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越來越來強烈了,史易拓感到陣陣不安,有一股不容小覷的怪異的感覺正在從自己身后追過來,但他卻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心頭微微一緊,試圖分辨出這股怪異的氣息。
是怪物嗎?
不是。
是人嗎?
也不是。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的?
但這感情如此清晰,絕對不是。
就在他微微吃驚的時候,前方一股強大的氣流撲面而來,他的臉色一沉,心中一抖:“大老爺終于也來了。”
這說明他的感覺沒有出錯,因為他能立即知道前方相隔數(shù)十里朝這邊而來的就正是南宮天,身后那股怪異的感覺確實不是錯覺。
一知道南宮天也來了,他心中哆嗦不已,暗暗悲然嘆道:“這一切因我而起,我這身血脈雖則是自己自行頓悟的,三位老爺也相信了。”
“但我身上還帶著三元功與那奇功,不過三位老爺依舊也相信其來歷了,并且允許我?guī)ЧΤ蔀槟蠈m家弟子。”
“錯就錯在,我與許飛飛注定是不能在一起,我成為了南宮家弟子,而她卻成為了西門家弟子,這是天意如此,天意令這兩家各自分別收了我們兩人為弟子,卻又因為我們兩人而令兩家誓要滅絕對方。”
他目中盡是悲傷,不忍地微微閉上眼睛。
“但其實從頭到尾誰都沒有錯,誰也不能怪南宮家懷疑,甚至咬定西門家意圖滅絕西門家。因為西門家為了天下,為了避免人類滅絕,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故而意圖使用墨綠地器來改造天地之氣,以阻止怪物的出現(xiàn),以避免那不明危機的到來。”
“但他們卻失敗了,因為這犯了我不知道的禁忌,關(guān)于天下三大神器的禁忌,這禁忌令得西荒整塊都沉入了海底,唯獨那西門當(dāng)家一人脫身逃出來。這是何等的打擊和悲傷,對一個暮年老者來說,更是足以奪去性命的悲傷和打擊。”
“但他卻依舊活下來了,背著那悲傷,自己面對那打擊,只想一個人靜靜找一個角落活著,等待將至的壽命將自己帶離這個他曾經(jīng)守護的世界,帶離這個他為了守護它卻將之毀滅了的世界。”
“但他活著定然不是茍且偷生,他背著茍且偷生的罵名活著,定有其中緣由,或許是為了令西門家的血脈之力不至于斷絕,故而找到了許飛飛成為最后的弟子。或許是為了那墨綠地器,天下三大神器關(guān)乎天下安危,關(guān)乎人類存亡,他定是想要將那神器托付給應(yīng)該要托付的人。”
“而大老爺,卻竟然真的為了那墨綠地器,趁著西門當(dāng)家剛從西荒之中逃出來,尚處于虛弱之時偷襲出手,意圖將之殺害。”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停住了身影,因為南宮天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如果來者是南宮天的話,就算他如何逃也逃不掉,如何躲也躲不了。
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見到南宮天。
黑暗之中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迎面撲來,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倏然停住,冷冷看過來。
史易拓哆嗦聲音道:“十余年前,你可曾試圖偷襲西門當(dāng)家。”
南宮天聞言冷冷一笑,沉聲道:“你何來此言,你這令人惡心的叛徒。”
史易拓滿是失望,道:“沒有正面回答,那就是是了,身為天下三大家之一南宮家的大老爺,竟然沒有正面回答,顧左右而言其他。”
南宮天聞言怒道:“你閉嘴,你這個小雜種,枉我南宮家如此對你,你卻是如何對我南宮家的?”
史易拓聞言蒼然而笑,聲音充滿了無力,渾身一震,一身骨頭咯咯作響,宛若是過年時候孩童在點燃了一串爆竹一般,頃刻將一身南宮家的血脈大法自行廢去。
罷了身形微微一晃,連連退了幾步,咬牙道:“還給你,南宮家血脈大法所有修為,我已經(jīng)盡數(shù)散去,還給你。”
南宮天聞言微微吃驚,料不到他竟然如此剛烈,這天下所有人都渴求的南宮家血脈大法,他說廢掉就廢掉。
當(dāng)下冷冷道:“你可不要后悔。”
史易拓淡淡慘笑,道:“大老爺,我并沒有逃走,我更加不會后悔,我此行正是前去南宮家想要見你一見,我已經(jīng)抱了被你殺掉的決心,但這不是為了你,是為了二老爺,為了太老爺,他兩人對我真情實意,只是不知道大老爺竟然在十余年前背著所有人暗中偷襲了西門當(dāng)家。”
南宮天見他廢掉自身修為,已經(jīng)是自己掌中之物,當(dāng)下冷笑一聲,淡淡道:“不錯,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仍舊是要來找老夫確認(rèn),看來你對老夫也是用了真情,這么說倒卻不是那西門昆派來的了。”
史易拓淡淡笑道:“是大老爺多心了,只是弟子不明白大老爺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是否有難言之隱?”
