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天空碧藍如洗。
這暖暖的陽光灑落下來,令人昏睡不止。
“大小姐,大小姐。”
肖蕾嘴里叫喚著,不住搖動南宮瞳。
南宮瞳瞇開眼睛,仿佛回到了很久的從前,所有的下人之中,只有肖蕾才會這么叫她起來,毫不客氣地搖著她。
她覺得腦袋生疼,輕輕揉了揉:“肖蕾,去將幻花取來。”
肖蕾睜大眼睛:“大小姐,你在說什么?”
南宮瞳停住手,看著她:“什么?”
肖蕾指了指四周,哪里來的幻花,這里根本不是她的城堡,而是一片嶄新的世界,她從未見過的世界。
她驀地微微一顫,半晌才慢慢站起來,環(huán)視一圈,道:“黑石大山呢?”
但見碧藍的天空下高山重重疊疊,綠林成蔭,耳邊盡是鳥兒的啼鳴之聲,其間夾著不間斷的潺潺水聲,一條條彎彎的河流在那山間自由穿梭。
而那占據(jù)了東洲一半的黑石大山原本所在之地,空無一物,被那連綿不絕的群山取代了。群山宛若是海面的波浪,此起彼伏,不見盡頭。天際邊就是那漂浮著的白色的云朵,一朵一朵悠閑無比,懶洋洋地卷起身子在那天邊打著盹。
兩人所在之地盡是齊腰高的野草,散發(fā)著一股清香,其中偶爾有一兩朵野花,在這暖洋洋的陽光之下怒放著,幾只蜜蜂正在嗡嗡作響,忙碌地繞著它們上下飛舞。偶爾有幾只艷麗的蝴蝶淘氣地從那幾只蜜蜂身邊飛過,扇著那五顏六色的翅膀,似乎想要吸引它們的注意力。
肖蕾也與她一樣,瞪著大眼睛,聞言搖頭,恍若是不敢置信:“不見了,我們死了嗎?”
南宮瞳喃喃道:“我們是死了。”
肖蕾極為憤恨:“西門銘果真得逞了。”
正說著,卻見相隔數(shù)十里開外人影微微移動,南宮瞳與肖蕾早已經(jīng)習得了三元功,目力驚人無比,當即身影一晃,掠了過去,肖蕾緊隨其后。
卻見一條高挑的身影,在這荒郊野嶺之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滿臉的詫異。倏地,他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看見了南宮瞳那曼妙的身姿從天而降,宛若是仙女下凡。
他驚道:“想不到死了還能再見面。”
南宮瞳詫異地看著他:“原來你終究也死了。”
東方昱愣愣的,似乎在回想臨死之前的事情:“是的,弟弟終究還是毀滅了這天地,金黃天器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他長嘆一聲:“原來死了就是這般,那么活著卻也完全沒有意義,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南宮瞳目光微微一暗:“但我寧愿活著。”
肖蕾則不住叫道:“這是假的,這是假的,這是我們死了以后自己幻想出來的,我不要假的世界。”
這個小姑娘震驚無比,不住看著自己:“我也是假的,我明明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要有一個假的我在這假的世界里繼續(xù)活著。”
她連連后退,不住搖頭,無法接受:“就連史大哥也沒有辦法嗎,就連史大哥最終也死了嗎?”
東方昱目光一暗:“我不知道你說的史大哥是誰,但不論是誰,只消弟弟被放了出來,都會死在他手中,這天地早已經(jīng)被他毀掉了。”
肖蕾叫道:“我不。”
驀地腳下被東西一絆,一屁股跌倒。
東方昱大吃一驚,連忙撥開這齊腰的野草,將她扶起來,卻在那瞬間渾身僵硬住,死死盯著地上的一個小男孩。這小男孩卷縮成一團,紋絲不動,年紀約莫八歲左右,卻正是東方玊。
東方昱渾身顫抖,手上情不自禁松開,肖蕾哎呀一聲,又是摔倒。
他將這小男孩抱起來,顫聲道:“玊兒?”
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在他懷中微微一動,慢慢睜開眼睛,顫聲道:“哥,爹呢,爹救出來了沒有?”
