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易拓臉色微微一變,肖蕾什么時候靠近的自己竟然渾然不覺,剛才的興奮勁剎那蕩然無存:“剛才吃驚,現在已經不吃驚了。”
肖蕾那張略帶稚氣的臉卻露出令人難受的冷氣,冷笑道:“原來你跟所有人一樣,一開始還裝模作樣,結果還不是為了這奇花異草而來的,南宮家天地之氣乃是天下至純,但最強的經脈也不過只能吸納一千五百年的修為,你要就給你,怎么,你還想要什么?”
史易拓卻不感覺絲毫羞愧,笑道:“多謝,我原本不過數十年修為,如今前后不過個把時辰,竟然已經到了一千五百年,果真如你所言,這確實是經脈的極限了。”
他沒有什么羞愧的,這天地之氣本就是天地之物,并非南宮家的,只不過是南宮家自古就占據了這地方。
他接著道:“難怪南宮家至尊天下,就是這天地之氣所賜。”
肖蕾臉色微微一動,露出一絲殺氣和厭惡,冷道:“你未免太小看南宮家了。”
史易拓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并沒有小看,試想一下,既然經脈的極限是一千五百年,那南宮家自然不甘如此,自古以來必定不斷探究天地人奧秘。”
“故而發現了能超越自身極限的辦法,是以這天地之氣對南宮家來說,可有可無,但凡能來到這里的人,可以隨意享用這天地之氣,南宮家并不阻攔,因為他們早就不稀罕了。”
肖蕾對他的分析絲毫沒有感到吃驚,反而露出輕視之色:“南宮家門外弟子一千五百年修為比比皆是,比你聰明的也比比皆是,你不用賣弄想跟我套近乎。”
“想要拜入南宮家成為入門弟子,不是靠動動嘴巴就可以的,更不是靠著巴結就能成為入門弟子。”
她仿佛看著一個可憐又可笑的人一樣,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原本就是習武之人,單憑這一點就已經不能成為南宮家弟子了,南宮家從來不收帶武在身的人為徒,這種人,已經不干凈了。”
史易拓笑道:“我從未說過我想要成為南宮家的弟子,我從來不靠任何人,我一直都是靠自己,若我真的到了要靠別人的地步,我在五年前早就死了。”
肖蕾臉上微微一變,被他說得面露慍色,似乎從未有人這么頂撞過南宮家,這句話里頗有看不起南宮家的意味。
她目光變得更加冰冷了,甚至露出了敵意:“那么你就是貪婪的小偷,虛偽的騙子,你如今已經得到了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大可在外面呼風喚雨了,你走吧,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南宮家不歡迎你這種小人。”
史易拓聞言仍舊紋絲不動,正色道:“我會走的,也許我連南宮家的一個小丫鬟都打不過,我今日確實弱得不堪入目,但我必須要見到南宮家當家,我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要請他幫忙,這關乎一個人的性命。”
肖蕾冷道:“有什么要問的,大可跟我說,你要見到南宮太老爺,只怕這一輩子都不配。”
史易拓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奇道:“小姑娘,南宮家的態度怎么說變就變,我還記著你請我吃了一頓飽餐呢,不要這么冰冷好嗎,我并非你想象的那種人。”
肖蕾聞言目露厭惡之色,忽而手掌一翻,一朵白色的花兒呈現在手中。這花竟然并非實體,而是純粹的天地之氣所成,半透明的花朵泛著迷人的光芒,在她掌心微微旋轉。旋轉之中,這白光散發出一片片粉末,化成一粒粒閃光的晶體消失在空氣中。
她輕哼了一聲,看著史易拓道:“你暗中跟著我到這里來,是不是為了這朵幻花?”
史易拓微微一愣,被那朵天地之氣所成的花朵瞬間迷住了,不由得苦笑道:“不,你聽我說,我有一位朋友如今昏迷不醒。”
肖蕾淡淡一笑,盡是輕視之色,小小的身影也瞬間撲到了史易拓面前:“你明明看得如癡如醉,卻還滿口胡言,以為我年紀小就好騙么。”
一掌輕飄飄地拍了出來。
史易拓心頭一沉,苦笑連連,唯有舉掌接下。兩掌相接,頓然一圈無形的波紋在峭壁上蕩開,震得山谷微微一抖,石塊紛紛落入谷底。
史易拓卻悶哼一聲,身體飛速往后掠出去,在峭壁上撞出了一個大洞。他大吃一驚,化作一道殘影閃出那口大洞,卻見肖蕾立于洞口,面帶淡淡的冷笑,掌心托著那朵幻花。
肖蕾冷笑道:“你這種人我每次出來都有見到,少則就一個,多則數十個結伴的都有,南宮家的規矩是,你們可以空手而來,但必須空手而歸,若你拿了任何一樣這里的東西,要么還給南宮家,要么就必須死。”
她這嬌小的身影竟然令人感到如此恐懼,竟似有無比的壓力逼迫著靠近她的所有東西。她淡淡冷笑,揮掌輕飄飄推出:“你留下一千五百年的修為,你就可以走了。”
史易拓面容一動,刻不容緩,體內的血脈在臨危關頭應聲而出,頓然沸騰起來,將那蘊含的潛力瞬間迸發而出。
他也是一掌揮出,硬生生接下了肖蕾的那一掌。
聽得山谷里一聲悶響,震得峭壁劇顫不止,一股無形的沖擊波自那洞口(嗶)射出來,在對面的峭壁上擊出另一口黑乎乎的山洞。
兩人身形微微一動,肖蕾連續后退幾步,臉色剎那蒼白:“無視經脈真氣,血脈?”
