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知為何今晚竟然轉涼了,也許這夏天也快到了盡頭。一股清涼的晚風從那空蕩蕩的夜中吹過來,將一天的酷熱驅散。
縱然盡量選擇人煙罕至的地方而行,他們也仍舊小心翼翼,因為最清楚魏城主的就是他們。
白青玉忽而停住了腳步,舉目望去,但見黑壓壓的一片樹林鋪天蓋地,在四周蔓延著,空留一條小道在其間艱難地曲折著,不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遠。
方蘭兒也停下了腳步,順著他看去的方向而視:“如何?難道已經追上來嗎?”
白青玉搖搖頭,安慰她道:“哪有那么容易,只不過是夜風罷了。”
罷了道:“我們走了一天,便在此處稍作歇息吧,我去找一些野味填填肚子。”
方蘭兒微微松了一口氣,道:“我也跟你去。”
白青玉道:“我就在這附近找找,不過獵一兩只野兔,又不是去找怪物,你太過慌張了,已經一天了沒見他們的蹤跡,那就是已經暫時擺脫,他們若要找到我們,可就是以后的事了。”
方蘭兒聞言略微不安地點了一下頭,唯有答應:“你要多加小心。”
白青玉輕輕一笑,閃身掠進了那一片樹林里。他卻沒有走遠,而是停了下來,從地上拾起一塊石子,從樹林之間看過去。
方蘭兒與許飛飛兩人正坐在里邊,靜心等待。
他看著方蘭兒的那身影,嘴里喃喃道:“對不起,蘭兒,原諒我,我非要這么做不可,他們始終還是追上來了,你要一個人好好活下去。”
手中石子激射而出,帶著嘶嘶的破空之聲朝方蘭兒而去,方蘭兒悶哼一聲,立即倒地。
許飛飛大吃一驚,當即二話不說,朝那石子所發之處閃身飛掠過去。她身法迅疾如風,所過之處枯葉微微一動,被那勁風帶著卷在半空。
枯葉在半空飄蕩著,又落回了地面上,但許飛飛卻驚得呆住了。
白青玉示意她不要出聲,低聲道:“許姑娘,實不相瞞,六峰山的人始終是追上來了,如此下去我們三人都無法脫身,你帶蘭兒先走,走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盡量不要回頭,也不可停下來等我。”
許飛飛頓然明白,顫聲道:“你知道她不會答應你獨自一人留下來斷后,也不愿讓她知道你這么做,故而暗中點了她穴道么?”
白青玉不管她答不答應,只是一拱手,沉聲道:“蘭兒拜托你了,快走,我盡量爭取時間。”
樹林間微微一動,恍若只不過是一陣微風無意之間吹過,白青玉已然不見了蹤影。
許飛飛不禁嘆道:“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癡情的男子。”
她身形一晃,返回到方蘭兒身邊,俯身將方蘭兒背起來:“方姐姐,果真是他們追來了,我們須得馬上走,白大哥日后定會找到我們。”
說罷,看了一眼那一片樹林,一聲不吭地沒入夜色中。
那片樹林里一條人影迅疾如閃電般,眨眼間飛掠而過。樹林里,另外一道人影似乎沒有看見他,落在枝頭上,四處張望。
這身影如同一只惡鬼似的倏然停在他背后,他大吃一驚,來不及回頭,旋即渾身一麻,一聲不吭從樹枝上倒了下去。
白青玉伸手將他提住,將他放在那樹枝上,身影無聲無息穿過那濃密的樹林,緊緊盯住了遠處的另外一條人影。
這個人顯然修為比剛才那人略高,雙耳微微一動,察覺出了風聲不對勁。他猛然回身,卻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人瞬間就停在他面前。
這人整張臉都被腐蝕得面目全非,看著人不人鬼不鬼,十分嚇人,在這夜色中看過去,更是令人的膽兒都要被嚇破了。
白青玉出手如電,這人立即軟綿綿倒下。
驀地,一條人影飄了過來,輕輕落在他身后,嘿嘿一笑:“喲,這不是白堂主嗎?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白青玉回過身,冷道:“郭堂主,何必趕盡殺絕,念在多年同門,留我們一條生路難道不行嗎?”