東方昱一把將他死死抱住,拼命忍著淚水:“救出來了,救出來了,我們馬上能見到他。”
說完,他再度渾身一抖,驚道:“不是你毀了天地嗎?怎么連你也死了,那是誰毀了天地?”
南宮瞳冷道:“是西門銘。”
東方昱連連搖頭:“不,我親眼看到他消失在金黃天器之中了,絕對不是他。”
南宮瞳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曼妙的身影當先朝著那已經(jīng)消失了的黑石大山而去。
東方玊揉了揉眼睛,看著這一片平和的世界,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哥,我們終于成功了,我們救了東洲。”
東方昱卻沒有說話,抱著他飛速掠過去,緊跟在南宮瞳與肖蕾身后。一行人眨眼之間來到了黑石大山原本的所在之地,卻見一條人影呆呆然地立在那遍地的美景之中,愣愣出神。
南宮瞳身影落下來,冷道:“南宮家。”
這人轉過身,呆呆道:“大小姐,你看,黑石大山不見了。”
這正是那名在圍城之上被侵蝕的那名一品弟子。
南宮瞳哆嗦聲音道:“不,這是假的。”
她五指一張,一團黑色的火焰自掌心竄出來,目中充滿了驚疑:“這黑氣死了以后也能擁有嗎?”
她身影一晃,不顧一切地朝著前方掠過去,那一品弟子至今沒回過神:“大小姐,你們成功了嗎?”
肖蕾也一聲不吭,繃著臉蛋從他身邊掠過,緊跟在她后面的是抱著東方玊的東方昱,這一品弟子不解地愣著:“怎么了?”
一行人迅疾地在這連綿起伏的大地上掠過,倏然停在一塊茵茵綠草之中,驚得周遭方圓數(shù)里的飛鳥振翅而飛。
南宮瞳死死盯著這塊草坪上的人,這人身影高高瘦瘦,慢慢從那草地上站起來。他懷中扶著一名從未見過的女子,生得令人神魂顛倒,秀眉微微皺著,似乎還不習慣。
這女子抬眼看見了眾人,淡淡一笑。
這高高瘦瘦的人影回過頭,那張臉上的疤痕已經(jīng)不見了,對著他們微微點了一下頭:“成功了,告辭。”
南宮瞳不敢置信,渾身微微顫抖著。
肖蕾更是撲了過去,不住叫道:“你站住,你說什么成功了,你說清楚。”
東方昱目光微微一動,滿是震驚:“西門瑤,你定是西門瑤,雖則從未見過,但西門銘就是為了救你才聚齊了三大神器,難道他真的成功了?”
西門瑤輕輕一笑:“不是他,是史易拓成功了。”
西門銘低聲道:“我們走吧,回西荒去。”
西門瑤輕聲道:“走吧。”
兩人一晃,剎那無影無蹤。
肖蕾撲了一個空,氣得跺腳,沖著那天空怒吼:“你給我站住,西門銘。”
南宮瞳劇顫不已,目中微光閃動:“成功了?史易拓成功了?”
她倏然往前沖了過去:“史易拓,史易拓,你在哪里。”
肖蕾連忙緊隨在后面,不住叫道:“大小姐,這是假的。”
東方昱愣住了,他一時之間無法分辨真假,禁不住自言自語道:“史易拓是誰?”
語畢,連忙也追了過去。
南宮瞳曼妙的身姿落在一座山頭上,仍舊是顫抖著,不住環(huán)顧四周:“你到底在哪里,你出來。”
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來了。”
她渾身一顫,轉過頭去,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史易拓與許飛飛相互攙扶,慢慢從那樹林后面走了出來,嘿嘿一笑。
一條嬌小的身影竄上山頭,剎那僵硬住了,瞪著大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史易拓對肖蕾微微點頭:“你也來了,看來大家都沒事。”
肖蕾驀地叫了一聲,史易拓一愣,看著她。
肖蕾瞪著眼睛,一步一步走過去,將自己的臉幾乎要貼在他的臉上:“你是誰?”
史易拓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彈:“你傻了嗎?”
