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腦袋一歪:“你怎么做?卑微的東西。”
史易拓冷道:“你不會想后悔的,我除了將你殺了,令靈柱歸位,還有的就是死給你,讓你一個人孤零零活著。但你如今乃是靈性之最,縱然你得以永存,孤獨終究會殺了你,靈性無法承受孤獨,靈柱也依舊會歸位,新的世界誕生,新的人類誕生,僅此而已。”
芙莉咯咯笑:“我不孤獨。”
史易拓連看也沒看許飛飛一眼:“你吞噬了靈柱,卻至今不明白人間愛恨情仇,喜怒哀樂,你以為擁有了傀儡一般的她,就能不寂寞了么,像你這種獸性之最的東西,就連靈柱也無法化解你,真是可憐。”
芙莉像是在看著一只小螞蟻在跟自己進行口舌之爭,她不著急,史易拓死定了:“我愛姐姐。”
史易拓皺起眉頭。
芙莉嘻嘻一笑:“不錯,你這滿口謊言的東西,你在吃醋。”
史易拓冷道:“你果真不懂什么叫愛,那就更不說什么叫吃醋了,惡心。”
身影倏爾一晃,化作了一條人形黑影,帶著滾滾火焰朝她撲了過去:“你一輩子都不懂,你就是獸性,獸性若懂了靈性,那么獸性還能叫獸性嗎。”
芙莉眉頭也是一皺:“我討厭你,從一開始就討厭你,你要跟我搶姐姐?”
五指倏然一團黑色的火焰激射出來,史易拓不避不讓,怒吼著從中穿了過去,利爪森森,自上而下朝這條嬌小的身影拍落。芙莉紋絲不動,舉手一揮,一股強大的力量剎那激蕩出來,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狂舞不止,飛速旋轉。
史易拓一聲悶哼,當即被她無法抗拒的力量按得趴下,她那裙邊就在鼻子前微微飄動著。
芙莉皺著眉頭:“我知道討厭,知道喜歡,我已經擁有了獸性和靈性,我是獸性之最,是靈性之最,你這種卑微的東西不懂。”
史易拓咧開嘴,嘿嘿嘿笑起來,身影倏然一花,朝著許飛飛撲了過去,利爪一閃,剎那將許飛飛的尸體撕成一片粉碎,沖天而起的黑色火焰將那些碎片燃燒得一無所有,蕩然無存。
他四肢著地,扭過頭,血紅的眼睛閃閃發(fā)光:“我來教你什么叫做(嗶)愛與恨。”
芙莉睜大了眼睛,嬌小的身子微微抖著:“你,你竟然殺了姐姐,你殺了我的姐姐,你根本不愛她,你對愛恨一無所知。”
史易拓仰天長笑:“這就是愛,她要的是死不是成為人偶。”
語畢,化作一道黑色火焰,再度朝芙莉激射過去:“你就是一頭野獸。”
芙莉劇烈顫抖,怒道:“你竟敢殺了姐姐。”
嬌小的身影倏然一花,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瞪著他:“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我要殺了你,姐姐是我唯一的東西,是我僅剩的東西。”
史易拓利爪呼嘯著抓了過去。
芙莉利爪森森,怒吼著將他一把按趴,咆哮不已:“我要殺了你。”
史易拓應聲倒下,血紅的眼睛閃著光芒,獰笑著:“但是她并不喜歡你,從你出世的那一刻起,她是最憎恨你的人。”
芙莉的利爪倏然急停,瞬間呆住了:“姐姐不喜歡我。”
史易拓狂笑著,宛若在看著一個白癡被自己耍得團團轉:“你還喜歡她嗎?她并不喜歡你,從一開始就是最憎恨你的人,她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殺了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芙莉嬌小的身子劇烈顫抖:“姐姐不喜歡我。”
她想起來了,禁不住捂住自己的臉:“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史易拓笑道:“你孤獨,所以一廂情愿。”
芙莉顫道:“我孤獨嗎?”
史易拓伸出利爪,朝她抓了過去:“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東西,生命之主到底該為生命做些什么。”
利爪無聲插入那嬌小柔弱的身軀之中,芙莉一聲輕哼,低頭看著那森森利爪,瞪大了眼睛,一片血紅的鮮血慢慢從她體內流出來,滴滴答答,順著史易拓那利爪往下滴著。
她哆嗦著:“生命就是生與死,被生下來就是為了死掉,但凡生命,除了肉就是血,肉是用來被其他生命吃掉的,血是用來流光的,這就是生命,我沒有做錯,我讓生命演繹出了它們的極限和精華。”
史易拓利爪一擰。
她嬌小的身軀飛濺出一片血花,連連輕吟,臉色蒼白:“這不就是生命嗎?”