郭堂主那張三角臉在這夜色中看著十分明顯,仰頭哈哈大笑,腦袋一歪:“白青玉,你知道平安城的規矩的,原本魏城主最好的就是你,想不到為了一個賤女人你竟然連自己的前途都毀了,可別說是我踩著你上位呀。”
白青玉冷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嗎,正是你殺了鐘堂主,嫁禍于蘭兒,但如今我不愿與你糾纏,難道你不該放了我們?”
郭堂主一愣,撓了撓頭皮,咂咂嘴巴:“哎呀,演得太多了,竟然忘了是我殺了那老頭子,那么我就更不能讓你們活著了。”
白青玉冷哼一聲,白袍微微飄揚其來,仿佛有一陣微風正在他身邊繚繞不止:“若不是蘭兒不愿再與你們爭,你早在六峰山里被我殺了,如此也好,今日(嗶)你就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吧。”
郭堂主哈哈大笑,手中彎刀泛出一片白光,宛若天上的彎月:“白青玉,你忘了你如今方才痊愈嗎,竟然敢跟老子這么說話,如今老子要取你性命真是易如反掌,魏城主說了,殺無赦。”
手中那月牙忽而一抖,激射了過來。
半月形的白光呼嘯著帶起一陣颶風,白青玉的身影忽而一虛,那白光從他的身影中穿了過去,朝那無邊無際的夜空中飛去,將遠處的一片樹林盡數削成平地。巨大的震動遠遠傳來,轟隆隆之聲不絕于耳。
但他身后一股陰風作響,白青玉瞬息之間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他咧開嘴,嘿嘿一笑,手中彎刀劃出一道弧線,奔著他的脖子而去:“好身手,但比起那天大戰地蛇怪,弱了不少啊,白青玉。”
撲哧一聲,那彎刀在離白青玉的脖子僅有數寸之時,白光頓然消失,像是一團火焰被人一把抓滅了。
他大吃一驚,白青玉緊緊抓著那彎刀,冷道:“你死吧。”
他那張三角臉猛然一動,大喝一聲,被白青玉抓著的彎刀剎那光芒大盛,從那五指的指縫里透出來,將方圓里許范圍照得明亮。
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直沖云霄,強大的風勁呼嘯著向四面八方吹散開,卷得周遭的樹木一片片飛起來,騰在半空。
那光芒一閃即逝,立即又恢復了黑暗。
但見那黑暗之中一片鮮艷的紅色劃出來,在半空形成一片艷麗的月牙。
郭堂主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喉嚨里咕嚕咕嚕作響,鮮血從那被割了掉了一半的脖子上噴涌而出。他的氣管整根被割斷,令他無法出聲,斷裂的頸動脈將他渾身的鮮血以最快最迅猛的速度噴(嗶)射出來。
將他脖子割掉的正是他手里的那柄彎刀,如今那彎刀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光芒,被白青玉牢牢抓在手中,硬生生掰過來往他脖子上抹。
白青玉微微一咳,身子搖了搖,他硬接了郭堂主那一招,自然也好受不到哪去,咬牙恨聲道:“不過如此,跳梁小丑。”
郭堂主恐懼,憤怒,震驚,不甘心,種種心情化為種種表情,在那臉上交雜成一團,形成一個極其復雜的表情。
他惡狠狠瞪著白青玉,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想要扼住白青玉的喉嚨。
但白青玉松開五指,放開了那把彎刀,他軟綿綿地往后倒下去,四肢一蹬,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如此一來,這方圓數十里之內都看到了這道白光,紫風堂的人眨眼之間紛紛飛身而至,大聲怒喝不止,潮水一般朝著白青玉所在之地撲過來。
白青玉環視一圈,魏立不動,冷笑道:“想不到,數年朝夕相處,今夜卻要讓我親手一個一個都殺掉,剛入這平安城之時,有誰能料到今天呢?”
紫風堂十條人影說時遲,那時快,已經紛紛躍上半空,怒吼著從天而降。
但見十道白光從樹林里激射而出,空中一片慘叫聲剎那響起來,化作一片鮮紅的血雨,灑落下來,將白青玉一身白袍淋得紅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