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說,曾夫子就更來氣了,道:“王嬸子,您說的是什么話?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您雖是她奶奶,但她生長您膝下,您就要擔起教養她的責任,不要等她長歪,悔之晚矣。”
王翠平被他連珠炮似的說得插不上話,只好喃喃低語,道:“她一個女孩兒家,認識點字就行了。”
曾夫子聽了,眼一瞪道:“您說什么?學堂是用來學知識的,不是用來混日子的,您既然把她送來,就得讓她認真學好!”
田蜜汗了。
她當時是哪跟筋搭錯了?非得搞什么職業心理測試。
他把曾夫子拉到一邊,道:“曾夫子啊,您就別怪爺奶了。我那二姐姐野慣了的,誰都管不了,您啊,就放寬心,趕明兒,蜜兒勸勸她,一定讓她好好跟你學。”
曾夫子低頭瞅了瞅她,道:“不用等趕明兒了,下午我給學生們放了假,現在,咱們就出去逮她。”
“啊?!”田蜜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道:“不是,夫,夫子,您開玩笑的吧,為一個逃客的,沒必要這樣吧。要不,您等她回來再懲罰她?”
曾夫子擺擺手,道:“不了,非得今天逮著她才行,免得她在外面玩得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
田蜜抽了抽嘴角,想反駁她不敢,想溜走,她更不敢了。
這個人,讓她想起了她前世的老師,嚴厲得沒寫完家庭作業嚇得晚上睡不著那種。
她現在是打心里怕他的,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他,并把莫子龍喊了出來,飯都沒吃,拿著些干娘,一起去找田苗兒了。
據虎子說,田苗兒和似凰去了過鹿村。
過鹿村太遠,一個來回恐怕天都黑了。
田蜜勸曾夫子不要去,因為就算去了,說不定在路上就遇到田苗兒了。
曾夫子‘哼’道:“你們不去,我去!”
他說著,背著手,直往大門沖去。
田蜜沒法子,只好跟著他去了。
以曾夫子和田苗兒這兩人的脾氣,如果碰上,不定吵起來,還是吵得很兇的那種。
要是田苗兒暴脾氣來了,把曾夫子打了怎么辦?
田蜜想著,緊跟上曾夫子的腳步,往過鹿村而去。
他們在快到過鹿村的地方遇到了田苗兒。
她站在村口的大榆樹下,下面圍著稀稀落落的人群,有男的,竟然還有女的。
其中,大多數人,是田李煤礦運輸隊的成員和他們的家眷,他們跟田苗兒干得久了,比較心服她。
田苗兒額頭綁著一條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條紅帶子,穿著粗制的衣褲,腰間用皮帶綁得很緊,挎著一把大刀,那造型,簡直辣眼睛。
她高舉著手,大聲地煽動著道:“兄弟們,姐妹們,你們是不是家族薄弱,受盡欺負;你們是不是雖衣食無憂,卻整日提心吊膽,擔心哪一天,把自己的小明丟了!……這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的擔憂是對的,這是一個吃人的社會,要想不被吃,就要強大起來!從現在開始,過鹿村護衛隊正式成立。我們的目的,就是把大家凝聚在一起,凝聚成最強大的力量,誰也打不死的強大力量,到那時,誰也不敢欺負我們,因為,我們誰都不怕!兄弟們,跟我一起大喊,我最強,我最強!……”
她這么喊著,下面的人高舉著雙手,此起彼伏的回應,大喊道:“我最強,我最強,我最強!……”
看到此情此景,田蜜默默轉身。
田苗兒的樣子,如魚得水,也許這才是她的天地,隨他去吧。
曾夫子氣得發抖,正欲上前斥責,忽然一個半大小子跑過來,對田苗兒道:“田大當家的給我做主啊,我弟弟被欺負了!”
田苗兒冷笑道:“是嗎?那他是沒停過我們過鹿村護衛隊的名號。”
她手一揮,大聲道:“走,兄弟們,讓他嘗嘗我們的厲害!”
她說了便走,后面跟著的是前呼后擁的人。
她路過曾夫子身邊,一扭頭,還對他挑了挑眉。
“你,你,你!……”曾夫子指著他離去的方向,說不出話來。
莫子龍勸解他道:“曾夫子,還是算了吧,術業有專供,也許她并不是讀書的料,非逼著她也學不進去。”
田蜜點點頭,道:“夫子,您的學生,優秀的也有,您就認真地教導好他們吧。”
曾夫子怔了怔,想起來周稼豐,田水兒和楊獅,嘴角露出的笑容。
他們都是天賦很高的孩子啊!
田蜜看他被說動了,故意給他出了難題,道:“曾夫子,他們都是很優秀的,您可要認真教啊,他們以后有沒有出息,就全靠您了。”
曾夫子微笑著,意滿地瞇了瞇眼,道:“那是當然,曾某別的本事沒有,教學生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田蜜也笑了。
有了這樣的老師,不愁田家未來沒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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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牢房。
劉珠兒走了很遠的路,一路問來,終于找到了這里。
她朝著牢房深處看了看,里面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伸了伸婆子,向前走了兩步。
牢房門口的守門官兵攔住了她,威懾道:“牢房重點,不可能胡鬧,否則,殺無赦!”
劉珠兒被嚇得抖了抖。
她正了正神,對他們露出來甜美的笑容,道:“這位官爺,奴家姑姑在里面關著,想進去看看她,可以嗎?”
官兵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道:“不可以,閑雜人等不得探視。”
“這……”田苗兒猶豫了一瞬,從衣服里摸了一些刀幣出來,遞給他們道:“奴家就這些錢了,給您吃個茶,奴家就這一個姑姑,求官也通融通融,讓奴家進去看看她吧。”
官兵接過刀幣,掂了掂,點頭道:“進去吧,不要超過一柱香的時間。”
田苗兒欣喜地不停鞠躬道:“謝謝官爺,謝謝官爺,您真是大好人啦,謝謝……”
她忙不迭地進了牢房,朝里面尋去。
她朝里面走了很遠,走到牢房的深處,才找到田知恩。
牢房里面非常陰暗,她廢了很大勁兒,才認出她來。
可能因為無事可做,她正躺在炕上,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