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雯婷與慕弈軒此次奉命外出,就是為了獵殺一頭前所未見的獸王,這獸王竟將數名一品弟子給打得重傷。曲雯婷與慕弈軒乃是一品弟子佼佼者,若非有他們的身手,恐怕連從這種獸王的手中逃命都要看運氣。
史易拓的臉色冷了下來,不住安撫嗚咽的白狼,冷道:“你先走。”
白狼的體型慢慢縮小,化作了尋常白狼的大小,蹣跚著爬起來,緊緊盯著那一片黑壓壓的樹林。
史易拓冷聲喝道:“我命令你現在就走,否則你以后就不要跟著我。”
那白狼因為重傷而微微顫抖的身軀猛然一顫,低低嗚咽了幾聲,不肯離開。史易拓冷著臉道:“怎么,你覺得你能幫上我?還是說你想要成為我的累贅,將我一塊害死?”
那白狼仿佛聽懂了,齜牙咧嘴,渾身一振,終于是看了史易拓一眼,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又回頭過來,因為喘氣腹部不住劇烈收縮。終于是狠狠一掉頭,化作一道白影,沒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史易拓看著它消失的方向,微微一咬牙,暗道:“對不住了,是我修為太低,恐怕我要死在這里了。”
他暗暗苦笑:“我絕非是這東西的對手,適才已經全力一擊,它卻紋絲不動,此處離婷姐姐有一段距離,我是如何也不可能從它手中逃走,向婷姐姐求救了。”
忽而樹林沙沙作響,史易拓緊咬牙關,挺身而立,冷著臉,手中長劍忽而微微一響。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將那長劍舉起來,劍尖對準了前方。
他周身方圓數丈范圍之內忽而開始扭曲起來,宛若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無形大洞,正在將四周的空氣吸進去。
這扭曲的空氣逐漸慢慢流動,順著他的身體開始流向那柄長劍,劍身剎那也嗡嗡響著,開始扭曲起來,宛若一條閃著寒光的毒蛇。
他雖則這一年里苦練血脈大法,但是技法出招那南宮天卻還沒有來得及教他。
正如雷笑所說的,他不過是一身驚人的修為,但打起架來卻還是像個小孩一樣沒頭沒腦,完全是浪費力氣。若非有那邪氣護體,他早就死了千萬遍了。
而那一直在不斷侵蝕他,又因為他一死自己也不存在,而拼命保護他的邪氣,如今體內蕩然無存,早就全部被南宮尊抽走了。
但他面帶冷色,微微呵了一口氣,冷道:“既然我不通技法,那么就借許飛飛之手一用了。”
原本周身數丈方圓扭曲的空氣已經恢復了正常,但那柄長劍卻劇烈扭曲著,仿佛他渾身的血脈之力全部凝聚在了上面。
這架勢與許飛飛完全一模一樣。
樹林中狂風剎那大作,那團黑乎乎的黑毛瞬間撲了出來,就連吼聲都沒有,恍若真的是一團黑毛,根本發不出聲音。但沒有吼聲的捕食令獵物更加不知所措,令獵物更加感到恐懼,因為你對捕獵你的東西完全沒有頭緒。
史易拓爆喝一聲,渾身發力,手中長劍一抖,呼嘯著向前挺出。一道巨大的無形氣勁剎那迎頭激射,彼此相距百丈,但那氣勁在嗡嗡的響聲中瞬間就擊中了那黑毛,將它半途截下。
那團龐大的黑毛猛然一震,轟隆隆巨響中被擊飛出去,將樹木盡數壓倒,形成一個巨大的通道,直至飛出數十丈之后才停下。
那黑毛瞬間膨脹起來,一根根長長的毛發刺猬一樣刷刷豎起,令人心中害怕。
史易拓連忙微微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凝神靜氣,正要再度將體內已經空空如也的血脈之力再度凝聚起來。
卻見那黑毛忽而渾身一顫,一根根筆直的黑毛紛紛松軟下來,龐大的身軀一花,蕩然無蹤。
史易拓微微一驚,瞪著它消失的方向,半天不敢動。但體內的血脈之力就像是跑得再也跑不動的人,腳都抬不起來了,半點都沒有凝聚起來。
史易拓沉著臉,警惕地察覺著四周一片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東西仿佛就此放過了他,再也沒有出現。
史易拓小心地縱身一掠,往旁邊掠開,發現那黑毛依舊沒有出現,心中暗暗稱奇。當下機不可失,猛然提了一口氣,以最快速度朝曲雯婷等他的地方掠過去。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里輕輕的,一看,那長劍竟然開始化成粉末,消散在風中,只剩下了劍柄。他暗中驚道:“想不到這一招竟然如此厲害。”
但他不過是依樣畫葫蘆,若真要與許飛飛相比,不論是凝聚的程度,還是那一劍的速度,都遠遠不及。
若是許飛飛,恐怕根本不會用到全身的力量,就能做到剛才那一劍的效果。而且,在出手的同時,那一劍就已經擊中了那黑毛。
這一招的要訣就在兩點,以極少的力量壓縮為一點,爆發出數倍甚至更高的力量。第二點是速度,這一招昔日將那赤炎堂的人嚇得不敢動彈,因為在這一招面前,只要你被盯上了,你跟這柄長劍之間的距離,是零。
但史易拓最多不過是將速度提高了罷了,若是那黑毛有所準備,完全能避得開。
他暗中驚嘆:“你真厲害,竟然一個人自己創出了如此要命的招式。”
這一點方蘭兒也是驚嘆不已。
他身影一花,落回與曲雯婷分別的地方,叫道:“婷姐姐,此處有獸王出沒,我們理當先脫身,再去找白狼而后一道回去。”
但面前只有一片無聲的黑暗,四下里靜悄悄的,他又叫了一聲:“婷姐姐?”