許飛飛微微一笑:“我們成功了,妹妹。”
肖蕾怒道:“不,你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我也是假的,我們都死了。”
罷了回身一指,指著南宮瞳:“大小姐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東方昱終于從半空中落下,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眾人。
史易拓笑道:“好好好,都是假的,你想要怎么樣就怎么樣,既然是假的,都無所謂了,你現(xiàn)在最想干什么?”
肖蕾忽而一愣,卻不敢說話了,臉上緋紅。
史易拓對東方昱點一點頭:“想必這位就是東方家大公子了吧。”
東方昱怔怔的點頭:“正是,你就是史易拓?你我從未謀面,如果是幻覺不會見到你,難道這是真的?”
東方玊卻在東方昱懷中驚恐地瞪大眼睛,抓緊了他的衣襟,悄聲道:“哥,我害怕。”
他卻竟然還記得史易拓曾經(jīng)帶給他的恐怖。
史易拓與許飛飛相視一眼,嘿嘿一笑。
罷了道:“我本該已經(jīng)死于芙莉之手,但是卻醒了過來,若我沒記錯的話,是靈柱救了我們,她最終選擇了拯救世界,而不是成為沒有人性的生命。”
南宮瞳顫聲道:“你說誰?”
史易拓道:“芙莉,她就是生命之主,但凡是生命,都是她的。”
南宮瞳接著道:“你如何確定是她救了我們,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死了么?”
史易拓聞言淡淡一笑:“就算是我死了,但我的意識卻仍舊有停留一段時間,不過畢竟只有意識,故而不確定那是我的幻覺,還是真的是芙莉救了我們,但我相信是真的。”
南宮瞳呆若木雞:“我不敢信,你全部告訴我。”
史易拓長嘆一聲,道:“天地出現(xiàn)怪物的原因,乃是因為靈柱早已經(jīng)不存在,壓制生命獸性的靈性逐漸消失所致。”
南宮瞳打斷了他,瞪著眼睛,幾乎要將自己的腦袋撞進他的腦袋里:“不,從頭開始說。”
史易拓一怔,鼻子里滿是她的香氣,當下將開世之初至今,一五一十如實相告,聽得眾人驚詫無比,半晌沒有動彈。
許飛飛低聲道:“我們走吧。”
史易拓輕輕一笑,對眾人點了一下頭:“后會有期。”
兩人身子一晃,剎那掠上高空。
肖蕾抱著腦袋,不住苦思:“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忽而樹林里悉悉索索作響,南宮瞳抬起眼皮。
東方昱也看過去,怔怔道:“這回又是誰?”
卻見得白青玉與方蘭兒并肩出來,兩人也是滿臉詫異,兩人身后的蘇振武更是死死皺著眉頭,一語不發(fā),似乎也在苦思不已。
東方昱顫聲道:“我記得你們三人。”
白青玉面上一喜,連忙拱手道:“大小姐,肖蕾,你們都活著,這到底怎么回事?”
罷了看著東方昱:“這位是?”
東方昱詫異住了:“不記得我?”
罷了恍然大悟:“也是,你們不記得我,一切都是如何合情合理的。”
三人聞言不解地相視一眼。
蘇振武踏出一步:“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么回事?”
方蘭兒也道:“是呀,到底怎么回事,我與青玉不是死在了那荒漠之中了么,這里是哪里,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東方昱與南宮瞳相視一眼,微微吸了一口氣,兩道劍眉擰起來:“這個嘛,怎么說呢。”
肖蕾忽而叫起來:“煩死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的叫聲在這山谷里回蕩,一聲一聲地傳回來,連綿不絕,宛若是在戲弄她一般。就連這碧藍的天空里也都全是她的聲音,那幾片云朵像是被她逗得樂了,緩緩流動,暗暗偷笑。
天空之中,兩條人影無聲落下,并肩而立。
兩人面前是一條阿諾多姿的身影,聽到了聲響,慢慢轉過身來,嫣然一笑:“是你們,難道是成功了么?”
