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的人借著昨夜的襲擊渾水摸魚,清洗了使團。
他們在山洞中向謝珩復命時,謝珩好像沒有發現我醒著,還示意他們動靜輕些。
我被謝珩抱回了使團駐扎的地方。見他好像沒有要跟我算賬的意思,反正跑也跑不掉,我索性繼續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響起一片行禮聲與駐扎發出的嘈雜動靜,接著,我好像被謝珩放在了床上。
謝珩道:“既然醒了,給我換藥。”
既然被看出了在裝睡,我就順勢睜開了眼睛。
正在脫衣服的謝珩動作停頓了一下,他對我露出一個認真的表情:“要求你嗎?”
果然還是記仇呢。
我乖巧一笑:“我怕太殷勤,殿下說我圖謀不軌呢。”
我的手鐲上藏有藥粉,無色無味,量雖不多,卻足以麻痹一頭成年公牛半柱香的時間。與其等他來與我算昨日的賬,不如我先動手。
我隱在袖中的手正暗暗動作,將藥嵌在指甲中,手忽然被謝珩按住。
他道:“公主在挑釁謝某?”
藥已經藏好,我推開他的手,起身解開他胸口包裹的繃帶,對他笑得甜美:“我有幾條命揮霍,也不敢挑釁殿下呀。”
謝珩伸手捏住我的下頜,抬了起來。
這時帳簾忽然掀起:“殿下,炭火……”
話音在看見帳中情形時戛然而止,簾子立即放下了。
“末將稍后再來。”
帳中重新歸為落針可聞的寂靜。
“殿下……”我拖長了尾音,笑著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想怎么處置我?”
我的手緩緩地搭上他袒呈的胸膛,指下是他溫熱的皮膚,再往上一寸,便是猙獰的傷口,只需要把指甲按上去,藥效片刻便能發作。
這時,對著我看了半晌的謝珩放下了手。
“有點發熱,”他道,“讓郎中來看看。”
“沒有大礙,”我攔住了他,微笑道,“先給殿下上藥吧。”
謝珩皺了皺眉,順從了我的意思。
一時拿不準謝珩的態度,我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最后沒有下藥,只是給他包扎好了傷口,說道:“殿下對桑祈這么好,是要報答桑祈昨夜的救命之恩嗎?”
謝珩思索了片刻。
“應該不是,”他說,“謝某希望公主陪我睡覺。”
……
謝珩又道:“自然,救命之恩,也會報答的。”
我沒想到,謝珩說陪他睡覺,還真是字面意思。夜里,帳中備好了兩張床,中間隔一道簾子,我睡里側。
當夜,謝珩果然安分就寢,一夜無事。
次日醒來,他看著我,一副深思的模樣。
我笑道:“殿下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謝珩道:“你不像我母妃。”
“桑祈出身草原,自然無緣與娘娘相似。”
他道:“但給謝某的感覺像。”
“自然是因為,”我盈盈一笑,“我與娘娘一般,對殿下一片真心。”
謝珩搖了搖頭,否決了我的答案,他道:“你在身邊,我很安心。”
我幾乎失聲而笑。長到這么大,斷人手足、剜人眼珠,我做過的諸如此類之事不知凡幾,還真沒想到,會有人告訴我,在我身邊,很安心?
我悠悠地笑了:“殿下不記得,桑祈扎了你一簪子的事了?”
“你很危險,”謝珩說,“也很單純。”
“單純。”
我重復了一遍謝珩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輕輕一笑。
這比說我令人安心還要荒謬。