”

江浩和張盛宏看著楊柳依手上拎著的熱干面，開始討論起來。

“嘖，劉路你還是放棄吧，論美貌，你是贏不了花少爺的。”

張盛宏拍了拍劉路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劉路沒說話，只是看著楊柳依。

楊柳依抬起頭，正好和坐在窗邊的劉路視線交匯在一起。

劉路對上了她的視線，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對著鏡子理了理鍋蓋頭。

楊柳依欣然一笑，走過去，在他的鍋蓋頭上揉了揉，將他剛剛整理好的頭發弄亂，然后在他桌上放上了一碗熱干面和兩個包子。

江浩和張盛宏臉上的表情同時僵住了。

“給我的?”

劉路大喜過望，咧開嘴傻笑個不停。

“吃吧。”

楊柳依不禁莞爾，挑了個位置坐下開始吃早餐。

江夏一中很是自由，在教室里吃早餐沒什么問題的。

只要不吃螺螄粉這種東西就好。

吃螺螄粉的人會被老師剝奪上課的權利。

看著楊柳依給劉路帶了早餐，周圍的男生紛紛喊了起來，看向劉路的目光一陣羨慕。

“哇!”

“我好羨慕啊。”

“這臭鍋蓋頭，長得也不如老子帥?憑什么啊?”

楊柳依長得漂亮，不拘小節，性格也好，很受男生歡迎，喜歡她的男生也是不少的。

眼紅嫉妒劉路的也不少，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劉路眉飛色舞，很是得意，美美地吃著早餐，儼然一副“有勝閱兵”的表情。

“香，太香了。”

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么香的熱干面。

江浩和張盛宏看他吃面吃那么香，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江夏一中第一男團群聊里面，劉路開始上嘴臉了，直接騎臉輸出。

“柳爺都給我帶早餐了!”

“你們還是兩個臭舔狗!”

“（笑哭手指小丑）”

看著劉路小人得志的樣子，江浩和張盛宏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看著群聊里的消息，花少棠淡淡笑了笑。

和楊柳依之間的關系，他不想弄得太難堪。

畢竟是朋友，當面對她說，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她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于是只能通過各種隱晦的方式旁敲側擊。

這時，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映入了花少棠眼簾。

在他的桌上放了一個精美的餐盒。

“給你帶的。”

清冷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教室的人聽到了動靜一齊望去，然后陷入了呆滯。

有那么一個瞬間，教室里落針可聞。

花少棠揚起臉，眼前是牧雨蝶清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