史易拓冷道:“既然生,為何死,既然死,為何又要生,如此多此一舉,簡直無聊透頂。”
芙莉瞪大眼睛:“既然生了,為何必須要死去,既然必須死去,為何要生出來?”
史易拓冷道:“生命是什么?”
芙莉那雙大眼睛之中蒙上了一層霧水,喃喃道:“生命是什么?”
史易拓慢慢拔出那冰冷的,堅硬無比的,長長的利爪,一點一點拔出來:“是你說生命就是生與死,血與肉的,你問我干什么,生命之主。”
芙莉忍著劇痛,看著那長長的利爪慢慢從自己體內拔出去,不住哆嗦:“難道不是么?”
史易拓冷道:“那你為什么不殺了她,卻是我殺了她,若你說的是對的,那么我殺了她是對的,你身為生命之主為什么要阻止我殺了她,我有錯嗎?”
芙莉兩行淚水滑落:“但是我喜歡姐姐。”
史易拓咬著牙,顫聲道:“但你卻要將她變成你的玩偶,她是什么。”
芙莉顫道:“她是姐姐。”
史易拓怒道:“玩偶是什么。”
芙莉渾身一顫:“玩偶是,玩偶是,是。”
史易拓怒道:“是什么。”
芙莉嚶地一聲,捂著臉哭起來。
史易拓身影一閃,自上而下,朝她撲落了下去:“你必須死。”
轟隆一聲,那嬌小的身子被他結結實實砸中,他整個人牢牢壓在上面,那森森利爪將她的身體穿出了一個大窟窿。
芙莉一聲低吟,劇烈地抽搐著,大眼睛慢慢變得血紅,聲音也是冷森森的:“我本是生命之主,一切本來是多么美好,是你們人類改變了這一些,改變了生命,我不要,我不要。”
驀地一道刺眼的白光自她體內炸開,照得史易拓一聲驚吼,剎那往后掠開。
但見一道巨大的白色的光柱剎那出現(xiàn)在這黑暗之中,巨大到了宛若是一面白色的光壁。這白色的光壁之中,一條嬌小的身影搖搖晃晃,慢慢站了起來,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氣息。
她本就是生命之主,最強的獸性,但卻因為吞了靈柱而令自己獸性完全被壓制,形同一個尋常小女孩。為了恢復自己所有的獸性,她一口氣將靈柱吐了出來。
這世間只有靈柱才能將她壓制住。
昔日人類因為靈柱得到了并非獸性的力量,得以對抗那些怪物猛獸,甚至反抗她。為了斷絕人類的力量,她一口將那靈柱吞下,卻料不到反而因此被靈柱徹底壓制。
但如今她將這靈柱吐了出來,沒有什么可以阻止她了。
芙莉咧開嘴,輕輕一笑,瞇起了眼睛:“好舒服,這才是真正的我。”
身影一花,倏然出現(xiàn)在史易拓面前,冷道:“這是最后的人類了。”
史易拓咧開嘴一笑,渾身的黑色火焰沖天而起,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她,怒聲咆哮:“死吧。”
剎那之間,這壯實的身體之內爆發(fā)出猛烈的黑色火焰,仿佛是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毫無保留地激射了出來,全數(shù)轟在芙莉那嬌小的身子上。
這一片方圓千里的黑色火焰,在那白色的光壁之下看過去,只不過是一塊小小的黑斑。
芙莉小手一按,將他死死按住,嘴角掛著冷笑:“就連你們人祖都不能耐我何,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是能殺了我的那個人?”
史易拓面目猙獰:“就憑我是最后一個人類。”
倏地,他利爪一閃,反手將這嬌小的人影扳倒,結結實實壓在下面,利爪閃著寒光朝她的眉心插了進去,怒道:“有一種力量叫做人性,這是靈柱給人類的力量,給我記住了。”
她乃是獸性之最,人類則是獸性最弱的生命,料不到只有獸性越弱,才能從靈柱那得到越強大的人性。這就是為什么哪怕她吞掉了靈柱,卻沒有擁有黑氣的原因。因為她的獸性是最強的,強到了靈柱沒有多余的力量給她人性的地步,單單是將她的獸性壓制已經是極限。
芙莉一聲怒吼,雙掌一合,將那利爪牢牢夾住,大眼睛里滿是震驚。
史易拓雙眼血紅血紅,渾身的肌肉和骨頭都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響之聲,那利爪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朝那充滿了魅惑之力的眉心送過去。
芙莉瞪著眼睛,怒道:“你死吧,卑微的東西。”
史易拓卻宛若已經失去了神智,化作了一頭沒有理智的野獸,將那又長又堅硬有冰冷無比的利爪慢慢插入那眉心之間,但見一點血花慢慢流出來,芙莉渾身顫抖著:“不。”
她似乎從未被人如此欺辱過,尚且是生命之中最底層的東西,而這生命之中最底層的東西此刻正將她牢牢壓住,將那利爪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插入她的眉心。
她怒聲咆哮,奮力掙扎,但史易拓好像就是生在了她身上一樣,紋絲不動,她的力氣在這個人面前,如此無力,這就是人性的力量嗎?一旦生命擁有了靈性,知道了鮮血和肉究竟是什么東西,知道了生命的意義是什么,就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嗎?