南宮天略微沉吟,冷笑道:“既然那西荒不再,西門昆一個將死老人,就算給他一百年時間,他也已經(jīng)無法重振西門家,那墨綠地器若是被他丟在荒野,實在是侮辱了這神器,何不交由南宮家,天下只有南宮家才能令天下三大神器發(fā)揮出它們的作用,為天下蒼生造福。”
史易拓卻微微搖頭:“但卻為何一定要動手不可。”
南宮天冷道:“老夫若說他不肯,你定會說那也不用動手,可以將他接到南宮家中,但老夫若說那老頭死活就是不肯來我南宮家,死活不肯交出神器,老夫就是得要動手不可,不錯,老夫就是非要得到那墨綠地器不可。”
“你這種荒野之人,如何能知道老夫若得了這墨綠地器,對這天下的好處,比讓那墨綠地器留在他手中還要適合百倍。”
史易拓目光微微一暗,長嘆一聲,道:“恐怕,是因為大小姐吧。”
南宮天渾身一震,顫聲道:“你說什么?”
史易拓語氣中充滿了悲憫,不住搖頭,嘆息道:“大小姐自幼將自己關(guān)閉起來,與世隔絕,直到我出關(guān)那天,她為了瞧一瞧我體內(nèi)的奇功才十年一來第一次現(xiàn)身,那是因為大老爺你因為她是女兒之身,斷了乾府香火,故而從她出世開始就不待見她,令她自我關(guān)閉。”
“而她曾有言,女子未必不如男人,那是她想要證明給你看,渴望你不要如此無視她,她渴望得到大老爺?shù)年P(guān)愛,故而此番一聽說慕兄弟被人殺害,她認(rèn)為這是向你證明的時機來了,故而驚為天人地離開南宮家,找到了西門當(dāng)家的藏身之所。”
他看著南宮天,目中盡是不忍:“她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的關(guān)住,哪怕是正眼看她一眼,看來這一次她終于得到大老爺?shù)恼J(rèn)同了。”
他繼而嘆道:“只是,她即便得到了大老爺?shù)恼J(rèn)同,也仍舊因為是女兒之身無法延續(xù)香火,乾府終究是要斷后,但坤府二老爺卻有一位南宮旗大公子,太老爺年事已高,不用多久這南宮家當(dāng)家之位究竟是誰來坐,馬上就見分曉。”
他看著南宮天:“弟子沒猜錯的話,不會是大老爺,弟子今日才猜出了傳位的結(jié)果,但大老爺在大小姐出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傳位的結(jié)果,故而十余年前得知西門當(dāng)家逃到了南山,那對大老爺來說,是天賜良緣。”
他一字一句道:“若大老爺趁西門當(dāng)家虛弱之際,能成功奪取了墨綠地器,又將西門當(dāng)家殺害,那么日后就擁有了進一步奪取南宮家當(dāng)家之位的能力,而西門當(dāng)家則被世人一致認(rèn)為隨那西荒一同沉入了海底,西荒無一生還之人。”
他字字句句宛若牛角刀一般,宛若將那難以剖開的骨肉一塊一塊干脆利落的剖開,令人嘖嘖稱奇,冷汗直冒。
南宮天連連抽了幾口涼氣,這才強忍著聲音,淡淡道:“你如何猜測那是你的事,一件事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種原因。”
史易拓已經(jīng)傷心到了極點,悲傷地看著他:“我只想要大老爺親口說出來,到底是不是,如今我那些朋友一定因為我而遭遇了不測,我此次已經(jīng)抱著必死之心,只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
南宮天冷道:“那墨綠地器在哪?”
史易拓道:“是還是不是?”
南宮天冷道:“你從來到南宮家開始就膽大包天,目中無人,將南宮天鬧得翻了天,就算你不是,你也難逃一死,種種證據(jù)對你沒有半點益處。”
史易拓淡淡一笑,極為失望:“那就是是了,大老爺何故就是不肯承認(rèn),是連自己都害怕自己所干出的行徑嗎?”
南宮天臉色微微一動,聲音已經(jīng)再也抑制不住,哆嗦著冷道:“老夫說過,老夫此舉對天下好處更大,是被逼的,那墨綠地器若是被丟棄在荒野,反而會耽誤了拯救天下。”
史易拓長嘆一聲,一切已經(jīng)明了:“你果然是連自己都害怕自己所干的事情,不敢親口承認(rèn)。”
罷了將那用衣服包起來的首級捧在雙手之中,往前踏出兩步,渾身微微哆嗦,仿佛手中托著的是一座大山,顫聲道:“這是二老爺,事已至此,史易拓?zé)o法阻止什么,也無法改變什么,大老爺也不用再去找那墨綠地器了。”
既然南宮云已死,這當(dāng)家之位自然不能立即傳給南宮旗,以南宮旗的資歷和年紀(jì),根本無法掌管方圓千萬里的南宮家,更別說是統(tǒng)領(lǐng)南山大洲,應(yīng)對即將到來的大危機。
這當(dāng)家之位,必定是先傳給南宮天,而后南宮天要傳給誰就是他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