仍舊是沒有曲雯婷的應聲,史易拓臉色一變,目光微微閃動,心中暗道:“你果然還是害怕而不敢回去。”
罷了提高聲音道:“婷姐姐,不是我逼你回去,你若是逃了,那就連大老爺也會懷疑你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有我作證,你不用害怕,但千萬不可逃走了。”
豈知天地之間唯有他的聲音兀自回蕩,宛若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心中一陣焦急,一陣失落,不住擔憂,微微顫抖,暗道:“婷姐姐啊婷姐姐,你為何選擇逃跑,這一下本來你是無辜的,但也要變成是有罪的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如此喊叫了幾聲,生怕那黑毛聞聲而來。又見曲雯婷終究是害怕沒人相信她,不敢跟自己回到南宮家,此刻不知道早已經跑到哪里去了。
而那白狼一身重傷,雖則已經脫身,但若不及時找到它,恐怕又要被那黑毛找到。
他一咬牙,既然先找曲雯婷也不是,先找白狼也不是,反正先找哪一邊都不知道上哪去找,那就干脆按照自己猜測,碰碰運氣,胡亂找過去,先找到誰就算誰。
他不敢逗留,當下身形一蕩,運起體內一千五百年的真氣,在那一望無際的樹林里飛速掠開。
他剛剛一走,立即有一條嬌小的身影也無聲無息跟在后面,縱然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無法將她那誘人的曼妙身姿遮掩起來。
史易拓心急如焚,在那樹林里狂奔了一夜,直到天際泛白,這才停住腳步。一縷晨光透過那樹林,將那一層層晨霧折射出片片紅暈,宛若少女害羞的臉龐,甚是迷人。林間鳥啼聲此起彼伏,其間夾雜一兩聲野獸的吼叫,四處杳無人煙,宛若與世隔絕。
史易拓飛身朝著那朝陽掠過去,鉆出了那一片濃霧,眼前一亮,一面斷崖呈現在面前。他身形在那斷崖邊倏然停住,俯瞰下去,但見斷崖高達十余里,底下是一片連接著天際邊的樹林,順著地勢連綿起伏,看似一片綠色的汪洋大海。
他看了一眼那橘紅的朝陽,心中暗暗稱奇:“這一片森林究竟怎么回事,以我的速度竟然跑了一夜還沒見到盡頭,竟然比南宮家還要大,我如今又是身在何方。”
他身后就是那一片他跑了一夜的森林,樹木高聳入云,均都是參天大樹,一棵棵小的五六人才能抱得過來,大的數十人環抱都要吃力。
而其中一棵大樹之上,濃密的枝葉之間,隱藏著一條曼妙的小小身影,無聲無息,一動不動,在默默看著他。
史易拓辨別了一下方向,他從南宮家出來之后一路向北,面前乃是東方,若要回到南宮家則就朝南而去應該能到。但他要找曲雯婷與白狼,那就不該返回去。
他想了一想:“那白狼若是我沒有找到它,它也必定先找到我才回去,它嗅覺非人,如今應該已經將那黑毛怪物甩下了,我何不就在此處等它,它必定能找到我。”
當下四處環視一圈,找尋藏身之所,以便等待白狼。那白狼身負重傷,若要找到他最快也要一兩天,因為它已經沒有了原本的速度。
他看了一眼那棵大樹,樹上人影微微一動,躲了起來。
史易拓轉頭看往另一棵大樹,縱身掠上去,落在那足以三人并肩站立的樹枝上,微微點了一下頭。雖則以他的修為那些飛禽走獸不敢靠近他,但他仍舊選擇高處臨時呆上一段時間,如此一來縱然是白狼可能沒發現他在這里,那么他也能發現白狼。
他盤腿而坐,雙目微閉,凝神靜氣開始調息。
此處空無一人,他大可放心不會有什么驚擾,故而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但凡是練武之人,一旦進入了調息狀態,則完全與外界隔絕,任由發生了什么事都極難驚醒。而一旦被驚喜,那么當即因為受驚而走火入魔。
但他剛從那黑毛手中逃出來,若再不調息,恐怕對自己越來越不妥,應該抓緊時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