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陳嘯在她身后嘆了一口氣,語氣似乎慢慢恢復了往日的慈祥和平靜:“飛飛,過來,飛飛?!?
許飛飛回過頭,但腳步卻沒有抬起來,茫然地看著他,一臉不知所措。
陳嘯發出一聲苦笑,低下頭,過半晌抬起來道:“飛飛,這全怪老夫,是老夫不好,讓你受驚了,老夫如今就一五一十將真正的原委告訴你?!?
許飛飛仍舊是站著,她原本該是早已精疲力竭,連站都站不住才對,但此刻的迷茫仿佛令她忘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她需要一個真正的答案。
陳嘯微微吸了一口氣,道:“不錯,老夫以前確實是幫派中人,該幫名為三元幫,所謂三元,即為天、地、人三元,但本幫并非為非作歹的幫派,幫主即為本幫創立者,眾兄弟為探究怪物出現的原因,與如何令人擁有與之相匹敵的力量為目的,過的可算是與世無爭?!?
“這就是為何名為三元幫,本幫為的是探究天,探究地,探究人,而非為了爭強好斗,擄掠財物,故而幫中不會武功之人比比皆是,反而習過武藝的寥寥無幾?!?
“既然怪物乃是飛禽走獸變化而來,擁有可怕的力量,那么人為何不可?直至有一日,幫主于探究天地人三元之中有所頓悟,創出了獨有的功(嗶)法,即為三元功?!?
“但那三元功畢竟乃是幫主自創,尚有諸多瑕疵,并不能讓人立即修煉,否則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斃命,故而幫主遲遲不肯向眾兄弟們傳授?!?
“但有一人卻急功近利,心生私念,逼迫幫主將那功(嗶)法傳授給他,幫主百般警告功(嗶)法危險不果,無奈之下唯有將功(嗶)法盡數傳授給了他?!?
“有一日幫主無故失蹤,而后此人便開始本性畢露,將幫內一干眾兄弟悉數害死,令得三元幫從此不復存在,那幫主恐怕并非無故失蹤,而是早已遭到了他的毒手。”
他說罷,竟是淚流滿面,撫著自己的斷腿恨聲道:“老夫為了從他手中逃出來斷掉了雙腿,隱忍七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為眾兄弟報仇雪恨?!?
許飛飛呆然而立,聽得入神,孟達平也曾說過此事,但具體如何但卻從都沒有跟她說過。不過如今兩人所說大體確實一致,只是細節上卻有所不同罷了。
她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嘯又道:“飛飛,且讓老夫幫你辨別該如何相信一個人,不相信一個人,他說老夫就是那叛徒是嗎?”
許飛飛宛若一個木偶般,點點頭。
陳嘯道:“好,若他要害老夫,必定會說老夫是用毒害了眾兄弟與幫主,因為老夫除了煉丹一無是處,更甚不會什么武功。”
罷了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他從遇到你起,就已經知道你與老夫的關系了,因為天下只有老夫擁有如此本事,能煉出讓不曾習武之人擁有習武之人的力量的丹藥?!?
許飛飛微微一抖,雙眼仿佛恢復了一些生氣,目光一動,若有所思。
陳嘯見狀,接著道:“老夫為了復仇躲在此處隱忍了七年,不分晝夜苦研丹藥,而他為了躲避老夫,卻連容貌都改掉了,是他怕老夫還是老夫怕他?”
許飛飛目光轉動不已,一個人連容貌都改掉了,那必定是怕得不行。
陳嘯道:“哪有復仇之人害怕自己的仇人的?”
許飛飛終于抬起頭,看著他。
陳嘯又道:“不錯,如他所言,老夫本命程梟,而非陳嘯,老夫僅僅是改名換姓,他卻連自己的容貌都改掉了。”
許飛飛聞言頓然一臉釋然,顫抖著長長出了一口氣,尚有余驚地哆嗦聲音道:“原來他救我并非真心,而是苦肉之計?!?
程梟臉上掛起以往的微笑,慈祥安寧,對她招招手:“你不要害怕,不要擔心,老夫給他把脈之時,只是碰到了他的門脈,立即知道他所練的三元功已經走火入魔,性命本就不久,加上渾身重傷,又跌入山間,是必死無疑了?!?
許飛飛往前走了兩步,身體不聽使喚地一頭倒下。
程梟五指一張,憑空一抓,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樣,將她輕輕托住:“看來那東西非同小可,縱然是老夫苦煉七年的大天地回轉丹也奈何不了它?!?
他從懷中摸出一粒白色的藥丸,兩指一彈,送入許飛飛的口中:“不必擔心,你服了這避鬼丹,體內受損經脈不出一日即可復原?!?
許飛飛微微閉上雙目,輕輕換了幾口氣,卻堅持著說道:“前輩,那東西厲害非常,不過已經被飛飛與孟前輩聯手擊斃?!?
她說到“孟前輩”的時候停了一下,仍舊是無法改口叫他叛徒。
程梟不以為意,道:“你在哪里見到了它?就它一個么?”
許飛飛道:“百里之外,就它一個?!?
程梟從未見過那冒著黑煙的人影,一直以來只當許飛飛所說的那東西就是史易拓。既然史易拓已經被擊斃,她又沒見到洪雨,當下松了一口氣,看來洪雨已經慘死林間了。
當下微笑道:“如此甚好,可喜可賀,這幾日里一連發生了兩件大事,老夫丹藥終于大成,今日又為三元幫報了大仇,可喜可賀?!?
許飛飛疲憊地露出笑容,一片安心。
程梟又道:“但那東西興許是一個征兆,有新怪物出現的征兆,老夫必須要得到它的尸首,對日后大有益處。你好生休息,明日帶老夫去將它的尸首帶回來?!?
許飛飛聞言搖搖頭,道:“它并無尸首,僅僅是一團黑煙,被碎尸萬段之后憑空消失了?!?
程梟微微一愣,驚訝不已:“真是一團黑煙,并沒有尸首嗎?”
許飛飛點點頭,禁不住身子微微哆嗦:“它仿佛就是無形之物,或說根本不是這世上的東西,也許并非是生命之物。”
程梟連連稱奇,滿是驚訝:“天下怎會有如此東西?不是生命之物,不是人,不是怪物,難道真不是這個世上的東西?”
他越想臉色越往下沉,仿佛眼前被一團迷霧遮住了眼睛,罷了道:“你先好好休息,這東西必定是生命之物,依老夫看來,那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他必定還活著,但也已經重傷行動不能了?!?
說完推著椅子離開洞口:“這正是將他生擒的最好機會,他現在必定正躲在某處,若是等他逃遠了就沒有下一次機會了,就算以后能再遇到他,只怕他也已經變得比現在更加強大,這就讓老夫親自出馬將它抓回來吧?!?
說罷,雙掌一拍,連人帶椅,像是會飛了一樣,從山頭上掠了下去,聲音從空中傳進許飛飛的耳中:“老李這幾日要煉新丹,你萬不可打擾到他,不要靠近煉丹房?!?
許飛飛喘了幾口氣,終于能從地面上爬起來,望著那不見盡頭的林子,哪里還有程梟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