史易拓大吃一驚,奮力往前一撲,叫道:“小心。”
伸手一把攬住她小小的腰肢,兩人懸在半空,卻見那朵幻花卻無聲地劃落,消失在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肖蕾頓然滿臉通紅,嘴里禁不住輕哼一聲,極力推開他,怒道:“無恥之徒。”
史易拓一咬牙,將她從懸崖邊上抱回來,自己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肖蕾也是渾身無力,她沒料到史易拓竟然悟了血脈,剛才那一掌被他的勁力穿透,體內真氣被硬生生逼了回去,正在五臟六腑里翻騰不止。
肖蕾震驚無比:“你并非天下三大家中人,何故打通了血脈?”
這血脈乃是凌駕于經脈之上,視經脈與經脈之中的真氣無物。剛才兩人兩掌相接,彼此差距頓然顯現出來。雖然彼此都有血脈,但畢竟仍舊是史易拓略勝一籌。
若單單比拼經脈中的真氣,兩人均都是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只怕打到天昏地暗也分不出勝負。故而肖蕾一開始就使用了血脈,無視掉了史易拓那一千五百年修為,逼得他也運用了血脈的真氣。
她搖搖晃晃,失去重心,哎呀一聲,跌落在史易拓身上。
史易拓手忙腳亂將她接住,忽而啪的一聲,響亮地在洞里響起來。肖蕾滿臉怒容,不知道是因為怒氣還是羞愧,一張小臉都紅到了脖子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
史易拓心頭一慌,險些暈過去,這才發現自己雙手剛才抓到了不該抓的地方,說怎么軟綿綿的。
慌忙白著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肖蕾緊緊咬著嘴唇,怒目而視,渾身劇烈顫抖。
史易拓大吃一驚,連忙縱身躍下谷底,道:“糟了,那花掉下去了。”
肖蕾不管他跳下去了,忽而捂住臉無聲哭起來,哭得渾身劇顫不止,聲音哽咽得幾乎要斷氣。
史易拓像一塊石頭一樣從那深淵之中呼嘯著落下,心口狂跳不止,臉上辣乎乎的,一陣心神狂亂,不住叫著:“糟糕了,糟糕了,不論如何也要將這花給她取回來,否則我小命真的不保了。”
他一心煩意亂,才發現渾身氣血被她那一掌震得翻江倒海,禁不住人在半空哇地一聲,噴了一口鮮血,震驚不已:“這小丫頭,竟然也是身懷血脈。”
繼而又是一驚:“這谷底究竟有多深。”
他從那洞口跳下來之后,就再沒觸及峭壁,完全是自由落下,這才又慌張起來:“完蛋,我要摔死了。”
正要想方設法自救,卻見的眼前一點明亮,心頭一喜,正是那朵幻花。一咬牙,反手一掌,往身后的天上拍出,強勁的掌風瞬間將他猛然往下推。呼呼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眨眼之間他的鼻尖就貼到了那朵幻花面前。
他伸手一撈,連忙揮掌朝那不見底的深谷之中揮出,一口氣連續揮了五六掌,借著掌風將自己從半空中震飛,往旁邊的峭壁掠過去,五指一張,牢牢插了進去。
他心驚肉跳,掛在峭壁上看了那谷底一眼,仍舊不見底。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朵幻花,不由得大吃一驚,那朵花被他手掌觸及,當即被融化掉了似的,正在一點一點消失,他驚道:“怎么會這樣。”
忽而頭上人影一花,肖蕾那嬌小的身影貼著峭壁掠下來,倏然停在他面前。她臉上還掛著淚痕,惡狠狠瞪了史易拓一眼,目中盡是道不盡的憎恨。小手一揮,將那朵幻花取了過去,一語不發貼著峭壁飛速掠了上去。
那朵幻花到了她手里,立即停止了融化,在峭壁上留下一道迷人的軌跡,那亮晶晶的花粉從頭上紛紛落下。
史易拓驚道:“且慢,你到底誤會了我了。”
奮力縱身一躍,貼著峭壁全速追了上去。
但那小小的身影迅疾無比,任由史易拓如何奮力追趕,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懸崖頭上。史易拓如同一只大鳥從那深淵之中撲上來,落在懸崖邊上,肖蕾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人不由得都懵住了。
他顫聲道:“這下出事了。”
他哆嗦著雙手,仿佛在責怪它們,想哭又想笑:“為什么總是這種事,就不能來點別的誤會嗎,天下誤會那么多,為什么總是這種事。”
是啊,為什么總是這種惡心的誤會呢,毫無新意,真令人無奈得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