史易拓笑道:“是的,婷姐姐。”
曲雯婷看了一眼許飛飛,目光微微一暗,勉強笑道:“那太好了,你們終于在一起了。”
許飛飛詫異地看著史易拓。
史易拓心中咯楞一聲,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里全是汗誰,只覺得口干舌燥,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忽而天空中一聲狼嘯,震得天地微微抖動,這片連綿不絕的群山剎那被驚得飛出一片鳥兒。
史易拓大喜,抬頭看去:“狼兄。”
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天而降,足足有十人高,渾身毛發(fā)潔白如雪。剛剛落地,立即將鼻子插入大地之中,仰起頭來,一聲悠揚的狼嚎聲沖天而起。
史易拓哈哈大笑:“許久不見了。”
正要過去,渾身猛然一震。
但見一條嬌小的身影從那冷背上跳下來,嘻嘻一笑。
史易拓臉色大變:“芙莉。”
許飛飛也面色一沉,冷道:“你還活著?”
芙莉聞言卻毫不在意,俏皮地道:“我非但還活著,而且從此以后,我都要纏著你們,你們去哪我去哪,你們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們睡哪我就睡哪,有人說我不懂生命是什么,我就跟生命一輩子,直到弄懂為止。”
史易拓目光一動,殺機慢慢退去,狐疑地看著這個古怪的小女孩:“原來當時所見靈柱異象果真不是我的錯覺。”
芙莉冷哼一聲,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朝許飛飛走去:“我最討厭你,我只要姐姐。”
許飛飛身子哆嗦著:“你最好不要過來。”
芙莉卻堅決地走過去:“我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說罷,厭惡地看了史易拓一眼:“有這種東西在身邊,我也不能怎么樣,哼。”
史易拓哈哈哈大笑。
曲雯婷身影倏然一閃,擋在她與兩人之間,冷道:“你走吧。”
芙莉聞言大怒,雙眼一瞪。
史易拓連忙停住笑聲:“你可要想好了。”
芙莉一跺腳,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哼。”
白狼情不自禁一聲長嘯,嘯聲悠揚,充滿了活力。
芙莉氣得回頭:“你也敢笑我?”
白狼嚇得將腦袋底下,嗚嗚幾聲,極為不滿。
許飛飛低聲道:“縱然是她救了我們與這個世界,但我還是不能一時間接受她,我們走吧。”
史易拓笑道:“好。”
兩人縱身掠上半空。
芙莉大吃一驚,嬌小的身影一花,緊隨其后,不住叫道:“姐姐,我是真心的,我不再做出讓你傷心的事了。”
罷了怒罵聲在空中響起來:“史易拓,就憑你你以為能擺脫掉我嗎?”
曲雯婷大喝一聲,也緊追過去,怒道:“放肆,你敢動他們兩人手指頭一下試試看。”
那白狼一聲歡快的長嘯,白色的身影一花,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般的影子,也跟在他們身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條嬌小的身影迅疾無比,果真不愧是生命之主,瞬間就追上了史易拓與許飛飛。許飛飛目光微微一動,但卻一咬牙,轉回頭,低道:“再快一點。”
史易拓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但卻沒有加快速度。
芙莉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緊緊抱在懷里:“我不放你走,你到哪我就到哪,不會離開你。”
許飛飛身子微微一抖,目光不住顫動著,罷了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端的只是一個小女孩的脾氣,沒有半點令人生畏的氣息。
不由得心中一軟,聲音略微哆嗦:“好吧。”
芙莉大喜,歡呼雀躍,這么一動,那嬌小的身軀當即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一條阿諾多姿的身影從后方激射而來,曲雯婷雙眼一瞪:“受死吧。”
卻在這電光火石之際,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將那嬌小的身影接住了,瞬間沒入高空之中。
曲雯婷怒道:“哪里逃。”
當即緊追不舍。
史易拓與許飛飛相視而笑,兩人微微提氣,喝道:“不是說跟著我們么,怎么一個一個都跑到前面去了,別跑。”
兩人化作一道閃電,剎那在這碧藍的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空中徒留曲雯婷那惱怒的嬌喝聲,與那白狼歡快的嘯聲,以及芙莉時不時還口大罵曲雯婷的聲音。
這世界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