就連她這個生命之主也毫無反抗之力嗎?
“不。”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見自己的鮮血從額頭上流下,染紅了自己的雙眼。
嗤的一聲,那利爪慢慢插入,直沒根部,將她牢牢釘住。
而后史易拓渾身一軟,倒在她身上。
她紋絲不動,瞪大了眼睛。
不知過了許久,她的指頭微微一動,嬌小的身子慢慢抖了一抖,大眼睛也開始恢復了神色。她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呵氣,顫抖著將史易拓推開,顫巍巍站起來,兩只腳不住抖著。
她呆呆然看了看史易拓,又轉過頭,呆呆然看著那潔白色的光柱。
半晌,她抬起腳步,一拐一瘸地走過去,伸出手來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潔白的光壁。這完整無暇的光壁微微一蕩,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漣漪,似是原本平靜的水面被淘氣的蜻蜓點了一下。
她喃喃道:“生命是什么?”
說著,那嬌小的身子慢慢變得透明起來,并且開始化作一塊一塊碎片,宛若她本身就是由這些細小的碎片組合而成的,一點一點融化在黑暗之中。
她的雙手逐漸變成一片粉末消失,她那張帶著些許稚氣的臉龐也正在分解,大眼睛望著那潔白色的光壁,驀然回首,看了一眼紋絲不動的史易拓:“我該做什么?”
她試圖想要回過身,但雙腳卻正好在剎那化解掉,她當即撲通一聲摔倒。但她依舊爬過去,看著史易拓:“我從來就沒對過是嗎,最后的人類。”
她伸出只剩下了手肘的手臂,想要觸碰史易拓的身子,但是那手肘剛剛觸及,立即化解掉,化作粉末,一片片消失在黑暗之中,她兩行熱淚落下來:“原來這就是生命,死亡是多么可怕,我好孤獨。”
她掙扎著想要靠近史易拓:“我不要一個人。”
但是她整個人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她殘留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以及無邊無際的悔恨:“為什么你不怕死,為什么你們都不怕死。”
這個生命之主,從未有過死亡,是這個最后的人類賜予了她死亡。
“愛是什么,恨是什么。”
終于,只剩下了黑暗。
那潔白色的光壁所散發(fā)出來的光芒,宛若是一層霧氣,將史易拓籠罩在其中,他的尸體逐漸看不見,不知道究竟是這白光太過刺眼,還是這黑暗太過黑暗了。
他徹底消失掉了。
但凡來到了這只有黑暗的天地之源的東西,都消失掉了,只剩下了天柱,地柱,人柱,以及重生了的靈柱,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這天地之源從開世之初就一直是這么的冷寂,這么的空無一物。
若沒有了生命,這就是這個世界。
那潔白色的光柱忽而嗡的一聲,一片粉末在這黑暗之中飄蕩著,慢慢融入了這潔白色的光柱之中,將這光柱震得嗡嗡作響。
驀地,一圈白色的波紋從這光柱之中蕩開,在這嗡嗡之聲中掠過那無邊無際的黑暗。白色的波紋從那金黃天柱上穿透過去,宛若是一股清泉,將那柱身上斑斑黑點清洗得干干凈凈,完好如初。
這白色的波紋無聲穿過那墨綠地柱,將上面滿滿的黑斑瞬間沖洗掉,變得干凈無暇,宛若是翡翠做成的。
這白色的無形波紋穿過那赤紅人柱,赤紅人柱那滿目瘡痍的黑斑剎那蕩然無存,紅通通的,宛若是少女的嬌羞的臉蛋,惹人生憐。
這一圈白色的無形波紋最終消失在黑暗的盡頭,再也沒有看見。
而金,綠,紅,白,四柱完美無瑕,各自立于這黑暗之中,令人分辨出了東南西北四方,宛若是四根被人修復如初的大柱子,將這黑暗撐開,牢不可摧。
那一片粉末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徹底融化在那潔白色的靈柱之中,飛蛾撲火似的,就算是死了,也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生命,是靈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